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观察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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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问答会的日子。
渡边早早就来到了会场，但并没有去后台，而是坐在了前台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虽然让一个作家坐在他自己问答会的前台略微有些欠妥，但对渡边来讲却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面貌。
但他还是有小心的啦。渡边戴了一顶大大的帽子，帽沿拉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会场里很暗，渡边感觉自己像是在深海里呼吸，无比清醒却又无比痛苦。
起因是栗木早上发给他的邮件。为什么这么说呢，也不是说渡边认为栗木有多么怕麻烦，但这件事的重要程度显然用电话交流会比较好——但栗木却选择了用邮件。
这也就是说，这个大男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栗木原太郎负责的另外一位作者，同样也是当红作家的野崎有陷入了抄袭事件。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等新书宣传会之后影响自然会变小。可怕就怕在，这件事是真的。
这位栗木原太郎从刚毕业时就开始接触的，可以说是一手带上来的作者，的的确确是个抄袭犯。
想必栗木编辑现在很难过，依他的个性一开始怕是不信的。而有些事情呢，越不相信就意味着越无法接受。
真可怜啊。
并没有对栗木的遭遇感同身受，只是觉得这个圈子开始虚化。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开始变质了呢？
其实他并没有很想当作家，他写作一是说为了打发时间，二是为了在另一个世界已故的好友。
渡边还记得他曾经问过津岛为什么要当作家，那个向来表现得游刃有余的人神色突然有些恍惚，随后像是平时开玩笑那样不正经地笑道：
“我想得到世人的认可。”
渡边注意到他那时的眼神很有深意。
别人的看法就有这么重要？是的，的确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忍受毫无间断、漫长无期的痛苦。
野崎君第一个抄袭的对象，是他的朋友铃木。渡边读过那本《白梦手扎》，讲的是“我”慢慢走出童年阴影的故事，文字细腻温柔，情感饱满到令人落泪，这种慢慢渲染情感，不走寻常套路却一点点打动人心的作品在时下真的很难得。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单截一章就足以展现出笔者高超的功底，不得不让人佩服，渡边自认为写不出那样的文字。
或许津岛君可以……
令人讽刺的是，这本书是铃木写给野崎的，为了让他的这位好友走出后母的阴影，用青涩的笔法、真挚的情感写出的人间爱语。
这个真实的故事最可笑的地方在于，有着这样写作才能的铃木想当医生，而被这本书所影响的，毫无天赋的野崎却想成为作家。
其中过程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但可以预见野崎最终没有靠自己的努力取得成功，于是他以自己的名义发表了朋友的故事。
一夜成名，可喜可贺。
【他最终得到了他想要的，他开心吗？
——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笑了。】
这段写在《白梦手扎》最后的话，却成了对野崎以往人生最好的概括。
如果单单只是这样，那还不够劲爆。
野崎抄袭的不止这一本。他在报纸上发布广告雇人写文，发表之后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网上有人戏言野崎虽然不擅长写作，相人却是一相一个准。
野崎的书在读者中的评价一直都是“宛如在静脉中跳动的心，微小中透露出强大。”
如此的高期待带来的是读者巨大的心理落差，于是一位过激读者带着刀围堵了他，把他捅进了医院，直到现在还在医院急救。
毕竟从东窗事发到传来消息也才半天不到，那时渡边杯子里的咖啡也尚还留有余温。
据说是那位铃木君的姨母整理铃木的东西时偶然发现的呢，后来她也只不过是向女儿表示了一下惊讶，没想成女儿把这件事抖在了网上。
网络真是一个好东西，这样的结果怕是谁也没有想到。
那位大婶会后悔吗？
唇亡齿寒，渡边闭上了眼，细细回想早上去编辑社核实信息时听到的，那些自以为很小声的人说的话：
看呀，我就说栗木那小子的运气不会一直那么好，怎么会连续被他捡到两个新星作家呢，这下有得他受了，不知道这一个也是不是抄袭啊哈哈哈……
走出很远也似乎能听到背后的笑声。
希望栗木编辑好好的吧，渡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决定等这边结束之后去慰问一下。
快速整理好了情绪，渡边睁开了眼，慢慢转动着头，开始观察起会场内的人。
他一直都有早到的习惯，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因此会场内部的人还是很少。已经来的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她们拿着书低头小声讨论，估计是住得远所以大早上就搭车过来了。
真是辛苦她们了。
看着周围渐渐多起来的人，渡边难免有些焦虑起来。
他们都是我的读者吗？他们等会会问什么问题呢？我真的能回应他们的期待吗？
这时他注意到一个橙发少年坐在了他旁边。
喂……这里可是很角落的位子，既然是特地来参加问答会的话不是应该努力坐到前排去吗，来得这么早却坐在最后面……这个人真的是他的书迷吗？
带着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芥蒂，渡边踌躇了一会向邻座的人搭话道：“你也是上原老师的粉丝吗？”
自己叫自己老师怪别扭的。
那少年转过头来后愣了一下，他赫然就是港口Mafia的重力使中原中也。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嘛……那还要追溯到一小时之前。
“好累啊，今天的工作太多了啊啊啊！森先生这是压榨童工，绝对的压榨！”
“少给我抱怨，你的活都是我干的，你有什么好累的啊！”
“这里累，这里也累，总之全身都累啦啊啊啊！”
“吵死了，闭嘴！”
“中也好凶哦，那我就不告诉中也刚刚中也冲我发脾气的时候对面有个人偷偷溜走了这件事吧。”
“啊！！什么时候？！”
“啊呀呀，我竟然说出来了吗，就是中也之前叫我‘少抱怨’的时候啊，现在人已经走远了吧～”
“啊可恶，你这个混蛋看到了为什么不说一声啊啊啊！”
“中也总是那么暴躁呢，所以才没有我受欢迎哦？”
“哈？”羡慕你每天被女孩子甩脸色吗？
掐着对面的人快要暴怒的底线，太宰毫不在意地迎着中也恐怖的视线摆了摆手。
“才上任不到多久就要任务失败了呢，真惨啊中也君，森首领想必很生气吧。”
“但是——我有办法哦，只要你答应帮我一个小忙——”
慢慢开始理解自己搭档本质的人有些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开口道：
“什么忙……先说好，报告什么的自己写！”
“才不是报告啦，是……”
“哈？为什么要我帮你去参加，自己去不可以吗，他不是你‘最喜欢的作家～’吗？”中原中也学起了太宰当时的语调。
“……恶心。”太宰一副嫌弃脸。
“要你管啊混蛋！”
“嗯哼，所以呢？”
“……我答应。”中原中也决定隐忍，不能跟他计较，谁知道是不是新的坑，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当他坐在这里的时候，他还是感觉自己被骗了。
所以说他一个黑手党为什么要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乖乖坐在这里参加什么问答会？？？
在外面很有礼貌的中也君还是乖乖坐下了，结果刚坐下椅子都还没热，他就看到这场问答会的主角向他搭话。
你不是应该在准备吗？！……姑且先回一句吧。
“嗯。”
“那你最喜欢他的哪本书呢？”
死亡问题，中原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幸好到了渡边要去后台准备的时间了。
“不好意思，下次再聊。”渡边歉意地说道，随后便匆匆从侧面的帷幕进了后台。
中原看着渡边的背影，心境不禁有了些变化。
看起来不像是跟太宰那家伙一个样子的呢，等下问答会结束之后有签售会吧，他带了钱吗？
摸一摸口袋，除了一串车钥匙什么也没摸到。
……我、的、卡、呢？！
看来只好下次买了……可恶，一定又是太宰那个混蛋！
在中原中也周围的座位都坐满人了以后，蹭——一下，灯全都灭了，紧接着，舞台上打出了光，中间巨大的显示屏上显示了一个貌似是坐着的像素小人。
“大家好，我是上原栖迟。”
原本还有些熹微声响的人群此刻全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到任何一个轻微的声音都能传遍整个会场。
没有华丽的开场白，没有对主人公以及这场活动的介绍，主持人只是坐在那里，像个吉祥物一样，没有一点要讲话的意思。但这并没有引起观众的什么反应，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生怕错过渡边的一句话。
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问答会的氛围奇异得就像正在举行一个神秘的宗教仪式。
“很高兴你们今天能够来到这里，这是我的荣幸，也希望大家都能够好好享受本次活动，都能够尽兴。”
“新书发表至今也是多谢各位的关照了，诚挚希望这些文字能够帮到你们。”
“我知道大家对我的书有很多疑问，所以接下来系统会随机抽几个人进行提问，我一定会认真地回答大家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观察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