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的光有多长？》99per

5、格格的爆发

　　“嘿，你手里那可不是我的，是这个小姑娘的，我可喝不了一、二期的药。”

　　“是么？”白衣男看了看药箱，还真是一二期的，“小黑，把五姐的药放男厕所。”小黑无动于衷，只是笑了笑，似乎觉得白衣男很无聊，可还要配合配合。

　　“嘿哟，我这头顶秃秃，进去也分不清男女～”

　　“五姐，你这回第几次回来了？”小黑面带微笑，转移着话题。

　　“五次。你这是暑假来的？”

　　“五姐，我已经毕业了。”

　　“时间真快，四年下来了，第一次见你你才考上大学。”

　　张晓佳心里凉了半截，他怎么治这病治了这么长时间？

　　“惹？”小白单手托着药箱，另一只手按了按电梯，“坏了么？”

　　“破医院，什么都是坏的。”

　　“爬楼呗，大中午的，你看这都下班了。”五姐眼睛瞟到从楼梯下来的院长一行人，大声地说，“院长好！”

　　一群人簇拥着院长穿过门诊的长廊，张晓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人流挤得只能往后靠。

　　“院长今天开会么？”五姐堵了过去，小黑见状赶紧放下药箱去拦。

　　“职工大会还是党代会？”

　　“我身为病人给您提点建议呗？”

　　院长六七十的样子，画了浓浓的妆，粉卡在皱纹里，有些劣质的感觉，她从脖子到脚脖子都带着的bv、Gucci之类的配饰，手上还拎了个鳄鱼包，看来还真是有钱人。

　　“三楼男澡堂坏了一个多月了，您找人修修呗？要不去让男病人去您家洗洗涮涮？还有明天食堂二十块钱的三片猪头肉套餐您想吃么？”

　　院长目不斜视，动了动松弛下来的腮帮，对身边的人吩咐，“小付，去看看吧。”

　　“小付院长他大忙人管得过来么？”

　　小黑竭尽全力将五姐堵在了中庭，直到院长一行人出了门，才放开她。

　　“拦我做什么？”五姐佯装要掐死小黑。

　　小黑老老实实接受五姐的蹂躏，“你说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人家又不愁没人来。你说她真要恼了你，把你哄出院，你还能咋地？”

　　“切，她病房守则又没说不给讲话！”

　　没有电梯，四个人只能走最南边的楼梯，到了三楼，小白指了指楼梯对面的门，对五姐讲，“这个月你要订饭的话和那个戴眼镜的大哥讲。”张晓佳盯着白衣男胸口看了看，这红绳坠玉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呀。

　　订完饭回到四楼，张晓佳问五姐，“五姐，为什么是病人统计订饭？”

　　“噢，帮忙订饭可以抵扣二百块医药费，比一个后勤便宜多了。怎么你还想和他们抢？抢不过来的。”

　　张晓佳听得瞪大了眼，自己长得有那么爱钱？还有这医院究竟能抠到什么程度？

　　“姐姐，你回来啦。”朵朵小声地问候张晓佳，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窃喜。敏锐的五姐已经捕捉到八卦的气氛，四处打听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嘘。你看！”方阿姨嗑着瓜子看着电梯旁的病房，长着白斑的双腿交叉，足足看戏的样子。

　　“小孩不懂事，大人还不懂事吗？”荣格格一会端着手，一会掐着腰，厉声质问着一个壮壮的女人，“小男孩就该去男厕所，这点事情还不知道吗？”

　　“点点他还小嘛。”点点妈笑呵呵地道歉，而肇事者点点则在一旁开心地玩飞机。

　　“小就能给人添麻烦了？你看他撒尿把我衣服溅的。”

　　也不知308是怎么了，最近老是坏厕所，连荣格格VIP厕所也坏了。荣格格难得移驾公厕，刚蹲下来，隔壁就轰隆隆跑进来两个小男孩尿尿，小男孩的尿液溅到了格格腿上、睡裤上，一下子点炸了荣格格的神经。

　　“你脱下来我给你洗洗嘛。”点点妈继续笑着。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限量版Prada！不能洗的好吗？”

　　“格格，消消气，大家来这里治病都不容易不是吗？额驸！你来，带格格先回去。”

　　“斯阿姨，你这是从哪又冒出来了？”荣格格哼唧了一声，甩开了额驸的手，似乎想要大开杀戒，“我吵架你跑出来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格格。”荣额拉着格格，制止她暴冲的行为。

　　荣格格甩开额驸，双脚踏着地，双手锤着空气，抓狂万分，“还有一个小男孩是谁！？谁穿黄色凉拖，跑得那么快，做贼心虚吗？！你以为我抓不到你吗？医院下午一上班我就去调监控！我看你能逃到哪！什么破地方！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没素质！真是$^##&”

　　荣格格的语调越喊越高，脏话里面饱含的怨气绝对不会是被弄脏了衣服引发的，众人看着荣格格神经质的样子，脸上看热闹的笑容也渐渐消散。

　　“格格！”荣额驸弯下腰，众目睽睽下将格格架回了他俩的病房。

　　随着VIP门的关上，看热闹的人也都回了自己的房间。

　　“哎呀妈耶，城里人吓死人。”点点妈没见过如此场面，不由得眨巴眨巴眼，正准备回房，就听见有人叫她。

　　“点点妈妈。”斯阿姨拉着点点妈的手，安慰她，“格格她心中有气，唉，得了这病，多少有些想不开，想得开了的，偶尔也会想不开。”

　　“啥？”点点妈笑呵呵地探了探头，她听不懂斯阿姨的话。

　　“佛曾说…”

　　“啊！！！我再也受不了了！！！”格格在VIP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随即是东西砸落的声音。

　　“格格！你不要生气，这样不好。”斯阿姨关切地小跑到VIP门前，又趴在了VIP的门上，耐心地说，“我们的病需要静心，我给你念一段静心咒吧。”

　　“斯阿姨，你少烦人家小两口。”说话的郭可研，她是市区里的医生，大家都叫她小郭医生。

　　“小郭医生，心病需要佛的力量。”斯阿姨低眉顺眼的样子让五姐抓狂，仿佛她就是天下唯一的掌握真理的大善人，无怨无悔拯救不知感恩的苍生一般。

　　“佛什么佛呀，格格人家信仰宝格丽。”五姐翻了个白眼，抱着药箱从斯阿姨与门之间穿过，“你的佛有能耐就别让你得受罪的病呀。”

　　“这不叫受罪，这叫渡劫，这是人必经的历程。”

　　“渡劫？”小郭医生笑了笑，满是疑惑地问，“渡劫你来这治它干什么？”

　　“治疗的过程是身与灵的修炼，是我主赐予我的历练。”

　　“我看你啊，就是佛、耶稣都信，他们不高兴才给你下了白癜风。”五姐和小郭医生一个房间，两人一直都不喜欢斯阿姨，特别看不惯她用佛、耶稣之类的话诓病人。

　　面相老实的斯阿姨会陪病人与家属聊天，感情深动而真实，看似是知心大姐，可两三天后，她就会带着病人去不知名的地方进行忏悔、祈祷，然后带回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候是一包香灰，有时候又会是十字架项链，机灵点的都怀疑斯阿姨在里面有提成。

　　荣格格刚来的时候阴沉、呆滞、不爱说话，本来就属于瘦干型的她仿佛一下就能折断，斯阿姨陪着她哭了七八天，随后两人一起去了趟XX山。再回来的时候，荣格格已经恢复成生病前的样子，想必是明白了自己上了十八线小城市阿姨的当，且自尊与智商受到了前所未有降格，万般气愤下逼迫自己重新振奋起来。

　　张晓佳听着格格与额驸的吵架声，心想这个男人就不能好好哄哄她么？光吵有什么用？

　　“为什么！！！”格格嗷呜一叫，随即就是嚎啕大哭，然后急转直下，估计变成了啜泣。

　　张晓佳抿了抿嘴，她大概能知道格格心里的想法，这里的人大概都能知道她的想法，因为每个人都问过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自己？为什么如此难看？为什么治疗如此缓慢？为什么割破了、新长的皮肤还会是白色？好多为什么。可是世界上没有预防的方法，也没有阻止的方法，只有它冒出来了、稳定后补救的方法…

　　“怎么回事啊？”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

　　“没事，小孩子气闹脾气，进来吧，这个是八人房间，目前只有这间有空位，你先住进来，有什么事问问周围人。”护士长挺着腰杆走了进来，张晓佳第一次见她，感觉还挺温婉优雅。

　　“洗漱用品要自己去买。”护士长说完就挺着腰杆走了。

　　“哦，谢谢哦，谢谢。”跟着护士长进来的是个穿着黄衫、短牛仔裤、高跟鞋的阿姨，她的脸上中央位置，有着蝴蝶般的白斑，对称而形象。

　　“你好。”丁奶奶笑着打招呼。

　　“阿姨好。”蝴蝶阿姨似乎赶了很久的路，满头是汗，“这个哪张床可以…”

　　“都可以，随便住。你是哪人呀？”丁奶奶捧着朵朵的脸看了看，笑了笑，“多大了？”

　　“四川的，属老虎的。”

　　“那快40了呀。”

　　“对呢。阿姨，我问问哪里可以买东西？”

　　“坐车半个小时有个大润发，那边都有。”

　　“哦，那我待会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