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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考试 ...

  •   老秦和物理老师换了周四早上的课,于是他再度损失一节语文。
      所幸他目前似乎也没什么非完成不可的教学计划,其余老师却像默认了他理应占去一节课似的。于是周一下午那节自习得以在众老师的压迫下苟且偷生。
      白习瑾花了二十分钟把化学剩下的几道题写完,还没来得及把笔搁下,赵观南就抱着练习册过来问题了。
      急匆匆地灌一口水,顺带着环视一圈。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若有若无的交谈声日日如此。
      白习瑾呼了口气,提笔准备在草稿纸上算给他看,又觉得手底下这张纸布满了这样那样重重叠叠的笔记,除了自己,其他人恐怕是看不明白的。于是扯出一张新的,写个等号,示意赵观南开始。
      夏清瑜坐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笔去蹭本子的硬纸封面。
      一个星期说长不长,却也足够他摸清楚三中的休息时间和A班各科老师的讲课风格。
      学校绿化很好,人也很好。
      他觉得这里不错,就起了回南中去看看去告别的心思。
      再心思转一转,那是要等到开学考之后的事。
      怎么说也不是第一天上学,高一一整年总归还是有那么长,大型联考还是有几次。南中和三中的学生切磋惯了,对彼此的实力都不陌生。
      夏清瑜听着白习瑾语速适中地给赵观南划得分步骤,伸出左手数掌纹。
      每一届学生里都会有出类拔萃的存在。题出得越难,考得越频繁,神仙打架就越精彩。几所老牌名校在交锋中当仁不让位居前列,偶尔又会有一两所名声不那么响亮的学校出几匹黑马,拔帜易帜,斩获佳绩。
      白习瑾听说过夏清瑜的名字全赖人家成绩太好,且样貌过于出挑。尽管相距两个区之远,他仍然是众多女生心中的梦想。
      周欢为了维持高长敬和白习瑾友谊的小船能够漂洋过海,往往不忍心以白习瑾为例子,刺激幼小可怜又无助的高某内心。于是背锅的往往就是千里之外的夏清瑜。
      至于白习瑾,流传最广的是人冷话少不主动。
      前四个字能看得出来,后面的则是自发的想象。
      夏清瑜脑子里全是小白猫小小的一团,感叹耳听为虚,传闻不可信。
      他胡思乱想没个正形,最后归为一句:开学考早一点来。
      ……
      第一堂理所当然的是语文。白习瑾趁开考铃声没响,先把试题卷翻过来看名句名篇默写和作文。
      文言文不是人物传记,换作欧阳修的《朋党论》。
      作文竟然是今年琼省高考的主持词。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无论读书还是行路,我们都会与地名不期而遇。……又或它对你有着特殊的意义。……请以“带你走近_____”为题(补充一个地名,使题目完整)
      白习瑾捏着笔把“近”圈出来,又返回去从头做。
      考试须得分秒必争,然而心平气和。
      最后动笔作文的时候,他抬头看一眼钟,拨了五分钟出来列提纲。
      要去找一个自己熟悉又避免太多重复的地方,范围不能太大,最好还有历史人文底蕴。
      白习瑾在试卷上写了好几个地名:敦煌、凉州、白帝城……最后犹豫几秒,在白帝城上画了个圈。
      西汉末年,公孙述据蜀,自号白帝,筑城于白帝山,名曰白帝城。
      青枫江上秋帆远,白帝城边古木疏①。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②。
      无论是分别的劝慰之语还是华发已生时唱出的青春之歌,那都是后来者的事了。
      白习瑾写着写着不由得兴奋起来,笔锋一转便引出了不得不说的吴蜀夷陵之战。
      持矛举火破连营,玄德穷奔白帝城。
      一旦威名惊蜀汉,吴王宁不敬书生③。
      洋洋洒洒九百五十余字,他揉着指节转过头去通读一遍,发觉时间线有一点乱。
      三国的事理应放在唐代之事的前头。不过他写得十分高兴,好几个句子令自己也很满意,遂不用纠结如此小事。
      反正作文也没空余的地方去改。
      白习瑾再看一眼钟,还有二十分钟的样子,把选择题的涂卡检查一遍,他沉默地放下笔思考,后知后觉地发现有点饿。
      今天早上他的闹钟时间订错了,高长敬仍然理直气壮地起不来床。等到挣扎着爬起来已经为时过晚。
      飞也似的冒着保安大叔和教导主任的死亡凝视踏进学校,他俩的早餐是周欢昨天放在高长敬书包里忘了拿的三个肉松饼。
      由于是女朋友的爱心,配给分成两部分:高长敬二,白习瑾一。
      白习瑾感受着胃里不满的抗议,难过地想,考完这一堂也不能去吃饭,还没到时间。
      开学考不算很正式,每个人的座位就在本班,他们班教室大,刚开学还是单人单桌,考试连位置也不需要调。
      夏清瑜从最后一排起来收卷,外套的衣角蹭到散开放的文具,笔和橡皮擦撒了一地。
      兜里的糖也还掉了几颗。
      他低头看了一眼,依依不舍地去按顺序收答题卡。
      白习瑾看着地上安静躺着的紫皮糖长长地叹了口气。
      想吃。
      夏清瑜回来的时候笔和尺子已经被放到桌上,白习瑾正探到桌角旁边去捡糖。腰和手臂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韧性真好。他想,体测时坐位体前屈一定很厉害。
      作为酬谢,白习瑾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夏清瑜口袋里所有的糖,包括但不限于三颗大白兔和两颗紫皮糖。
      出于礼貌,他本来该婉拒一番再摊开手掌欣然接受,但夏清瑜轻飘飘的一句“我不怎么喜欢吃糖,不如都给你。”就使他打消了念头。
      不能委屈自己,不能暴殄天物。他那时一点也没有想过为什么不喜欢吃糖的人能从衣袋里摸出一大把糖,不过于他而言,就算想到了也不会问出口。
      那样的场面得多么尴尬。
      后来的几科都过得很快,高二上期还没有把理综合起来考,物化生三科夹在数学和英语之间,刚好两天就能考完。
      除了解析几何第二问写出答案不用化简实在很奇怪,无机化工流程图有两个空换了个新问法,没什么新意。
      考完试之后不放周末,坐在学校里的每一秒都是煎熬。周五最后一节课,老秦万年如一日地端着保温杯,站在讲台边问他们:“你们要不要坐同桌?”
      “要———”
      “不要———”
      两种声音彼此抗衡,企图将不同意见扼杀在摇篮中。
      高长敬转过头朝白习瑾抛了个媚眼,用具体行动表现勾肩搭背的意图。
      白习瑾无视他过分的姿态,举起右手,手背向他,缓慢而灵活地弯下除中指外的四根手指:“求我。”
      老秦瞟了他们一眼。两人同时咳了一声低下头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拒绝的声音逐渐被压下去,赞同的声音占据上风,老秦发出了最后的审判:“前后桌坐同桌,二十分钟换座位,有什么不满意的下课再找我说!”
      高长敬数了下,他是这一列第四个,第三个是李朝阑。白习瑾侧过身去望一眼前面,小声地笑:“哦豁。”
      与此同时,李朝阑往后看一眼,嫌弃地向高长敬翻了个白眼。
      夏清瑜反而觉得高兴。
      并且他认为白习瑾也是这样想。
      看着夏清瑜推上来的桌子,白习瑾把椅子和书再往左边推一点,竟然感觉有些紧张。
      上次和除高长敬以外的人作同桌还是初二的事情,他不爱说话,那个女生也沉默寡言,两三个月交流不超过一二十句,现在想起来对那段时间,甚至那位姑娘只剩下模糊的印象。
      他单薄的人际交往经验在面对夏清瑜时显得尤为可怜。
      此时,他连一句招呼似的话也说不出来。
      夏清瑜看他做出好几个似是而非的口型,最后笨拙地说了一句:“你好。”
      高长敬一口水喝下去一半闻言一怔,硬是把自己呛住,咳得停不下来,活活一副受了惊吓命不久矣的样子。
      白习瑾蓄力向他的椅子恨恨地踢了一脚。
      夏清瑜热情得如同六七十岁的老干部,拍着他的肩膀笑得一阵一阵发抖,回答道:“你好你好。”
      完了,白习瑾一下子明白了前不久新学会的名词。
      社交性死亡现场。
      优先丧失高中两年择偶权。
      天道好轮回。
      不过他还真的就这样和夏清瑜聊起来了。
      是从什么开始的呢?
      夏清瑜问他三中有什么地方特别,一年到头活动多不多,什么课最好玩……一直到他们猜测起老秦的保温杯里到底装的是养生必备枸杞菊花茶还是养乐多绿去冰三分糖。
      再后来夏清瑜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引到小白猫身上去,顺便就谈起了小白的父母大白和纯白。白习瑾指尖摩挲过书页,忍不住提了一下小院。
      快下课的时候他和夏清瑜交换问答位置,他不熟练地找话说,比如花园里移栽的桂树好不好闻,绣球花要什么时候才会开,也有样学样地把话题往家里面引。
      夏清瑜一边低头画东西一边回答他,铃声响的时候推给他一张纸。
      两栋相对的房子,一侧院子里有一只小猫,另一侧有几棵树和很多花,分别用箭头标注着丹桂和无尽夏。
      一个临时补上的火柴人站在路中间,不规则的椭圆身子上写着小小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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