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辰尚晚》夜易听尘

14、第十四章：刺杀，几度风波

　　“停下。”临寒停下脚步：“金雕并没有追过来。”
　　舟败四下看了看，很明显已经迷路了。
　　“你难道就不奇怪吗，为什么忽然会出现金雕？”临寒向后看了看，终于问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没猜错的话，他想必就是太后的深宫十四死侍的引兽君。”舟败也跟着临寒停下，四下望望：“糟糕的是，我们迷路了。”
　　“既然是太后的人出手了，只怕根本就没有那所谓的魔教的线索啊。”临寒暗自放心起来，起码没有自己家什么事了。
　　舟败一把搂住临寒：“那……我们现在就找回去的路吧。”
　　临寒甩开舟败：“你以为那个太后派来的人为何不继续动手？因为他认为我们迷了路就很难再回去了。你还觉得回去的路很好找吗？”
　　舟败收手，耸耸肩：“就因为难找，所以才要找啊。”
　　“回去？你以为太后会让你活着吗？”远处树上站着一个人，身材高挑，气场清冷，模模糊糊看不出是男是女。
　　“你是……太后的手下？”太后在后宫独揽大权自然还要有手段，神秘的十四死侍就是手段之一，这人极有可能和刚刚的引兽君一样是死侍的一员。
　　十四死侍在皇家也只是个名字，实际上没人知道具体十四死侍都是哪十四个人。太后不需要他们时，他们在皇城的各个角落做着自己本职的工作，但当太后发派任务时，他们便会被召回。刚刚那个引兽君也只是名气很大，舟败其实也不知道他具体是谁，只知道有这么个能控制鸟兽的人。
　　舟败面色一凛，眼中寒气慎人，周围又冷了几分：“笑话，我是当朝王爷，皇帝的亲哥哥，你见我不跪便已是死罪，现在还说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当真是嫌活得太久了。”
　　“哼哼。”那人从树上轻轻飘下，若天神下凡，惊艳至极。“草民崔某，年十七，听闻舟将军英明神武，特从远地赶来求教。”说罢衣袖翻飞，冲向舟败。
　　临寒想帮忙，但不知为何以舟败和神秘人为中心，周围出现了一道看不见，却无法冲破的风墙，不止如此，衣袖甩动，带动雪花在空中飞舞，临寒甚至看不到舟败的状况，当即着急起来：“远辰，远辰，你能听到吗，还好吗？我马上救你。”
　　“将军竟是吃软饭的。”神秘人以袖掩面轻笑：“平日里还需要小老婆保护。”
　　“你很聪明嘛。”舟败的眼神寒极，眉角仿佛结出冰霜：“把他挡在外面，其一你想通过他对我的担心使我分心，其二是你不了解他，怕他会做些什么你无法控制的事。你对变数很害怕。”
　　“变数？谁不害怕？你难道不怕？”神秘人依旧眯眼嘲讽。
　　舟败冷笑：“你很会支配对手的情绪。但再怎么说，对我而言，你还只是孩子，如果你只有这点本事，还是请回吧。”
　　神秘人不为所动，依旧眼睛微眯，袖掩笑面。舟败皱眉，先手一拳，被神秘人躲开。神秘人只躲不攻，舟败的进攻无论多凶险神秘人都不动声色的化解，神秘人仿佛是自己的镜子。舟败发觉不对，心道：崔姓，好生熟悉的姓。半晌轻道：“崔安师弟。”
　　崔安一怔，白雾风墙消失，崔安笑道：“师兄十年没见，武功也没见长。”
　　临寒扑上去抱住舟败：“你还好吧，没事吧？”边说便用警戒的眼神看着崔安。“临寒，没事，他是我师弟。”舟败不忘介绍道。
　　临寒冷哼哼，目光依旧不放过崔安，半晌才发现自己的姿势很尴尬，松开手老实的站着。“这就是我的师嫂，很是护着你嘛。”崔安眯眼笑问。
　　临寒一直信一个理，越常笑的人，越难读懂。他虽不再针对性的看着崔安，但内心依旧还有戒备。
　　“在祸央山迷路，要是遇不到熟识山路的，还真找不到回去的路，只不过现下不早了，怕是你若原路返回，要走到午夜，不如到鄙人暂居之所住上一晚，明早再走也不迟。”临寒想反对，但崔安说的没错，便没提出异议，于是一路无话。
　　崔安住的地方条件没比舟败两人住的好多少，但房间里有火盆和大火炉，自然比他们住的地方更舒服。吃些东西，躺在床上，临寒想有防备，但难敌困意难耐火盆温度刚好，挣扎半刻便沉沉睡去。
　　“这个临寒，好像不简单吧。”崔安问。
　　“何为其然？”舟败坐下，没承认，也没否认。
　　“愚弟以为，他目测不过十二、三岁，但对陌生人有着令人介意的警觉，甚至这种警觉连成年杀手都不一定有。只能证明，他对危险的东西天生敏感，要不然就是他经历过非人的生活。不过，你查过他吗，他是什么身份。”崔安坦然道。
　　“是啊，他本身就很危险。我到现在都不确定他到底是为什么在我身边。”当时舟败告诉临寒钏钰的背景空白时，临寒笑着说傻子都知道这肯定是被人安排过了。但舟败很想知道，临寒的空白背景，也是被安排的吗？
　　“你……喜欢他？”崔安迟疑问：“我记得你有一个青梅竹马，现在她……”“过世了。”舟败道。
　　崔安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她……不在了？”舟败点了点头。两人又聊些旧事，聊到很晚。

　　“舟败，快醒醒！”临寒一脸焦急的踹醒舟败：“那个奇怪的人消失了，他是不是跑了？我就说他不像好人……”“睡觉。”舟败一个翻身，一只手压下临寒躁动的头把他抱住：“他真的是我的师弟，而且他有任务在身，昨夜便已经下山了，人家把火盆都留给我们，你不谢谢他，还说他是奇怪的人，过不过分。”说罢，迷迷糊糊的刮了一下临寒小巧的鼻头。临寒气鼓鼓的，但没说话，被舟败抱着继续睡觉。
　　洗漱好的两只，踏上了回家的路，昨夜崔安在临走之前指明了下山的路，舟败便带着临寒按着崔安指的方向下山。
　　“会这么轻松吗？”临寒开玩笑道：“太后会就这么简单放我们走吗？”
　　舟败看着临寒，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谁知道了呢，见招拆招吧……”临寒还想甩开他的手，结果话说到一半，舟败便直挺挺的倒在雪中。
　　“舟败，舟败，你怎么了？舟远辰，你别吓我，别吓老子，快醒醒！”临寒的声音逐渐紧张起来，舟败依旧毫无反应。
　　远处忽然传来说话声：“太后只让我处理那个舟败，他身边的小屁孩要不要管？”
　　“管他干什么？他不过是小娈童，杀了他又不会给钱，再说了，咱们的毒本来也不够。”
　　“诶，我听说……男的的后面比女的的紧，反正他也是要冻死在这祸央山，要不然咱们享享艳福，他可是王爷看中的兔爷儿，想必更是美味。”
　　几个男人已经露出恶心的眼神，临寒认真检查了一下舟败的身体，发现脖子上中了一针，确定是中毒了。
　　几个男人已经悄悄走近，有人甚至已经开始撩起衣袍。
　　临寒镇定起身，强忍着怒意，一脸单纯的问：“各位叔叔，请问一下，我夫君中的是什么毒啊？”其中一个人□□：“中的是什么毒你能救？乖乖躺好，要是把我们哥几个伺候舒服了，哥几个没准还会带你走呢，不至于死在这雪地里，一点都不体面。”
　　“叔叔们都不说吗？临寒好失望啊，临寒失望，叔叔们，就不能体面的离开了。”口无遮拦的话彻底激怒了临寒，但临寒依旧是天真无邪的微笑，离临寒最近的一个大汉大笑着伸出手摸临寒的脸。
　　一阵寒光闪过，地上便多了一片血迹和几根手指，被割手指的大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撂到，一把腰刀刺穿他的心脏。“这小屁孩还挺硬啊，这样才好玩，要是只会尖叫，也没什么意思。”有人笑到。
　　不慌？不害怕不生气？临寒嗤笑，原来是一群亡命之徒，杀不杀都是一回事，这样多好。临寒露出阴险的微笑，杀人不偿命，是他从小就有的梦想，总用木刀刺草人他受够了。
　　几人迅速靠近，有人甚至迫不及待扑上去，临寒躬身滚出几人的包围，手上的刀甩的出神入化，矫捷的身体在人群中轻松穿行，仿佛一条滑手的鱼，没人能抓住他。大汉开始骂妈，抓临寒的手劲加重，只可惜临寒身形瘦小，动作干净利落，碰到他的刀的人全都血流不止，最后死在雪地里。
　　最后，在残肢断臂中，只剩下一个被挑了脚筋的一个大汉。
　　“叔叔，就差你一个了。”临寒把玩着手上的刀，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戾气，浑身鲜血淋漓，与他精致的小脸形成极强的反差，虽然笑嘻嘻的，但周身杀气难以让人忽略，这杀气，这身手，大汉不得不屈服承认，确实有实力。要怪就怪自己太轻敌，如若当时奋力群起而攻之，定然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解药在哪里？”临寒依旧天真无邪。
　　他哪里是孩子，哪里是个任人宰割的娈童！分明就是夜叉！“我……王妃大人，饶了小的吧，太后连毒药都只给少量，不可能给解药。”临寒做恍然大悟状，提手便是一刀，刀起头落。
　　雪还未停，寒风彻骨。临寒显然没有过度着急，因为他知道这毒不是自己着急就能解的了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他弄醒，说不定舟败知道解决办法。不过自己这小身板，对付大汉全凭巧劲，抱起一个成人实在为难。临寒半跪用手摸了摸舟败的额头，很烫。临寒微微皱眉，弯下腰咬住舟败脖子上的伤口吮吸起来。
　　舟败感觉脖子处一阵温热，便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临寒吐了一口黑血，当即紧张道：“临寒，你……你没事吧？”临寒斜眼看舟败道：“你现在的情况更让人操心，你先看看自己能不能起来，我们下山看大夫。”舟败挣扎半刻，在临寒的扶持下站了起来，只不过步履艰难。
　　“你别管我了，这荒郊野岭冰天雪地的，晚上要是睡在外面，基本上就是在等死。”舟败道一句实话。
　　临寒一愣，轻声一笑，竟比这冰雪还彻骨：“想不到我临寒在你眼里就是一个临阵脱逃的孬人，还是你根本就没打算把我当作你的未婚夫。”空了一会，临寒道：“既然我准备和你一起，就做好了可能回不了头的准备。”这‘一起’两个字很歧义，分明是在教训舟败，结果舟败竟然笑了。临寒不再理他，用力的拽着他往山下走。
　　“临寒，我懂，我错了成吗。咱们谁都不会有事的，好吧。”舟败服软道，口气却虚弱的不行。
　　“你看，那是什么？”临寒没接话，呆呆的指了指远处。
　　远处白尘漫天，雪卷如浪，凌冽如刀的寒风铺天盖地的压下来。“雪……雪崩！”舟败推了一把临寒：“快走，别管我！”这山虽高，但至今为止舟败从未听过这座山有过雪崩，这雪崩来的蹊跷，说不准和太后派出的死侍有关系。
　　“别慌，别慌。”临寒四顾，强迫自己冷静，他知道雪崩是什么，但是知道和亲眼所见是两回事。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临寒咬牙：“你趴下。”
　　舟败不明所以，但依旧乖乖趴下，临寒抱住他，向一个方向滚去。没滚多久，地面消失，两人掉进山涧。
　　厚重的雪结实的压下来，呼吸之间满是冰冷的雪花，胸腔被呛的生疼，嘴里发涩，好像要咳出血来。临寒最后的意识在舟败把自己护在身下停止。
　　“临寒……临寒醒醒。”临寒眼睛一阵失焦，片晌恢复神志。
　　面前的舟败跪在雪地上，眼圈红肿，紧张的看着临寒，见临寒睁眼。激动的抱住临寒：“你终于醒了。”
　　“起开，肉麻死了。”临寒推开站起来，但由于头晕目弦，险些摔倒，舟败急忙站起来搂住临寒，在他耳边深情道：“有尔存焉，得之我幸，临寒……我思慕你。”几天没理的胡子搔着临寒的耳朵，临寒愣是打了一个激灵。
　　舟败明显感觉到临寒身子一僵，也没有半点退步：“你晕倒之时我想了很久，反正如今我身受毒侵，恐时日不长，有些话不说，怕是以后都说不出了。”临寒慢慢从舟败怀里退出，面无表情：“舟败，别开玩笑，你我都知道成亲是假的。”
　　“不！”舟败双手握住临寒的肩膀：“我……我希望是真的……”
　　“哼，你希望是你希望，相爱是两人的事，你觉得我会希望吗？”临寒低着头，但声音足够大，至少舟败每句话都听的清清楚楚。临寒闭上了眼睛，这么说实在太残忍了，但他是魔教的少主，是他舟败要杀的任务，以后也可能过着亡命的生活，他舟败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从前不是，现在勉强是，以后可能是，崔安说的对，谁都害怕变数，更何况自己的变数足以让自己死个七八回。
　　“我猜到了……你怎么会愿意。”舟败平静的笑道：“你这么优秀，天下奇女子无数，你怎么会喜欢我。”临寒诧异的抬起头，刚好看到舟败宠溺的眼神：“但是这话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我不求你会喜欢我，只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就这么一个卑微请求。”
　　喜欢一个人到底有多卑微，竟将记住一个人的心意变成一个请求。临寒瞪大眼睛，防止眼泪从眼里滚出。“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回家，现在说出来，舒服多了，黄泉路上也不觉得难受。”
　　“闭嘴！”临寒低声吼道：“你敢死，我便去阎王殿把你揪出来。你欠我的钱，欠我的婚，都没给我，还敢走？”舟败轻笑，随即喷出一口黑血，跪倒在地：“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只怕都活不过这个时辰。”说罢身手摸了摸临寒被山中寒气冻得冰凉的脸蛋：“真是的，竟然比想象中的好摸。”说罢便晕倒在地。
　　“舟败，舟远辰！你个人贩子，给老子起来！老子没让你死，你敢死？”临寒摸了一下鼻息，已经只出不进了。临寒崩溃，这是什么毒药，竟只有细银针尖那么一点的药，而且还已经吸出好多血，现在却依旧命不久矣，好霸道的毒！
　　“啊——舟远辰，醒过来！快给我醒过来，不许只出不进的呼吸，给我好好喘气！啊——听没听到我说的话……”临寒狠命锤这舟败的胸口，疯狂的吼叫，仿佛得了失心疯。
　　半晌，临寒恢复理智，慢慢的抓住舟败的衣服，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爬行。
　　总会有办法的……
　　可恶，临寒头痛欲裂，嘴角已经渗出血来。怎么可能没有办法，肯定会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
　　可是，这毒怎么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