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的光有多长？》99per

4、第一次买药

　　冲着凉水的张晓佳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放松，反而觉得内脏里的火更大了，她焦躁低拍打着自己的身体，想以痛治痛，可却徒劳无功。

　　“姐姐！你快出来看包青天！”朵朵在门外叫着张晓佳，“姐姐，外面有哥哥，你不能老占着澡堂的。”

　　“里面那位快一些啊，不是你家里诶。”外面男人的声音显得不耐烦，还伴随着敲玻璃的声音

　　308的澡堂有两扇门，但里面的那一扇没有玻璃，近视400度的张晓佳都可以从半透明的窗户纸看到那人穿的是蓝色的衬衫，张晓佳咬着腮，气愤万分，这地方怎么能男女共用一个浴室！

　　张晓佳穿好衣服，踢着盆推开门，她想骂骂那个蓝衬衫，怎么可以在女士洗澡的时候乱敲门？戴上眼镜的张晓佳搜寻着目标，可外面并没有穿蓝衣服的男人在，直到张晓佳离开澡堂的地界，一个灰色身影才从五米开外的角落里钻出来，迅速跑进澡堂。

　　“姐姐！来看电视吧！”穿着蓝衬衫的朵朵端着凳子跑回了屋，原来是她敲的门。张晓佳冷静下来，幸亏自己没吵吵，不然就惹事了。

　　“有病就要治。”包青天的妈看着呆滞的包拯，拿出了银针，粗而长。少年包青天每年暑假都会在卫视轮番播放，张晓佳的爸爸张友华很喜欢看，张晓佳与妈妈也被动看了很多遍。

　　“他现在是装的。”张晓佳对着朵朵剧透。

　　“我不听！！”朵朵大声吆喝，张晓佳觉得呱噪万分，对朵朵产生了一丝厌烦，小屁孩真不知道扰民吗？

　　“朵朵！不许乱叫。”许奶奶已经睡着，她指着朵朵，厉声说，“不准这样。”

　　“啊！！！”

　　“再叫护士长来了！”朵朵立刻收了声，看来护士长才是这里的大灰狼么？

　　张晓佳无所事事地看着手机，没有人给自己发信息，□□上也没有，大家都在玩么？为什么不找自己呢？

　　她看着窗外的人家，心想他们把腊肠放外面，不怕夜猫偷么？就这么无聊地熬到了十二点的张晓佳，边挠屁股边看着高耸入云的电视，慢慢有些睡意。浑身还是痒，最低剂量的308光都让人难受成这样，怪不得辐射会让人融化。可这才第一天啊！张晓佳仰面朝天，深深地叹了口气。

　　睡梦中的张晓佳是被药的苦味熏醒的，308照光的疼痛感减轻了很多，她睁眼看钟，已经九点了，自己居然在这里呆到了第二天？真佩服自己的耐力。

　　张晓佳瞥着寻找药的来源，定睛一看，朵朵居然把小药杯塞到了热水壶的顶上，这种热药方式可真特别。嗯？我的药呢？张晓佳疑惑，为什么自己没有药？她记得这药需要一天喝两次的，就在这样的疑惑中，张晓佳断了两天的药。

　　“妈，我的药呢？”第四天上午做完光的张晓佳忍不住打电话给妈妈询问。

　　“什么？”妈妈不明所以，“你自己去找医生开药呀。”

　　“啊？我自己去啊？”

　　“不然呢？我再坐七个小时去给你喂药吗？”

　　“挂了挂了。”张晓佳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许奶奶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喝药呢，我还奇怪来着，赶紧去三楼找医生开药去吧。”

　　“奶奶，明天星期五有猪头肉。”

　　“那你和姐姐一起去吧，正好帮姐姐找医生去。”

　　“好呀！”

　　朵朵答应得很爽快，但意志力却不坚定，半途便被斜对面的依依拉走，合伙去蹭刘丙宁的电脑。

　　张晓佳见状自己漫步到三楼的护士站，敲了敲门。

　　“什么事？”戴着眼镜的护士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胖子，张晓佳可以明显感受到这个老胖女人的气势凌人与不耐烦，可自己做了啥让她如此讨厌？她觑着眼看向自己的样子，感觉像……像旧时代的老鸨打量新来的姑娘，毫无尊重与平等。

　　“我想开药。”

　　“对门找小牟。”

　　张晓佳退了出去，这个老胖护士的态度让她摸不着头脑，只能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心想怎么还有如此不亲切的护士？难道她就是许奶奶口中的大灰狼？分明就是大灰熊。

　　“你干嘛呢？”小牟医生刚到岗，看着张晓佳笑了笑。

　　“我想开药。”

　　“啥药？涂的还是喝的？”小牟医生是天然的黑小子，十足的憨憨。

　　“喝的药，褐色那个。”

　　“我看看，佟思思是吧？”小牟医生调阅着病例，“喝了多久的药？”

　　“一年吧。”

　　“住院的药每天三次，我给你开一个月的，照光目前按照两天一次进行，不要老抓皮肤，忍忍就过去了。”小牟医生说话一直笑着，仿佛他天生爱笑，“去吧，注意休息与锻炼，来这里养着会长胖的。”

　　张晓佳接过药单，到了声谢，心里却说养屁咧，又不是养老院。

　　成功拿到药单，现在就是要缴费了，张晓佳蹦哒着走到一楼，来到了略微拥挤的大厅。

　　“我们做个调研，你是怎么知道我们308医院的？朋友介绍、广告还是其他什么？”问诊台里的员工坐着轮椅，张晓佳多看了她几眼。

　　“你干嘛呢？”

　　张晓佳倒吸了一口气，“哎哟，五姐，你吓死我。”这个吓人的是隔壁隔壁的五姐，好像姓孙。

　　五姐平时化妆的时候是个典型的摇滚青年，记得昨天晚上，五姐戴着山羊卷的假发，穿着破烂的衣服，在外面喝的酩酊大醉，横着倒在了四楼电梯里，如果不是许奶奶叫醒了她，五姐的腰此时估计已经被电梯门夹瘦了一圈。

　　五姐是个典型的大饼脸，身材也不是特别好，此刻素颜朝天戴着顶英伦帽子，样子颓废极了。

　　“破医院赚我们那么多钱，还想着避税雇残疾人，真是抠。”轮廓硬朗的五姐，胳膊上布满纹身，纹身的底色是惨惨的白。五姐的白斑区应该是整个胳膊，可明明做了纹身遮盖，为什么还要来治疗呢？继续纹身不就行了？

　　“残疾人一个月多少钱？”

　　“不知道，一千七八百的吧。”

　　“这么低？”

　　张晓佳与五姐携伴走向交费处，一些人盯着五姐看，不知道看的是纹身还是她光光的后脑勺。

　　“医生赚的也不高，小牟才两千八一个月。”

　　张晓佳愣了，这根本不是她概念里的医生该得到的报酬，况且308医院的医药费很高，光自己就要一万一个月来治疗额头上十平方厘米的白斑，所以其他病人只会比自己花的更多。

　　“私人医院，钱都进院长那个老女人兜里了。你看到外面那辆车了么，那是她的奔驰，旁边那个是她老公的英菲尼迪，她老公就是这儿的副院长。”

　　“啥？”张晓佳诧异了，副院长看起来比院长要年轻许多呀。

　　“就是！两人差了十几岁呢。”

　　“院长有六七十了吧？”

　　“他们还是二婚。”张晓佳与五姐同时看向了交费处的洞洞，里面的年轻会计只露出两片通红的嘴唇，那嘴唇笑了笑继续说，“十年前结婚的，这个医院就是那时候盖的。”

　　原来八卦真是无处不在，张晓佳算是知道荣格格是怎么晓得自己来自北京了，原来出处在这里。

　　领药在缴费对面，五姐与张晓佳拿着单子来到了领药处，五姐哔哩吧啦控诉着308医院的黑与丑，按说自己和她没那么熟，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推心置腹？张晓佳疑惑不已，只能转移话题。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你这不都第四次来了？”

　　“他们这里机器是刚进口来的，一台三百万，反正最近没活干，就回来住住，治治。”

　　“孙俪、佟思思来后面拿药。”领药处的工作人员是个中年男子，他也很黑，和小牟医生不分上下，张晓佳忽然想到五十多还一脸嫩肉的副院长，他的确有鹤立鸡群的资本。

　　领药处的人将两箱药用脚慢慢推了出来，五姐试了试，“换包装了？这么重？”

　　“不知道，可能新研发的吧。”领药处的人关了铁门，搞得整个大厅咣当一声。

　　五姐单手将印有8kg的箱子托到了自己的肩上，张晓佳也想有样学样，可惜她没那本事。

　　“拿好了哇，不要摔了。”五姐两只手都用上了，她也觉得药箱太重。

　　幸好离电梯不太远，推过去也可以，张晓佳正要弯腰，四只手便伸了过来，帮她和五姐接过了药箱。两个男人一个全身穿着莫代尔面料休闲服，里面套了个白色背心，一个全身穿着黑色运动装，里面套了个黑色的背心。

　　穿白衣的很白，穿黑衣的很黑，好似人间黑白无常。

　　“嘿，你怎么现在回来了？”五姐笑着问白衣服，“怎么良心发现了？不会是要拿我药吧？”

　　“耶？你这话说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白衣服的男人佯装要砸药，高高地举起了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