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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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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回来时说阙公子已经死了。日里伶官说有一场戏在宫闱,宫阙本不去的,伶官却说肆隐很是喜欢这戏,夜里必定要去,宫阙来不及回来问她,放心不下就前去了。那伶官觊觎骨酒呀,可凭他本不能杀死宫阙的,只是他身形薄弱,在昏暗里扮作肆隐的背影,宫阙失神中了一剑,可还是斩杀了伶官。往外走时才知道那伶官也只是为宫商做了好局,负伤了的宫阙就不敌宫商了。
肆隐低着头,平静地听着,她脸上阑干的泪痕已经干彻,婢女退了出去。肆隐看着身边宫商死去的身体,便知道骨酒的谣传如何而来了。她等着颜越来,他告诉自己那个胧月夜,说“义无反顾”,可是她面不易色,颜越不知道她心里如何。
子时的更声从廊道传开,人间显得空落落的,肆隐说,我要宫阙的肋骨。颜越一愣,他说我去为你取。
颜越回来后,看见那个鬓发凌乱的女人平静地坐在床前,接过肋骨像接一把家传的剑。他大约能够猜到,便先离开了。
肆隐把骨头放在桌上,用金石重重砸下去,像砸一颗顽石,细长的手臂青筋跳起,脸上却是平静的,直到那骨头裂开、崩碎,碾作粉尘啊。玉杯中是煮热的烧酒,阿肆轻轻地把粉尘倒进去,然后望着晃动的酒出神,像一个忘了自己是谁的女人,回神时如同过去千年了,她脑海中鸣响着——“蛊咒是他所爱之人会胸口会横生出一根肋骨,刺穿脏器而死。”
宫阙,那由你来吧。
她一饮而下,顺着迟来的热泪涌出,阿肆清晰地感到那带着骨头的炽热流窜在血液和肺腑里,如同宫阙贴着她的胸口,和她化作了一体。
——那胸口的剧痛令她不禁倒在床上,再无抬手的力气了,她这才想起,自己是不能饮酒的,一旦饮酒心疾便会发作。可是她痛苦地抽搐着,喉咙里沉重的哽咽堵塞着冲不出来,她多想用手在往那致死的胸口探一探,那疼痛是否是一根横生出来、穿过心脏的肋骨呢?
可是她最后只看得见那面镜子了,一杯残酒也看向了镜中——里面是血红的月亮,是沾血的流苏,是她举世无双的容颜,是陇西和金陵的雪,是这样寒血般冷艳的夜。
人间就这样缓缓停了下来。阿肆想起自己好像早已老去。
“衹要想起壹生中後悔的事 梅花便落滿了南山”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