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怨》哩啦啦

6、袁贤之的遗书 下

　　遇见四小姐倒是意料之外，我不过仅仅是她家诸多门口中最平平无奇的一位，但大概是皮相不错，便受到了这四小姐的亲睐，从此便有了书信往来。说我不喜欢她，那肯定是假话，说我不爱她，那怕是更是说谎了。这便是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我明知到家中有你，我明知道与他有约，却还是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她。但我能保证的是我从来未曾动过抛弃你去娶她的想法，倒不是我多高尚，只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即使我知道她欢喜我，但我能做的却只有一旁默默爱她而不给她增添烦扰。直到那时我才发现我突然能明白潘岳的作为了，但我在爱中的卑微却丝毫不比他少。虽然我文韬武略处处不如他，但我能稍微称得上比他强的地方是我知道四小姐要什么我却给不了她，而潘岳他精明一世却也从来不知道你到底要什么。
　　四小姐是好人吗？当然不是，我从来都知道她不是，但我喜欢她便会对她多辩解两句。她相貌平平，才识也算普通，但却从不服输，只要她想要的东西便会竭尽全力得到。但凡别家小娘子招惹到了她，她便是锱铢必较，非要讨回来不可。所以在我看来她也是跟我一般孤独的可怜人罢了，但我也羡慕她有着拼劲全力对抗全天下的勇气。想起我初见她，在府里的花园，一个小娘子嘲笑她品味低俗，只爱饰黄金着大红大绿的罗裙，她便一脚把那小娘子踹下了池塘，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受到处罚。我那一刻便明白，我从来都无法成为像他或者像潘岳那样的人的，即使我真的努力过。我也曾把这样的想法与四小姐谈过，但她只在信上写道，是因为我不明白放手也不明白自己真正需要什么，我虽然明白但也只能笑笑，毕竟我受家室所绊，做不得她如此洒脱。
　　但我却真没想到她不惜下毒害你也要与我在一起，我袁某何德何能。我自知事情如此无法挽回，也知道潘岳一定会找我复仇，但我无惧，只希求潘岳能够放过四小姐，毕竟这事情都是因我而起。
　　仔细算来，这一世三十载，倒是过得糊涂，原来自己上一世竭力想要得到的是这个样子，也罢，体会过了就不该后悔。你若是听到了这封信，我只求你能够好好投胎，莫因为我们做了恶，断了自己下一世的好命数，剩下的事你放心交给潘岳吧，他的话一定能让所有事妥当。若到了下面你们还有机缘可以见上一面，也请你好好同他说说话吧，毕竟我与他已经违反了天地的秩序，必受重罚而消散于世。
　　最后我只求你允许我同四小姐成婚，让我与她做最后一段时间的夫妻，我阳寿将至，自知时日无多，但四小姐甘愿，她是我今生的爱人我岂有不满足她的道理。只求我们相守的时间足够我弥补我对她的歉疚。此后倘若阴间同你再见，只求你莫把我当做陌路人，允许我献上我的愧疚。今生我本是状元的命数，但我托付给了这位山神，希求着可以让你的下一世好过些，于你我也只能做到如此了。但倒是从未后悔与你们相遇，至少让我从新认识了自己，从新认识了生活。世事无常，于我便是警戒，希求忘川河边能再同你们相见。
　　山神读完了信，将怀里的酒洒在墓旁，祭奠了一番，便拄着拐杖慢慢悠悠的隐没于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