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斯年 ...

  •   推开遮光板,阳光刺眼,薄薄几丝云浮在湛蓝色低空,接连下了几天雨,香港晴了。
      纪斯年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拨着电话号码信步走出机场,正想着菠萝怎不接电话,便看见了出口外停着的黑色奔驰大G,和倚着车门的花衫仔。
      “年哥!”花衫仔远远看见纪斯年,同他挥了挥手,跑上前接过纪斯年手里的行李箱,搬上了后备箱。“先返屋企还是去饭店食饭?”
      “先回家。”纪斯年坐进后排。
      花衫仔也很快钻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准备发动车子,纪斯年瞥见后视镜中的小子满脸欣喜,随口道:“这么开心?”
      “年哥返来咗,梗系开心啦!”花衫仔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挠着鬓角,他两鬓剃得很短,头顶的发留得稍长一把向后扎着似菠萝,从来就这么一个发型,久了就被人叫菠萝,他自己倒也很乐意,买了好些件印着菠萝图案的花衬衫,又在左臂大片繁杂的刺青里挑了块儿空纹了半只带刺的菠萝。
      菠萝时不时瞟一眼后视镜里的纪斯年,喜怒不形于色,猜不出他心里想着什么,心欢、心忧定心烦?“年哥,英国点样?好不好玩?我都好想去啊,下次你带我啊!”
      ……
      纪斯年看向车窗外,失焦的眼睛锁不住一帧帧飞快划过的景象,只有很远很远处的太阳一直在视线里,耳边恍惚没听见菠萝的话。他想到了从前他来香港,就和今天回到香港一样。
      许久,纪斯年忽记起什么,问道:“刚才怎不接电话?”这小子从来不会不接他电话的。
      “正想同你讲呢!我手机给姜生收咗,所以接不到你电话。”菠萝微皱了皱眉,望向后视镜,与纪斯年对视了两秒。
      “他为什么收你手机?”纪斯年仍望着后视镜,看见菠萝脸上的笑意淡出了眉眼,好像想说些什么又忍着噎了回去。
      平日里话很多的菠萝仔停住了嘴,似是专心开车。不晓得过了多久,车驶离机场很远,菠萝忽得开了口,“姜生话我手机too old,发新手机给我。其实我知他是不信我。我前些日丢咗野,我是不是好无用,宜家你刚返来,就要听我倾烦事,年哥,对不住!”
      纪斯年猜到这小子会讲的,以他的性子,根本憋不到下车。
      从赤鱲角机场返家的路行穿了大半个香港,车驶出西区隧道上了港岛,绕行过繁华的街道,左边是临着维港的中环码头,再过几年这里也会立起一座白色摩天轮,轮转不息,右边是林立的商厦,到了晚上,写字楼里透出星星点点的灯光,巨大的logo和巨幅的广告耸入氤氲水汽散着朦胧而绚丽的霓光,印在维港的水波上。车渐渐驶离了喧嚣闹市,行了许久,透过林荫依稀可以看见一湾碧蓝浅水,公路沿海岸蜿蜒,一面是浅金色沙滩铺入海湾,海延伸到很远,宽广无际,一面是林木葱郁的青山,山上竖着高高低低的住宅楼,背山面海。车驶入了森绿荫蔽下的私家道,缓缓的长上坡道,道路的尽头,两扇铁门锈迹斑驳,门内花圃围绕的西式洋楼看上去有些年岁,喷泉的白石台上爬满青绿,但花开得鲜活,定是有人悉心照料的。门卫室出来了一位约莫六十多的老人缓缓拉开铁门,菠萝将车开进了宅邸,绕过圆形喷泉,停在了洋楼门口。
      这儿是爷爷留下来的老房子,是爸爸前半生住过的地方,是纪斯年的家。
      菠萝仔卸下了行李箱,推着行李箱跟着纪斯年进了门厅。米白色瓷砖纹路自然铺满会客厅,硕大的水晶吊灯悬在正中央,暖黄的灯影落在斜下方的黑色三角钢琴上,棕红色皮沙发旁的小木几上放着一只古旧的留声机,装潢也许是翻新过,屋内的陈设总有岁月的痕迹。
      纪斯年坐在沙发上,望着仿西斯廷圣母油画左下方的高几上摆着的粉彩转心瓶,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坐在沙发上时也是被那件转心瓶吸引了视线,它与周围的西式摆件并不很违和,但也确实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让人能在众多陈设品中先关注到它,也许是太过精致。
      纪斯年仰头枕着沙发背,闭着眼养神,菠萝以为他太累睡着了,便也不去吵他,放下了行李箱,安静地守在一旁站着。
      安静的时候脑子里头总会想起很多,很多人很多事,纪斯年偶尔也会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孑然一身,为什么活成了不喜欢的样子,不在这里又能在哪里,外婆已入黄土,爸爸躺在疗养院里,皎月成了陌路人,听着周遭的异乡话几句真几句假。直到他追去了伦敦,直到皎月原谅他,也许他还能再有家。

      纪斯年六岁那年的初夏,遇见了一个小女孩儿,现在想起来已经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讲过哪些故事,只记得她穿着过膝的花布裙子,她挤进人群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阳光透过她发丝打在脸上很暖,她伸出干净白皙的手去拉他,也不在意他满手灰土,她拿起小木棍在沙地上一笔一画写自己的名字。
      “白……交……月”她写一个字,他念一个字。
      “是皎月!这两个合在一起的,是一个字,皎!月!”她拿小木棍圈点着沙地上的字。
      “不好意思啊!你的姓好特别。”他拿过小木棍,在她名字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斯年。”
      “你的姓也很特别。”她看着沙地上的字,似乎也不认识,“你……”
      “我妈妈姓斯。”
      他叫斯年,斯是妈妈的姓,年是外婆起的名。斯年出生的时候,妈妈难产死了,他从小就跟着外婆。
      “年多好啊,团团圆圆的。”外婆总是抱着外公的相框,说着说着就哭了,斯年从来都不知道,外婆眼睛不好不只因为老做针线活。
      隔壁婆婆总说,“你晓不晓得你家家对你几好哇!”对啊,外婆对他多好啊,世上没有第二个像外婆一样对他这么好的人,斯年知道,他是听着缝纫机咔嗒咔嗒的声音长大的,外婆为了攒钱供他读书,开了间小裁缝铺,不分昼夜帮人做衣服。
      当年外婆想尽办法给斯年上户口,几曾想他有朝一日认祖归宗冠上父姓去派出所名字改得轻松,只要是对他好的事,外婆从没说过不。
      斯年八岁那年,遇见了一位怪叔叔,口音古怪,古铜肤色,他穿的衣裳是外婆店里从来没有的款式,站在人群中很显眼。
      放学的时候他会守在校门口,好几天了却没见他牵过哪个小朋友的手,他会是谁的爸爸,他会不会是人贩子,斯年觉得那个叔叔总是盯着他看好久,却一点儿不害怕也没有讨厌他。
      一天下午放学,斯年在外婆的裁缝铺里看到了那个叔叔。裁缝铺店面不大,就开在毛纺厂家属院出门右拐的巷子里,斯年念的小学也在毛纺厂片区里,和家属院就隔两条街,院里的小孩儿差不多都在那儿读,放学回家也同路,为了避开那些烦人家伙,斯年总是打下课铃就撤。
      裁缝铺活儿少的时候,外婆会烧好饭等斯年回家,外婆赶活儿忙的时日,斯年就到裁缝铺里写作业,等外婆一起回家。那天斯年回到店里时外婆正拿着皮尺帮院儿里的一位阿姨比身量,斯年像往常一样搬了个矮木板凳趴在一旁小桌上埋头写写画画,听见撩门帘声儿,斯年习惯性探头往外望,七分警觉,三分好奇,那人跨进门的瞬间摘下了脸上的墨镜,斯年一下就认出了他,是校门口的那个叔叔!他也来做衣服吗?他手里提的漂亮盒子都装得些什么?是礼物吗?那他跟外婆认识?斯年又偏头望向外婆,外婆瞥了眼进门的客人,眯了眯眼,放下了手里的皮尺,戴上了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看清那张脸的瞬间瞪大了眼,眉头越拧越紧,抓起了工作台上的木尺攥在手里,似是要揍人。
      “小吴啊,你先回克,过两天我把裙子送你屋里头。”外婆视线转向那个阿姨,说到。
      “不要紧,我得空来店里拿。”阿姨提起放在工作台上的布袋,走出铺子时多瞄了几眼站在门口的客人。
      那客人走上前,把两手提的好些盒东西放在了工作台上,“您身体还好吗?”斯年觉得他口音听起来别别扭扭,肯定不是本地人。
      “出克,我不想看到你。”外婆举起木尺,指向门口的客人,握着木尺的手在颤抖,声音放得很低,又指了指台子上的东西,“拿走,都拿走。”
      那人攥了攥手又松开,开口道:“我想见见……”
      “见莫斯见!有莫斯好见!滚滚滚!”外婆急着打断了那人的话,一把拎起台子上大盒小盒塞到那人手里,推搡着把人往外赶。
      “阿妈,我……”那人一只脚绊在门槛上,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到了门外,一边手撑着地,另一边手肘撑着地,手里仍拽着礼盒的提绳,钱夹从西裤兜里滑了出来掉在地上,厚厚一沓纸币把钱夹塞得臌胀,撑得展了开来,露出了透明夹层里装着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二十出头,笑起来很靓。
      那人正准备捡起钱夹,被外婆抢先一步拾了起来,她抽出了夹层里的相片,拇指轻轻摩挲着,眼里泛着泪光,她为数不多的几张女儿的照片都是黑白的。
      那人拍了拍手上的灰,从外婆手里接过了钱夹,见老人不舍那三寸小像,说道:“照片您留住吧。她的照片我洗了很多,改日我给您送本相册过来。”
      外婆取下老花镜,抹了把脸上的泪,把照片放进了胸前的口袋,冲那人道:“你进来吧。”
      斯年站在门边,隔着一层薄纱门帘,门外的一切像是蒙了雾,令人捉摸不透。
      外婆抽出了拴在裤腰带上的钥匙绳,递到斯年手里,“你先回克。”
      斯年走出两步,回头看见外婆和那个叔叔都在望他。
      回到家,斯年跪在床沿,手肘刚好搁到窗台上,支着头看楼下院儿里的小孩儿蹲一块儿打玻璃弹珠,外婆也给他买过一盒玻璃球,可从没人愿意跟他玩。他一头倒在凉席上,拿枕头埋住了头,没爸妈的野孩子就没人玩儿吗,就要被追着打吗,为什么啊!凭什么啊!那个叔叔要是爸爸该多好啊……
      每次斯年满身灰土衣衫松垮拖着书包带往屋里走,外婆就知道他又跟人打架了,外婆觉得六七岁的小孩儿打架没什么,教他“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斯年打架的功夫是练出来的,架打多了一个打三个也未必输,别人打他一拳他定回人一脚,鼻青脸肿也绝不哭,他怕的是给外婆惹麻烦,从来不会主动去惹别人。
      他唯一一次哭着回家是被大人嚼舌根被小孩围着骂老婆子捡的野孩子没爹没娘没教养,号啕大哭,“家家,他们说我是捡的!”
      外婆忽得抱住斯年的头,揽在怀里道:“苕伢伢,你是家家的亲外外。”
      “那我爸爸呢!我爸爸克哪儿了!我要爸爸!我要我爸爸!家家带我克找我爸爸!”有的大人不积嘴德,讲斯年爹不要他娘俩,出生就克死娘,小孩儿又知道什么,听什么信什么,想什么说什么,恶语伤人六月寒。
      外婆顺了顺斯年的背,说:“家家也不晓得。”
      那个叔叔常来店里,会带很多好东西,会给斯年念童话书。外婆说那个人姓纪,叫纪成安,斯年不懂外婆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喊纪叔叔,而是很认真地告诉自己他姓什么叫什么,斯年问外婆这个纪成安和他们祖孙俩有什么关系外婆又不讲了。纪叔叔买的“只溶在口,不溶在手”巧克力豆裹着五颜六色的糖衣很甜,纪叔叔买的跑车模型做得很精致轮子是活的可以跑动,纪叔叔买的白色皮鞋绑着三条粘扣不用系鞋带……
      斯年很聪明,猜到了什么,就偷偷翻看了纪叔叔拿来的那本相册,厚厚一本相册里全是……妈妈的照片,赤着脚踏浪走在海滩边的照片、系着淡蓝色布围裙切花菜的照片、倚着轿车门拿着大哥大讲电话的照片、坐在漂亮屋子里弹三角钢琴的照片……斯年以前也在照片上看过妈妈,外婆曾拿出泛黄的黑白照片给斯年认,那是十四五岁时候的妈妈,笔直站着,神情严肃。
      斯年在外婆面前摊开相册,翻到相册里唯一一张妈妈同别人的合照,指着照片上的男人,问道:“纪叔叔是不是我爸爸?”
      外婆没回答,心想纪成安这小子好狡猾。
      纪成安想跟斯年吃顿饭,外婆不答应他带孩子出去,犹豫了许久叫他中午来家里吃饭。
      纪成安等在校门口接斯年,放学铃响,有几个小朋友背着重重的大书包飞快冲出校门奔向自己的家长,然后陆陆续续有小孩儿成群结队涌出校门,纪成安等了很久,没看见斯年,斯年很乖,每次都最早出来的,纪成安想也许斯年已经出来了人太多自己没看到,他沿着斯年返家的路,边走边张望,走得很慢。
      本该继续直走的,瞥见右手边小巷子深处围着一群小孩儿,清一色蓝白校服,像是在凑什么热闹,纪成安拐进了巷子。
      “叫你牛逼!叫你踹老子!”稚嫩的声音,老成的语气,“你打啊!你莫不还手嘞!你还手撒!你敢吗!”
      纪成安看见了甩在地上的蓝书包,是他买给斯年的,他几步跑上前,一把推开为首打人的小孩儿,微蹲下身扶住斯年,轻轻擦了擦他脏兮兮的脸,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纪成安心疼得滴血。小孩儿们窥见纪成安恶狠的眼神拔腿就跑,他一把揪住了那个动手打人的,小毛孩儿比斯年高过半个头,纪成安抓着他的后领,“站住。”
      那小孩跑不了了,回头看了看纪成安,扮一副可怜巴巴相,“叔叔,你先放开我领子。”
      “小朋友,你知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啊。”纪成安刚一松手,那小毛孩儿就又往外跑,纪成安扯住了他背上的书包,“想跑可以啊,书包留下。”
      那小毛孩儿愣住了几秒,脱下书包跑了。纪成安掂了掂,轻得似没装书本。
      纪成安拍了拍斯年身上的灰,问到,“有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斯年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书包,挎在右肩。
      “我背你。”纪成安背过身,斯年没有爬上来,自顾自地往巷外走。
      纪成安跟了上去,牵住了斯年的胳膊,斯年抬头望向纪成安,“我没事啊,我经常打架的。家家还等我回家吃饭。”
      “你刚才怎么不还手啊?”纪成安问。
      “我还手他会叫人砸家家的店。”斯年说着,低下了头。
      “他骗你的,他不敢的,有人打你,你只管打回去,你不还手就只有挨打。”纪成安说。
      那个小毛孩儿比斯年大两三岁,却打不过斯年,只好拿外婆吓唬他。
      “你是不是我爸爸?”快走出巷子口的时候,斯年突然停住了步子,抬头望着纪成安,问他,“为什么家家不喜欢你又不赶你走了?为什么你总给我买零食玩具?为什么你有我妈妈的照片?”
      纪成安闻言,兀的很惊喜,弯下腰抱起了斯年,看着挺瘦的倒还不轻,答道:“是呀,我的仔果然精伶!爹地带你去换身衣服再回家吃饭。”
      斯年发现那天之后,院儿里的小孩儿都不再招惹他了,听说打他的那个小毛孩儿也被学校开除了,果然,有爸爸真好。
      从斯年九岁开始,纪成安几乎每年都会陪斯年过生日,斯年的生日在冬天,正月初七,所以几乎每年过年爸爸都在身边,虽然广府的习俗和江城多有不同,除了零三年,那年非典疫情在花都和香港很严重。九岁生日那天,纪成安送给斯年一架黑色立式钢琴,摆在他房间,也是妈妈曾经住过的房间,又请了一位音乐学院的老师教他识谱弹琴,十三岁的时候,他过了钢琴十级。
      十三岁那年,纪斯年做了个很重要的决定,留级再读一年初二。
      按入学分班考成绩排的新生榜上,初一一班排行第一的鼎鼎大名,他没去看;“我校市英语作文大赛一等奖获得者”,课间广播通报表扬,他睡过了;周一升旗礼,体育老师宣读护旗手介绍,他迟到了;校园十佳学生评选的投票单,发到最后一排没了……纪斯年无数次错过了皎月,他明明是记得那个名字的,记在心上。
      开学两个月,皎月已然成了初一年级众人皆知的风云人物,成了老师重点培养的掌心宝,成了家长赞不绝口的别人家的孩子,成了同学钦佩羡慕喜欢嫉妒讨厌的对象,成了旁人注视的焦点,那感觉真的很不自在,她宁愿透明一点儿,安安静静地呆在角落里不会有人看她。
      十月末的一天,下午大课间,纪斯年准备翘了第三节课和朋友出去上网,没有请假条想出校门唯一的办法就是翻墙,还好学校的围墙上没玻璃片和电网。下墙容易上墙难,两三米的围墙不好翻,树跟墙又隔得远,只能去杂物室搬梯子,大课间值日生要去杂物室拿长柄扫帚,下课前就会有老师帮忙开好锁,想进杂物室搬梯子不难,但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搬走梯子架到墙边爬上去还不被抓是真不容易,就算翻过去了留在墙边的梯子也难免引人起疑。纪斯年牛就牛在有值日生帮他开路和善后,他只管爬梯子。戴着红袖章的值日生搬梯子学生一般不会过问,搪塞老师的理由脑子里至少装了三五条。
      纪斯年和赵三川去杂物室找人搬梯子时,看见两个初一的女生拿着扫帚不干活,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纪斯年最烦这种在背后讲人的,有本事当别人面儿讲。纪斯年在杂物室里外转了一圈儿,没找着人就算了,梯子也没影儿了。
      “原来这样啊!那她到底是考进来的还是买进来的?”
      “我哪里晓得?”
      “刚月考成绩贴出来了,被老班赶来值日都没来得及看,你看没?”
      “看了,上节课从班长那儿悄悄传着看的。”
      “莫样?”
      “班级第一,年级前十。”
      “你进前十了?”
      “不是,我说她,有个娇娇公主压着我考第一?”
      “啧啧,老班莫舍得把她叫来扫地。”
      走出杂物室听见那俩姑娘还在讲,讲就讲吧,位置没挪一步,手里的扫帚杵在地上也不见动。
      赵三川笑着侃了一句,“你俩值日还蛮悠闲的。”
      那俩女生以为是检查老师,嚇了一跳,转过身一看,是两个穿橙白色校服的学长,长得好帅。
      纪斯年和赵三川只得往回走,沿路寻寻失踪的梯子。
      “我们今天可能溜不出去了。”赵三川瞥见前面架树上的梯子和站在梯子上的值日生,说到。
      纪斯年也看到了,还有扶着梯子的女孩儿,扎着马尾,穿着初一的蓝白校服外套,也戴着红袖章,走近看挺面熟,她眼睛很清澈。
      “看呆了?”赵三川伸手在纪斯年眼前晃了晃,“那俩嚼舌的好像说的就是这姑娘,上过十佳候选,长得是蛮好看的。”
      “叫什么?”纪斯年问。
      “我哪记得?”赵三川拍了拍纪斯年的肩,笑出声,“自己去问啊!”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