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旧年》阿魈

2、第 2 章

　　“妍儿姐姐，妍儿姐姐，你在那里干啥，走，我们去竹林那边跳绳。”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还伴着另一道男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妹妹，你跑慢点，等下摔倒了妈妈又要骂我，你才多一点儿大，跳绳跳得那么差劲，每次都只能看别人跳。。。”颜妍还蹲在堂屋门口想着丈夫呢，就看风一个三寸丁顶着个朝天辫，穿着大红棉衣黑灯芯绒裤的小企鹅一摇一摆的向自己冲来。颜妍本能的伸手去接，由于蹲的时间太长，脚麻身僵，思想与身体并不在同一维度，结果就悲剧了，被小炮弹给压在了身下。颜妍吓得低呼一声，手忙脚乱的想把小炮弹给移开，双手刚叉进小炮弹的腋下，就跟被拧了跳跳蛙开关一样，圆呼呼的身体又扭又蹭，还伴随着啊啊尖叫。颜妍再次伸手的时候，小家伙直接搂住了她的脖子，不知是不是因为笑的激烈，还是因为幼小，口水一个劲的往往颜妍脸上糊。颜妍看着随后跟来的男童：“小勇，快点，把你妹妹抱起来。”结果男童双眼倒跟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就冲了过来。

　　颜妍再次阵亡，并且双重压迫。心里羊驼驼蹄子都磨出了血泡。这肯定不是原来的我，怎么可能在地上滚，小勇的表情，明显有报复的快意，难道我平时也这样欺负他们。两小屁孩压在上边嘴里还啊啊呜呜的瞎叫唤，反正兴奋的不行。颜妍已经没办法再有什么心理活动了，果断求饶。好话说了一箩筐，并且还答应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绝对不能反悔那类。两小魔头爬起来后，小勇一脸警惕的看着颜妍。“你刚才答应了的，现在不能反悔，更不能打我”。颜妍脸都快僵成紫薯了，十岁的自己，人品不佳，还信誉不佳？欺负比自己小的，并且经常说话不算话。

　　至于不平等条约，就是我得当跳橡皮筋磞绳的人，让小勇与小英轮流随便跳。瞟了一眼三寸丁小英，你这身高，你这着装，能跳得起来吗。小勇看我眼神游移：“快点，你答应了的，快点去拿绳子。\"哦。。。现在才想起来，当时家条件不错，一应时下流行玩的用具都有，并且质量还不错。小勇与颜妍家只隔五六米远，两家孩子只相差两岁，平时自然是常在一起玩的。也因为家里条件不错，旁人连带颜妍也高看一眼。在整个生产队，颜妍兄妹俩是少数从没穿过补丁衣服的孩子，因为家里其它亲戚都是城市居民，并且多数是有工作的，所以颜妍两兄妹穿的不是新买的，就是城市里生活的姐们穿过的。但在当下的农村来说，不管是样式还是布料都让一众小伙伴眼馋。

　　颜妍一直怕冷，三低人群，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但还是低估了你妈觉得你冷的思维，刚才还嘲笑小英穿得跟企鹅有一拼，反观自己，哦，人家至少是纺锤型，自己呢，球型。三人走到离房屋三四百米的一个小场坝，为什么不在自家门口？大人们好像总不喜欢孩子们老是蹦跳。特别是家长都不在家的时候，其实现在拿颜妍的视角来看也是有道理的。比如：小勇兄妹俩因轮流跳绳时间分脏不匀而吵闹，小勇鄙视小英的技术，小英强烈抗议小勇居然多吃多占不让她。吵着吵着就升级为小勇想要用拳头维护兄长尊严。颜妍很新奇的边看边乐，也不得不站出来说：“再吵，你妈在后山坡都能听到了。”这才双方休战。小勇这个时候好像良心发现似的；“妍儿姐，要不然，你也跳一会儿。”语气中还带着点讨好，大概是觉得颜妍今天都表现得兴趣缺缺，担心以后妍儿都不玩这个了。而他，现在正是升级中，自信满满。小孩子的精力绝对是杠杠的，妍儿刚开始还觉得纺锤型小英肯定跳不动，结果，小丫头憋红了脸，卯着劲的蹦达，时不时还发出兴奋的啊啊声。刚才大家停下来争执，冷风一吹小丫头哆嗦了一下。颜妍拿起地上的衣服叫两人穿上。小英意犹未尽，还想再跳，小勇完全是皮猴子，根本不愿意穿。
　　颜妍一脸黑线，这俩倒霉孩子，刚才出了汗，现在有风吹来还不肯穿衣服，不得感冒。好言好语的说，不跳了，我们回去吧，俩孩子明显不愿意；“再跳一会儿嘛，你刚才可是答应了我们的。”“哼，我是答应了你的们呀，也做到了，可是。。。。。你们没有提跳几场，跳多久。”小屁孩，才几岁啊，刚才那是被压迫的不得已，哼。

　　小勇一脸郁闷的跟在俩人身后，小英跟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围着颜妍打转。反复强烈表示：“妍儿姐，我们才是一伙的，哥哥不是好人，以后我都跟你一起，强烈排斥哥哥。”颜妍扭头看向小勇，小勇的脸色立马不好了。“你个没良心的，你今天出来玩，还是我带你出来的。”小英扭头并附送一记白眼：“可你老是欺负我，占我便宜，不公平，哼。”颜妍好奇的看向小勇要怎么回答：“哼，我是哥哥，比你大，不服，以后就别跟我玩了。\"小英不服：“妈妈说了，你是哥哥，就得让着我。让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事。”小勇：扭头，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并且强势的“哼”大有，不服来战，不服你也只能服。看来，兄弟姊妹间的相处王道，还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回到家中，颜妍拿出暖水瓶倒了些热水让他俩洗手。小勇：“为什么要洗手，洗手干嘛，我不想洗。”小英倒是老实的洗了手。颜妍一脸诧异，你才八岁，不是十六岁，怎么跟头驴似的，叫你干什么不仅叨叨叨个没完，还尽反着来。颜妍；“刚才跳绳手挨了地，有泥巴。赶紧过来洗，等下水冷了。”小勇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颜妍走到毛巾架前摸了摸，毛巾都是湿的，转身去卧室拿了根新的枕巾。“小英，过来。”颜妍把小英叫到跟前，拿枕巾去擦小丫头的后背，也就不到一小时，小丫头的后背明显有汗。擦干后，又把里面的秋衣往上推。然后再叫小勇过来，这家伙一蹦老高：“你干嘛，怎么比我妈还烦，我不用擦，我没出汗，我不冷。”颜妍：“”老子比你妈年龄还大，你个臭小子就是欠打，谁跟你说三句话都得冒火。颜妍向来是行动派，走过去一把拽住小勇，威胁到；“干毛巾不要，想要冷手伺候。”小勇先是呆了一呆，必定从小俩人就经常一起玩，嘴上叨叨，还是转身把后背晾了出来。

　　收拾完毕，小勇还在那里叨叨。“你作业做完了没，今天你不用写字了吗？”颜妍现在脑子依然很乱，正想打发走两小家伙，一脸认真的说：“刚才你们来之前，你妈妈背着背篓从我家门前经过，还说你俩在家写作业呢，你俩写了吗，等一下你妈妈就快要回来了。”“啊。。。”接着就听到两声惨叫。

　　小勇与小英是在颜妍十五岁后就再也没见过的，记得再过两年，家里房子就搬了。也就在今年颜妍会跟着父亲去他单位上学，等再回来定居时，两人以经不在同一学校，又加上不住在一块儿，一年到头不是有意去找，是难得碰见几次。再后来，年龄大了，更陌生了。至于他以后是什么情况，完全不知道，只是听说小英结婚比较早。小英并不是小勇的亲妹妹，而是抱来的。据小道消息称，小勇的爸爸身体原因后来要不上孩子了。还有人表示小勇都可能不是他们家亲生的。这纯粹瞎话，父子俩不仅五官相似度百分之七十，特别是那皮肤，一脉相承的黑。真黑

　　耳朵总算清静了，颜妍坐在门口发呆，想念丈夫。婚后十几年都没有分开过，就这一年因为生计不得不分开。经过最初的各种不习惯然后彻底放飞。反正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该出现在的问题也早就出现了。丈夫在之前也有过一段婚姻，后来还有几任女友，最终颜妍成了收获者。亲戚们都说，丈夫对颜妍真的好，以前就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这么重视。颜妍表示，一般吧。颜妍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差，人长得漂亮，还很能干。觉得自己完全能与丈夫给予一切相匹配。颜妍偶尔会想，丈夫后来在自己眼里是什么样的。虽然有各种小毛病，但还是以家庭为主。而自己呢，在他的眼里又是什么样，大概类似战友吧，只要颜妍在，家里一切打理得妥妥当当，老人有人照顾，孩子有人关注。

　　爱情算什么呢，特别是人到中年，大部份婚姻内的人都有一个共同认识，不管跟谁结婚，日子都是一样的过。双方都能坚持以家为主的核心原则，已是最大的成功。

　　最初颜妍是不愿意丈夫的追求，嫌弃年龄相差太远，因前男友意外离去，让颜妍有很强烈的心理阴影。当时颜妍的哥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透露出的意思有让她忘记这件事，后事交给前男友家人处理。颜妍当时身在异乡，孤身一人等待与处理后事。害怕，孤独，彷徨，无助。一切负面的情绪都在那一刻爆发，要么面对，要么退缩。颜妍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底线的人，选择了独自面对。也从此恨上了家人，你们平时找我要这要那的时候，我总是尽量满足。可是在我最须要你们的时候呢，最让颜妍觉得不能接受的是他们的道德问题。那一时间，一切包裹血亲的遮羞布都给撕了下来。多年之前，颜妍虽然看淡了这些过往，不能说他们品德败坏，只能说懦弱的人的本能选择，利害关系重于是非。

　　颜妍就是在这样的境况与心情下答应的丈夫，自己也知道这选择不明智而且对对方不公平。最初，男人对她是真的好，不是说后来不好，而是当时的那种好就是谈恋爱的好，凡事把对方摆在第一位。慢慢的，平淡的生活让颜妍重新有了面对生活的勇气，也摆正了对婚姻在态度。那些年，颜妍对男人真的是好，男人生病了，说不上严重，就是青壮年开始走下坡路，身体几能与思维不同步，从而引发的各种不适。那几年，颜妍化身为养生达人，各种想得到的都做到了。有时男人还不愿意配合，颜妍很气愤的说：“全世界只有我最对你最好了，比你亲妈都对你好，你还不领情。”男人默认，后来总算是熬过了那两年，男人也很感谢颜妍。

　　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不能轻易生病，一但生病，哪怕是小毛病也是急症，非常危险。有一年，还是得了肺炎，反反复复折腾了半个月依然复发，每天晚上八点准时发烧。去过几家医
　　院检查，医生都说血管末稍发炎，这个得有个过程，而且每个人的身体修复时间不一，像她这种情况，普通人根本感受不到的。医生表示，只能这样。颜妍看着跑前跑后的男人，无喜无悲。早些年颜妍每次生病，男人都表现得很平淡，这让她非常伤心，一个对生命都不那么在意的伴侣，别的表现得再好又怎么样。这一次，每天都输消炎药品，不但破坏了原本身体的电解质，还刺激肠胃消化不良。反复折腾下，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来顾及其它。家里人吃什么，用什么，怎么安排，随意吧。没明显哪里疼痛，只是天天发低烧，人没精神，没力气，很虚弱。颜妍当时想，如果就这样死了，也不错，不太受罪。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反复治疗都没明显效果，还是男人发现了颜妍眼神越来越暗淡，男人急了

　　颜妍想，能磨合到这一步，也算不错吧。只是到底心中有了芥蒂。可是现在这样算什么呢，婚姻的九九八十一难都过了，陷入这样的梦境醒不过来，到底执念是什么，又有多深。如果一直醒不过来，颜妍只是觉得对男有些抱歉，有点伤感，但并没多么难过。抱歉打乱了你原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