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星河》Ori

12、第 12 章

　　提炼厂的地下基地是没有昼夜概念的，全靠原子时钟来提醒。唐肃带着菲尔诺去了职工宿舍区，并且是“唐老大的高级套房”，是基地里唯一面积过百的房间。
　　最开始唐老大并没有给自己安排室友的准备，但是当菲尔诺看到只有不到六平米的蜂巢房间时，铁青着脸站在门外不肯移驾的时候，唐肃不甘心地屈服了。
　　在唐肃一边授权图灵接管房间控制权，一边幽幽地吐槽：“图灵，我觉得你的博士不是太空恐惧症，而是幽闭恐惧症吧。有病怎么不治？”他着重强调最后一句。
　　“资料不足，无法确认。”图灵回复。
　　菲尔诺不咸不淡地扔出一句：“在首都星，博士并没有机会发现这个病症，也就谈不上治疗。”
　　唐肃：“……”
　　这就是赤裸裸的讽刺了！但是还没办法反驳！
　　菲尔诺永远能精准地给他添堵，当然，还有他一手带出来的人工智能图灵。
　　“图灵，反锁大门，待机到明天上午十点。”菲尔诺发号施令。
　　图灵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关进储物室，老老实实地待机。
　　唐肃对这个发展一脸迷惑，然后猝不及防地被菲尔诺推倒在床上。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情绪异样么？”菲尔诺双手撑在唐肃耳侧，居高临下道，“我在ZR406经历爆炸和追杀后有点神经衰弱的现象，为了保命，我注射了大量的精神稳定剂。直接后果就是……停药之后的戒断反应。”
　　菲尔诺停顿了一下，唐肃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沉，身上的热度慢慢传导到自己身上。
　　精神稳定剂属于舒缓类药物，可以帮助稳定情绪，提高注意力，军部许可在危及生命的情况下，允许注射一定量的稳定剂，用于保证战斗力量。但与此同时，停药后的戒断反应、较之前更为虚弱的身体、漫长的恢复期甚至也有再不能恢复的风险，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使用这个杀手锏。
　　“你的戒断反应……”
　　“你知道稳定剂戒断反应的临床表现么？抑郁、情绪失常、头疼之外，还可能出现生理需求。①”菲尔诺脸色有些红，但是表情依旧冷淡，仿佛在给他的研究生上药剂学课，“我现在就处于最后的状态。”
　　唐肃深呼吸，叹了口气道：“你不能和我做。”
　　“我可以。”菲尔诺打断唐肃，接着俯身将唐肃拒绝的话语封在嘴唇里，另一只手直接顺着肋骨到后背，然后流连在腰际。
　　唐肃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他一把抓住菲尔诺作乱的手，眼神逐渐冷冽：“我不想。”
　　菲尔诺淡淡一笑，嘴角的弧度又漂亮又诱人，他没有理会被攥紧的手腕，继续轻轻撕咬着唐肃的耳朵，直到他感觉到唐肃的身体也开始发热。
　　唐肃条件反射地一招，翻身掐住菲尔诺的脖子：“我不喜欢这个玩笑。我们已经没有感情了。”
　　“是么？”菲尔诺毫不在意脖子上的禁锢，伸手按住唐肃的心口，“你的心跳很快……唐肃，你早晚要跟我走的，何必现在闹的这么难看。”
　　“我也说过，我不跟你走。”
　　菲尔诺闭上眼睛，利用深呼吸来平复情绪，沉默了许久才问：“我以为我们和解了……你就一直要记恨那个该死的意外、该死的试验？”他按在唐肃心脏处的手放弃似的滑落，整个人显得苍白又无助。
　　“对，我就是记恨这个。”唐肃微微松手，他觉得他必须将问题交代清楚，“辐射随机改变基因链，研究院的试验也只能让它们一定程度上稳定下来，会带来什么结果都是未知的。所有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我们这些意外获得超能力的人，也同时导致控制欲、破坏欲更强。为什么军部会让我们这几个实力碾压普通人的‘超级士兵’归隐，不是因为试验对我们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而是因为我们无法自控！万一哪天杀红了眼，谁能阻止我们？”
　　菲尔诺嘲讽一笑：“这跟我俩之间有什么关系？”
　　唐肃没有立即回答，但他周身的气质突然改变，原本深棕色的眼眸突然加深，逐渐变得如墨水一样。“漆黑”与“透亮”这两个不怎么搭边的词可以同时用在这双眼睛上。
　　菲尔诺感觉到空气里有什么不一样了，这种未知的威胁感让他有些惊慌，但也强忍着不肯示弱。
　　记忆里的唐肃，其实并不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他的性格具有多面性，并且能够毫无压力地切换。他在面对不那么熟悉的人时，会一直戴着温和礼貌的面具，只有在亲近之人面前会露出或活泼或毒舌的一面。而当他进入战斗状态时，冷冽的气场能让身边的人都噤若寒蝉。
　　但这所有的表现都在一个以温润为中心的粒子，在轨道范围内波动，直到这一刻，唐肃的气质突变，就像那束名为温润的牵引力消失，冷冽、强大、甚至暴虐，波动的曲线仿佛被撕扯，向着可怖的方向延伸而去。
　　“我不知道人类的终极进化会不会是这样，但我必须承认，使用异能是会上瘾的，”唐肃手指悠然轻触着菲尔诺的锁骨，“我会希望在我的‘领域’内控制一切，情绪高涨的时候喜爱、激动、兴奋这些都会伴随着摧毁的欲望。当然，你可能不太理解摧毁美好事物能带来多么强烈的刺激……所以，你觉得如果我们做会有什么后果？在兴奋状态下我逐渐失去理智，无法控制轻重，大脑分泌的激素会促使我追求毁灭的快感，往死里折腾你。或许在我杀死你的前一刻，图灵会挺身而出救下你，但也有可能等他过来你就是一具死尸。”
　　菲尔诺一怔。
　　“伦理会禁止基因改造是正确的，你永远不知道表达的碱基序列能带来怎样的精神刺激。我的同伴曾经因为同样的原因撕碎了他的未婚妻，第二天清醒后就自杀了，我不想这样。”唐肃看着他清亮的眼睛淡淡道。
　　菲尔诺神情复杂地看着唐肃：“可你不是他，这只是一个概率。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抱歉，我不同意。”
　　菲尔诺完全不再多话，若是在之前他或许还有些担心唐肃真的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对自己进行救助，但这一番看似冷漠决绝的剖析，菲尔诺真正注意的是“唐肃不忍伤他”这层意思。
　　下一个瞬间，菲尔诺双手环住唐肃的脖颈，将人往怀里压下，唐肃刚要挣扎就换来菲尔诺更加用力的镇压，情况似乎突然反转：“我打不过你，你要是强行挣扎我肯定会受伤。”
　　不等唐肃反应就被菲尔诺灼热的嘴唇贴住、撕咬，掠夺般地辗转索取，唐肃伸手要推开，却终究不敢真正动手。
　　“你疯了！”唐肃咬牙切齿。
　　“我一直都是个疯狂科学家，”菲尔诺有些得意，“我们都愿意为科学为事业献身，不惧死亡，而现在……你是我最重要的研究。我不相信理智不能战胜激素，人与动物的本质区别就在于克制……我相信你。”
　　唐肃在被完全挑起欲望的那一刻变了脸色，慌张的想要离开，但菲尔诺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我们试一次，如果我有危险，灵能感觉到，你见过图灵杀人的，我很安全……”
　　“不，他来不及……”
　　菲尔诺咬住唐肃身上的衬衫一扯，纽扣纷纷崩落，掉在地上发出一阵零碎的响声。万幸唐肃偏好传统的古典衬衫，如果是什么特殊材料款式，那么他就别想这么为所欲为了。
　　“唐先生，集中注意力，别失手伤到我啊。”
　　唐肃被菲尔诺灼烧般的热度包围着，混杂着湿冷、躁热、羞耻、刺激的体验如同漩涡一般侵蚀着神志。
　　唐肃出身在一个典型的东方家庭，对于爱人一直遵循着克制、保守、矜持、隐忍的原则，但是辐射带来的改变太大，理智与本能的博弈令人痛苦不堪。
　　唐肃抬起身来，忽地用膝盖抵住菲尔诺，他的眼睛变得更加透亮，就像是那种古董店里的蓝黑墨水，乍一看是漆黑的，却在折射光线时透露着墨蓝色。
　　基地外的气旋范围更大了，地表的碎石被气流搅动着，基地内到了模拟夜间模式，四处都静悄悄的。房间里两个人激烈地纠缠着，到最后忘记了自我保护，也并没有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意思。
　　他们在通过这样的方式真切的感受另一个人，在激烈的动作里，唐肃的暴躁焦虑和痛苦克制就像一张网，将菲尔诺笼罩其中思考不得。
　　房间内的灯光按照系统的要求越来越暗，安静的空气里混杂着某种模糊而令人胆寒的声音，那是肢体与肢体碰撞的闷响，是压抑着的低吟和急促而沉重的呼吸。
　　暗淡的灯光下唐肃的眼睛反射着墨蓝色的寒光，这不是人类该有的体征，他死死将菲尔诺按在床上，冷冷地看着他在自己手中痛苦地挣扎，却又下一秒露出懊悔的神情，扣住他的脑袋深深地吻下去，就像溺毙的人索取空气。
　　一股发麻的感觉如电流一般，沿着脊椎贯穿全身。强烈的感觉铺天盖地将他们淹没，就像是海啸，而他们是海面上无力挣扎的帆船。海浪在耳边咆哮，将帆船抛到浪尖上，越荡越高，直到某一瞬间解除到天边的闪电，整个世界都在眼前消失。

　　【注释】①：针对稳定剂的戒断反应为作者设定，无科学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