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的光有多长？》99per

6、吃喝

　　去大润发的路上，张晓佳与蝴蝶阿姨都没怎么说话，下车时张晓佳抢着付了车费，毕竟是她提议打车的。

　　“哎呀，佳佳，你小孩子啦，不要你给钱。”

　　“阿姨，不用啦。”

　　“那阿姨请你吃冰淇淋。”

　　蝴蝶阿姨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张晓佳，两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却十分亲热。

　　“阿姨，你是怎么得这个病的呀？”张晓佳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开始看着超市里的零食，挑了几个扔在了自己的框里。

　　“诶，那时候08年地震，我们家震得特别严重。”

　　“你是汶川的？家里怎么样？”

　　“不是，但是很近，震得很厉害，房子倒了，大街上乱糟糟，我记得哦，那个太阳特别大，我恍恍惚惚坐在地上，太阳就一直晒着我，然后没几天白斑就出来了。”

　　“那估计是心情原因诱发的。”

　　“我儿子也这么说，我得了病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白得更严重。大儿子就一直和我讲不要太伤心难过，要好好对自己。”

　　“那你可真有福气。”张晓佳顺着话夸着蝴蝶阿姨。

　　“有什么福气。两个儿子累死了。”

　　“这还不好？怎么啦？”话问出来了，张晓佳才看到蝴蝶阿姨叹了口气，脸色也不好。

　　“诶，我的大儿子是和我前夫生的，他那个人…一喝酒就打人。”

　　“那现在的丈夫对你好吗？”张晓佳但愿她能幸福。

　　“他比我小，跟个孩子一样，感觉像养了第三个儿子。”

　　“哈哈，现在好了就好了，以前不开心的都会过去的，你以后会享福的。”

　　“诶，我现在只想治好它，我攒了一年的钱才来，可我听说这个病会遗传，心里又愁。”

　　“阿姨，国外研究说白癜风遗传大概只有20-40%的概率。”张晓佳本是想安慰下蝴蝶阿姨，可“只有”这个字眼配上40%未免有些冲突，便继续说，“国内说是5-15%”

　　张晓佳高考后爸爸就带着她去买了台索尼笔记本，插上网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白癜风的消息。凭着自己的理解，张晓佳觉得这个病好奇怪，分明是基因上的病，却没有可以查的途径，甚至临床上也没有开展这种探究，而且就算是有这样的易感基因，也不一定患病。

　　老医生举过一个例子给病人，白癜风基因就是鸡蛋，正常基因就是石头，外界因素就是力量，用再大的力气去砸石头，它也不会流出蛋黄，但鸡蛋一砸到关键必然会流黄。

　　“诶，我这一年也想清楚了，不能操心未来，要好好活好现在，父母有白癜风基因，但孩子一辈子就不会得，难道要操心一辈子吗？可有的父母没有，顺顺利利一辈子，孩子却有…”

　　“对，我爸妈就没有，但我总觉得他们骗我，我爸听到我得了白癜风，很平静了，我妈倒是急得不得了，感觉他们一定理亏。”

　　“佳佳。”

　　“嗯？”

　　“你不要怪你爸妈。”蝴蝶阿姨背对着张晓佳挑着洗漱用品，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张晓佳的怨气，“你爸妈一定很心疼你的，阿姨是做妈妈的，知道那种感受，小孩子生病巴不得能转移到自己生长，当妈妈的都这样。”

　　张晓佳想起与妈妈吵架，妈妈哭着抱着大嚷到喘不过气的自己，心疼地祈求，“老天爷呀，你放过佳佳呀，她才十七呀，让我来啊，老天爷呀。”

　　“阿姨，你多买点抽纸，还有小盒子，碎碎的东西好规整。”

　　蝴蝶阿姨买完了日常用品，张晓佳买完了零食与两大包泡面，两人去了一楼面馆吃了顿面。

　　“长长久久、顺顺利利。”张晓佳说完便开始吸溜着面条。

　　“哈哈，小孩子还懂的挺多，你上什么学？”

　　“刚考了大学。”张晓佳抓过醋罐倒了一半。

　　“佳佳，你怎么还吃醋呀？”蝴蝶阿姨有些担心地问。

　　醋是张晓佳最喜欢的调味品，平常人滴两滴她可以喝半壶。咖啡是高考生必备，每天要喝两包。葡萄、猕猴桃酸酸甜甜，她也喜欢，一口气能吃五斤那种。羊肉是必备，论吨她都能吃得下。辣更不用说，吃到脱肛她都不后悔。发病前一个星期，张晓佳每天要喝四杯酸奶、顿顿张姐辣椒酱拌饭就醋蘸菜，她似乎是骨子里就喜欢酸辣的味道。

　　可张晓佳的口味却是治疗白癜风的大忌，辛辣刺激性食物当中含有氢醌，能够促进黑色素细胞脱色，维生素c（或着其他褪色素）更不易络氨酸酶合成，虽然也有人说食物与白癜风治疗没有什么关系，但更多有人说有关系。

　　“阿姨，我已经很久没吃醋了，自我得病了，我妈做饭再也不加醋，酸奶也是，葡萄也是，猕猴桃也是，都不给我吃，只给我吃黄瓜。我当时想吃掉最后一盒酸奶也不行，直接把六个包装的酸奶都扔了。”

　　“诶，我也加一点吧。”

　　傍晚的时候，张晓佳收到了一个大包裹，里面有很多零食，其中占了大部分的大枣、花生、核桃、黑芝麻，都不是她喜欢的东西，她分了一些给朵朵、蝴蝶阿姨，想着格格不高兴，便拿起贵一些的蜂蜜核桃，谁知道刚出门便看到了格格。

　　“格格，吃核桃呀？”张晓佳拍了拍在窗边看风景的格格。

　　“谢谢。”可这个不是格格，她的脸比格格要圆润一些，她的嘴角没有歪歪扭扭的白斑，她的皮肤也比格格白一些，是那种自然的白皙。

　　“我是格格的姐姐。”原来是大格格。

　　看到大格格与格格相似到99%的脸，张晓佳明白了，她明白了格格为什么会那样抓狂与骄纵，她能脑补出一个家庭的一切。

　　姐妹花从在妈妈肚子里开始就一起长大，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饭菜、接受一样的教育，可妹妹却忽然得了白癜风，姐姐却依旧健康，这是多么小的概率？放张晓佳身上，她一定会会怀疑人生、歇斯里底然后自暴自弃。

　　“你想想，爸妈这么大年纪，飞来飞去容易吗？还有额驸，陪着你在这里住着，你看他脸上被你抓的。”大格格语气柔和，认真却不敢大声，她看着格格，摸了摸她的头发。

　　格格慢慢推开大格格的手，堵气地说，“我又没让你们来。”

　　“那你别把自己关在桑拿房呀？把人家桑拿蒸坏了，爸妈要不来赔礼道歉，你还能继续住下去吗？”

　　“又不是不赔。”

　　“那还不是爸妈给你操心？”大格格说话耐心又温柔，真是好听，“进屋去跟爸妈聊聊，他们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去。你们不走，我就不进屋，也不睡觉。”

　　“那我们把额驸也带走了啊。”

　　“……”

　　“308还有桑拿房？”张晓佳和蝴蝶阿姨站在凳子上，从高处的玻璃处听着外面姐妹俩的对话。

　　“那是骗钱的，120一次，说是可以促进血液循环。”朵朵躺在床上玩手机，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你去蒸过吗？”

　　“没有～”朵朵翻了个身，丁奶奶疼爱地给她拉上衣服，盖好了肚子。

　　“hello，moto～”张晓佳的电话响了。

　　“包裹拿到了吗？”张妈妈在电话里有些小激动，似乎想从女儿这里得到夸奖。

　　“你寄给我这些干什么？”

　　“嘛？你小破孩，还不满意？”

　　“给我寄点瓜子啊！这里无聊死了。”

　　“瓜子上火，而且你今天肯定买了吃的。”

　　“你怎么知道？”

　　“卡是我的呀，有短信提示。”

　　“那你看到余额了么？”

　　“你放心，没钱我会打的。”

　　“给我寄点…嗯…看着寄吧，今天都分完了。”

　　“……”张妈妈不说话，半晌才发声，“穷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