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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   这一日肆隐心跳得厉害,她在庭前晒阳光,只觉得这冬阳暖是暖,可今天如何刺得身上痒痒的?
      近日宫阙来见她的少,应是即位的日子近了,不过昨日他说过要带她去选大婚的衣裳的呀。
      肆隐在庭前等着,白日未能等来,日落后就把凳子搬回屋里等。她想唤小婢女帮着她点一颗朱砂,便把那面镜子摆放到床上照得到的地方,可刚搬完又心神不宁,不想点了。
      索性她让婢女去宫里看看状况。
      婢女走后,肆隐便从枕头下取出那只玉镯戴上,片刻后又摘下,最终还是戴上了,另一只手半握着镯子,卡在手腕上一圈一圈转动,皓白的腕上泛起一圈嫣红。那只血红的流苏就放在她身后,宫阙进来想必就能看到。
      她听着金陵的冬风钻进府邸,在中庭奔走呼号,可是她再不会出神了。日子上今天又是十五,她想象着浑圆的月,总觉得沾着些腥鲜气,她不知为何,直到外面传来有些急促的脚步。
      宫阙进了屋,肆隐没有片刻迟疑地起身,在他进门时拥住他,没有问什么。进门带来的一阵风和着他身上淡淡的气味,宫阙捧着她的脸,用手指一轮又一轮抚过。
      “阿肆,我来晚了。”
      肆隐笑着摇了一下头,带他坐到床上,明晃的镜子反射出一片月光,正扫过肆隐的合上的眼睛。
      “宫阙,你可认得这个?”
      宫阙端着那尾鲜红的流苏,仿佛还有月夜的血气,他迟迟默不做声。一切已经显而易见了。
      “我总需要告诉你,不说我是无法嫁给你的呀,宫阙。”阿肆忽然很悲伤,“即便这样,你还愿娶我吗?”
      她静静等候着,不睁眼也知屋内的黑暗,就在这样的无光里,宫阙是以什么目光看着这张被那么多人看过的脸呢?又一次耻辱爬上她的心肺,她从不自愧于人,却也不曾有人这样待她过呀。
      “阿肆,能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吗?”
      肆隐迟钝了一下,随即睁开了他从未见睁开过的眼睛,在镜子反射的月光下,那双眼睛虽显得没有生气,却像从未现世过的明珠般晶亮,宫阙看着那颗极黑的眸子中清晰的自己,忽然也感觉自己无可救赎般罪恶似的,阿肆立刻又合上了眼睛。
      “好了,阿肆,以后就好了。阿肆…”
      他向前拥住肆隐,像生怕她离去。肆隐的脸就贴伏在他胸口,短短地一阵颤动。
      她轻声叹了一句:“你终于还是这样叫我了呀。”
      那句话尾音上挑,像一枚银针终于落地。宫阙还在疑惑便感到胸口冰凉,接着是极辣的痛觉,温热的血涌出来,腥甜味立刻充满了这间冬夜的屋子。本该是一灯如豆的温暖屋子的。
      他的嘴角已经渗血出来,眉眼却是平静的,他看着阿肆睁开眼睛,从怀中取出短刀,那明珠般的眼睛像一只悲伤的小鹿。
      “我的第四件武器是我的眼睛,是能看见的。”
      短刀划过他脖上一块蚊子血般的胎记,宫商的血溅满了阿肆的脸。她忽然如梦初醒般开始哭泣,眼泪流下和血粘在一起,她用一根手指抹去,血在镯子上像一颗琥珀里的孤胆,像当年陇西风沙里的干净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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