《时光中的兜兜转转》吾与花孰美

10、我总能造成最大的伤亡

　　春天是个希望的季节，每个人都提前把自己的心情写在日程安排里，但是冬天迟迟不愿离开，希望也就一直在那里等待。

　　晚上回家走到小区门前的超市门口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哆哆嗦嗦的背影在超市门廊的灯光照射下变得柔和，手里还握着冒着热温气的咖啡，目光始终看着楼上的亮光。苏小栀反感的蹙起眉头，转身回走另一条小路，冬日的严寒似乎总是那么的咄咄逼人，没有阳光的夜晚冷的让人不住的颤抖。这么冷的天气应该是会下雪了吧，上楼开门，妈妈的笑容温暖的放大在自己的面前，任何事情都搁置掉吧。
　　春节把通城所有的地方都变成了狂欢派对，新闻播报里面每天几乎都有关于春节的报道，周边的城市往来的车辆渐渐少去，远方的朋友开始问候新年，只在今年苏小栀才感觉到有种从心里长出来的温暖，小区里面的老人每天都陆续的到广场上溜达，严寒早就被人遗忘。今年家里吃团圆饭的人多了几个人，以前都是舅舅，妈妈和苏小栀三个人吃饭，在苏小栀和老裴张牙舞爪的嬉笑打骂中，新年就会从容不迫的带着全家进发。
　　虞果儿今年在苏小栀家过年，她现在已经在筹划自己的新书上线了，那本书苏小栀还没有来得及看，叫做《燃烧》。她每天都窝在办公室里敲打文字，连稍微抬头的空隙都是很少的，好在半个月前苏小栀就预定了她的团圆饭，从闺蜜到亲人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发展的。

　　赵晓西是会跟着老裴来家里吃饭的，老裴曾经让苏小栀到时候好好说话。

　　另外，苏小栀的爸爸也会来，在这件事情上苏小栀变现的很反对，那天妈妈哭着对苏小栀说：“你爸爸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最近几年他一直都住在学校里，身体也愈来愈差了，夏云蓝曾经在你上班的时候来过很多次，那孩子很善良很懂事，她妈妈好像生病的很严重，过去的事情妈妈都可以忘记，你就也忘记吧，让他回家吧，爷爷也希望你这样。”
　　苏小栀擦干妈妈的眼泪说：“妈，你为什么要生下那么倔强好强又脆弱的我呢？很多事情如果是发生在我身上我都忘不了，我怪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我就算在楼下看到爸爸在寒风里哆嗦的站着，都不会好心的叫他进门，我是最狠心的那个人。”

　　苏小栀从小就是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的，在农村。爷爷瘦高却每天神采奕奕，额头和脖颈上有着很深很多的皱纹，多年的劳作让他的腰已经不再笔直，弯下腰的时候你能看到他憔悴的面容有些许痛苦的神情。可是看着你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慈爱，但是严厉的时候像暴怒的狮子，张牙舞爪的能吃掉你。他惯用的就是追着你，然后脱掉自己脚上的鞋子，对准你的屁股,使劲的拍打，嘴里边还不停的骂，你以后还敢不敢了小兔崽子！爷爷从没有对苏小栀痛下毒手。苏小栀的名字是爷爷给起的，她出生的时候，刚好是梨花满园，白白的花蕊漫天飞舞，所以叫做苏小栀。爷爷家有一大片梨园，爷爷不仅仅是种梨树的，他有一个很大的梨树地，大概有几百亩吧，算是当地的富主，但是爸爸和爷爷有很大的矛盾，爸爸很早就搬到城市去住了，记忆中两个人没有很多和颜悦色讲话的时候。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就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旦你走进真相所设的圈套里面，才发现谎言也是会有善良的一面，当真相迫不及待的想要冲破枷锁回到自由的那瞬间，谎言就被遗弃了。
　　人一旦放弃了尊严，一定或有很多的成就难以想象。

　　夏达的定时炸弹自然而然的炸到苏小栀家，大学毕业那天刚进家门，苏小栀回家看到夏达穿的很正式的站在那里，一张脸没有笑容更没有不安，淡淡的装束却是掩盖不了满脸的愁容，脸处在那里让她无端的发愣。苏小栀进门后清晰的看到了妈妈眼睛里的泪水，她转过头愤怒的对着爸爸说：“苏想明，你到底要干嘛？你是要钱还是要房子，告诉你，你什么都别想！”说完冷眼看着爸爸也看着旁边的站着的夏达，然后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客厅变得异常的安静，爸爸和妈妈都低着头不说话，苏小栀准备要开始骂的时候，一个人从后面的洗手间出来了，高大的身躯看到苏小栀的时候也为之一振。本来就又窄又小的客厅显得更小了，苏小栀在自己的奔溃中看到了夏云蓝。

　　两人突兀的看着对方的脸无所适从，就像看着一个陌生的人。夏云蓝像个二愣子似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的望着她，也望着这个屋子里的其他人。
　　客厅中央的夏达说：“你是苏小栀吧，这是我的儿子夏云蓝，也就是你的弟弟，我今天来没有什么恶意，云南今天也毕业了，我只想让他和你爸爸见一面，之前他们没有见过面，我答应过儿子要他大学毕业的时候见他的爸爸，所以带他来了。希望你不要生气！”

　　错愕对夏云蓝来说没有今天的更加戏剧性了。他还来不及去整理自己的心情苏小栀恨恨的声音就传来：“夏云蓝今天你毕业我也毕业，毕业就是推掉过去走向明天。那我问问你今天感觉什么样？你妈妈说你今天是第一次见爸爸，你告诉我，你是因为毕业高兴还是看到你爸爸？”

　　夏云蓝尽量掩饰自己的表情说：”我喜悦中带着意外！我都高兴。”
　　苏小栀几乎是追着问：“你说的意外是我吧，说实话我也同样很意外，意外的都想要去死了，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在学校里你一直都是那样的不知死活，现在我知道了，因为你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妈妈。”
　　爸爸立即就上来拉着苏小栀：“苏小栀，你不要再说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苏小栀反问：“爸爸，既然你觉得是你的错，为什么不让我说，我不说你怎么会知道难过啊，我怎么会感觉舒服呢？”

　　夏达插过来：“你有什么不满就说我吧，我不怕你说！”
　　苏小栀这次笑的大声了：“真好，妈妈你看！他们这才是三人行，这才是一家人嘛。苏小栀迅速的指着夏达的鼻子说 “你当然不怕了，你竟然敢做你就不会怕，夏达，我告诉你，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都不管，你要是敢伤害我妈妈，你试试！你说你们到底是想怎么样？”
　　夏云蓝急切的解释说：“我们只是单纯的想要来看一下，但是苏小栀！我也不准你伤害我妈妈？”他目光坚韧的扫过苏小栀，本来清秀的一张脸已经变形了。

　　大学四年了，她一直以来厌恶的男生原来就是自己的弟弟。苏小栀更加的控制不住：“你是要来看爸爸的对吧，你不用看了，你带他走吧，这样的爸爸我不要了，你当个宝贝一样的带回家去吧，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很小，安顿不了他，你带他走吧！我们都不无所谓。”说完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爸爸，走到妈妈的身边抱着她。

　　失败的父亲呆如木鸡的看着苏小栀说：“苏小栀，原来你心里是这样的怨恨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离开你，和离开你妈妈，就是从上个月才知道我还有一个儿子，爸爸也是有苦衷的，你弟弟他也很可怜。”

　　苏小栀纠正说：“爸爸，你不要搞错了，我没有承认夏云蓝是我的弟弟，爸爸你还不知道吧，我和夏云蓝四年前就认识了，他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你说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怎么他妈的那么巧呢？我一直仇视他，我估计他也不喜欢我，爸爸，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成为姐弟吗？”

　　夏达这个时候用一种极其从容的语气说：“苏小栀，我自认为对得起任何一个人，只是对不起你妈妈，但我从没有想过破坏你的家庭，这么多年大家都相安无事，以后当然也一样，我们都没有恶意，一直都是你在这边据理力争，我还想问问你，你有什么道理要激动不已。我们家云南是个很朴实的孩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仇视他，但是希望你以后改变这个想法，毕竟你现在都知道你们的关系了，不要总这样下去才好。”

　　苏小栀突然见噎住了，开车开到一半刹住了那种想叫的感觉，夏达的坦克车轮番的进攻轰炸，敌人的坚不可摧的堡垒依旧坚不可摧。苏小栀在想下面要说的话的时候，夏云蓝占了先机：“苏小栀，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的心里都是这样仇视我的，或许随着大家都大了，每个人的心里都开始设防，那块卡在心里的屏障越砌越高，越砌越不稳，歪歪斜斜的，我们总会担心有一天它会轰然倒塌，就像地震中的房子一样，我从没有在心里厌恶过你，现在不会，以后更不可能，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姐姐都不会。”

　　苏小栀尖叫着：“够了，夏云蓝，你够了没有，你不会！我会！我的心里住着一个女流氓，她随时随地都会发狂，就像心里住着一头母狮子似的，我怨恨你们，你还有你妈妈，你们无缘无故的存在，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你说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你会一本正经的对大家说，没有关系我很好吗，你会大义凛然的说我原谅你们的恶劣行径吗，你会吗？”

　　夏云蓝苦涩的笑了：“苏小栀，每当我看见你说话的时候我就很不想讲话，因为我害怕看着你讲话，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时候冷漠的像冰块，冷冷的，不管是化成水还是放进嘴巴里面，都是冰冷的，谁都不会见着你柔软温和的一面，我只是一个想见爸爸的孩子而已，你长到那么大，每天都有爸爸陪着，陪着中考，陪着高考，陪着上大学，而我呢我只有我的妈妈。”

　　苏小栀恼怒：“你是在质问我吗？是我抢走了你的爸爸是吧？我比你大，他们是先生养了我，你是来排队的，算起来你是个私生子。不过我也不会再去计较什么了。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了，苏想明他如果想跟你走，没有问题，不需要请示我们，还有他如果想要和你们一起另组建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我苏小栀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作为那么多年的同学，我祝福你！不想走，我也不会让他呆着这里。”

　　转过身看了一样伤心难过又无助的妈妈，她无理的对苏想明说：“你走还是我们走，反正今天要做好决定，大家都不要再生活在一起了，早散早好。”

　　苏想明没有见过苏小栀现在的态度，以前听话乖巧让人骄傲的女儿一会间变了另一个模样，像一个年轻的怨妇，狠心而决绝的要赶走他，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低下头忍痛的不看她，因为那张脸尤其陌生。
　　苏小栀受不了他的态度，质问他说：“爸爸，你看不出来吗，我在给你创造机会，给一个机会给你和你的旧情人一起生活，你还有一个儿子呢，这么说你都赚大发了。”

　　欺骗和伤害我的人，苏小栀从来都不会再去可多看一眼。

　　爷爷是在爸爸走后的第二天给苏小栀打的电话，电话里爷爷满是自责对苏小栀讲：“其实你爸爸本来就是和夏达相爱的，是我一个人固执的不同意，硬逼着让你爸爸和妈妈结婚的，那么多年他都不愿意回家来和我们住，就是这个原因，苏小栀啊，有些事情如果硬是固执的做的话，会伤害到别人，我就是那个后悔的人。所以你不要再生你爸爸的的气了，好不好？”

　　苏小栀在听到爷爷说的话后就感到自己或许有点太过冲动了，当你想把自己所有的怨恨都撒到肇事者的身上，从头到尾都是夹带着不满而对方默默承受，那有什么意义呢？
　　苏小栀思忖着然后说：“我只是觉得感情固然是很重要的，但是毕竟他们的感情伤害到了我妈妈，还有，爷爷他们还有夏云蓝，你让我妈妈怎么办啊？你那个时候干嘛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你搞封建思想啊，爷爷，你真是老糊涂了。”试图开玩笑让老人家安心。

　　“苏小栀，我也对不起你妈妈，如果你们要恨就恨我吧，我是罪人！”抽泣声从电话的另一边传来。

　　苏小栀说：“我没有资格去要求任何人，就像是夏达，我也没有权利去怨恨她，我有什么用啊？”
　　“不，苏小栀，你不要这样想，夏云蓝是你弟弟，你本该感觉到幸福的，不是吗？”
　　什么都可以商量，但是在爷爷叫着夏云蓝的时候，她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

　　她愤怒的对爷爷说：“爷爷你终于说出你的真心话了。对吧？”
　　“但是爷爷，你敢说你没有因为夏云蓝的突然存在而肯定那对狗男女吗？夏云蓝是个那么优秀的男孩子，爷爷你见过了吧？怎么还满意吗？有没有后悔那个时候不让他们结婚啊？我说爷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我，我都不重要了吧，我想说，在你打电话劝我的那个时间起，你对我也不在重要了，我是个女孩子，以后是要嫁人的，我走了以后，家里总归要给他的对不。伪装的人类！我恨你们，我恨夏云蓝，我死都不会承认他是我弟弟！死都不会！”苏小栀气急败坏的大吼道，那天的西街小公园就像是充满了二氧化碳的容器瓶，即将因为高温而破碎。有毒气体散放到大气层里，苏小栀恨不得通通吸收到肺里，要不然怎么感觉连着心里都那么的空落落的。

　　哭泣时因为心里难过，上帝创造了一切，包括罪恶，包括人的泪水。

　　我有那种你所想不到的凶残，我总能造成最大的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