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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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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日,凉州城,感汐园。
冰白小时候跟冰寻来过这里,他一直对园子里那一大朵天婴花有印象。在冰白记忆里,那是一丛巨大,却轻盈的漂浮在湖面的花束,而且散发着奇异的青蓝色光芒。
不知道现在它变成什么样了……
感汐园是凉州城里的少有的高级私家园林,它隶属凉家。而现在的凉家家主凉景空,也是凉州城的城主,更是感汐园这一人间仙境的主人。凉家偶尔会举办一次这种私人的聚会,邀请各个邻国和其他友国的大型家族或者友人来参加。
这次更是不例外,各个国家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集于此。
然而凋木国这次只来了两位!
其实冰白明显感觉到了,从凋木国北上凉州的这两天气温迅速上升,回到了这个季节最适宜的温度。
原来真的只有凋木这样么?如果真是寒种,它波及的范围也未免比描述的少了很多吧,还是说凋木已经在寒种暴乱的边缘位置……
冰白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直到被凉州的暖流浸染,他渐渐松开了裹得紧紧的厚重长袍,露出那件比较薄的棉质白色深衣。
原来感汐园并不是外界想象中的艳俗浮夸之地,它没有一点庸俗的华贵感。大气的格局,凉州风格的古老建筑,加上现在温暖潮湿的气候,更多给了冰白春意盎然的感受,仿佛回到了和其他冰家小孩子一起去郊野玩的童年时光。
越往园子的深处走,见到的绿植种类就越丰富,很多是冰白没见过的:吐着大型白花的藤蔓爬行在乌木粗壮的枝干上,一些躲藏在暗处的诡异的蓝色植物,甚至有的花朵被微风一吹就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路上花树的种类繁多,但是单类而言的数量不是很多。假山湖泊错综复杂,不远处既可见楼阁的翼角,峰峦沟壑都在小小的庭院中显得适宜,当真百花齐放,适逢仲春好时节啊!
和凋木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对比……
走着看着终于碰见了人,都是一些感汐园的差使,男男女女端着酒水食物忙碌着。不知道是不是冰白的错觉,那些差使看见他和冰木之后,似乎匆匆加快了脚步。
再行片刻来到了感汐园最深处的待客之地,几处园林亭廊,潺潺流水引着各处进园的客人汇聚于此。
冰白远远地就瞧见了那朵天婴花,它依然开的娇艳无比,厚实的花萼托着巨大的白色花朵,似乎正在阳光下发出青蓝色的光芒。
……
高级贵宾的宴席之上,没有平庸的菜色,甚至女使里面都没有一个姿色平庸的。
只有一些平庸的小破国贵族们。
凉景空设宴,从不摆俗套的形式。不设坐席,更不分座次,吃食自取,酒水随饮。不搞歌舞弹唱,不令女使抱琴,只在显眼处挂一排金铎,风一吹就发出悦耳的敲击声,伴着流水淙淙声,人们的交谈低语声,颇有一派自然的妙意。
可是凉景空烦那些找他搭话攀关系的老男人,他们多是一些偏远小国的掌权者。
“凉城主,您年纪轻轻继承了老城主的大业,这么有领导风范,真是年少有为啊……”
“那个,城主大人,这是我们一点小孝敬,您收着啊……”
“容大爷,诶,您能不考虑一下内事,给个准话行嘛……”
“容哥——容哥,唉怎么走了……”
……
他实在懒得理会,打发这些人进阁楼里打骨牌,还说谁赢的最多就要请他喝酒……
再看凉景空,他已经端着酒杯,笑嘻嘻地招呼别人去了。
凉容,字景空。这这片大陆势力最大的一位独立的封君。虽然他一直自称城主,他的势力却不比任何一位国君小。
若不是一代代凉家人精明的决策,让凉州城的经济日渐繁荣,兵力愈发雄厚,怎会在众多大国小国之中一城独大呢?是绝对的强盛实力,才造就了凉容今天这种明里暗地的权势啊。可是这里还有一种民间传言,说的是凉家拥有了一件奇物,凉州才得以百年来风调雨顺,鲜有灾害。甚至还有夸夸其谈者,扬言说凉家最近几代已经有了呼风唤雨的能力……
虽然说谣言难破,舆论弑人。凉景空是完全不在意这些的,继续在他的中原沃土上称霸,至于凉家是否真有这件奇物,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闭门的感汐园今天突然进来了这么多人,小动物们都受了惊吓一样东躲西藏的,见人便跑。冰白草草的吃了一点东西,早就在春光灿烂的园林里玩疯了。
孩子就是孩子啊,到处乱跑,冰木也没管他,叫冰白迷路了就找差使给他带回来。孩子这么大了应该丢不了了……冰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冰木走向园子东侧的凉厅,他知道凉容一定在那里。
这边,冰白玩累了口渴了,也不敢喝那些摆开的美酒,父亲说过没成年就不许喝酒。他只好坐下来,默默捧起了一碗茶,撒开了喝,咕嘟咕嘟,顿顿顿。哈,真涩啊……刚才一直都没人跟冰白搭话,他也不会自找没趣,自己逛就是了。
休息间,忽然听见一段奇特的曲子。这乐曲明显是一女子的嘴里哼唱出来的,它清奇婉转,冰白从没听过这样奇妙的声音。他起身想去追随这音韵,可是迷迷瞪瞪地走了好几步,却发现自己只是在绕着园心湖转悠。
音乐声渐渐消失,四下里游走的人不算多,冰白也停了下来,自己忘着近处的巨大天婴花发呆。突然听到不远处湖边茅榭中发出细微声响,冰白向前几步,只见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缓缓走出。
像仙女一样,她绝美,轻风吹拂衣袂,素手执一白毛小物,向着冰白走来。一人一花在冰白的视线里交融,逐渐模糊了界限。那仙女越走越近,冰白突生窒息之感,等冰白回过神来时候,女子已经走到了眼前,冰白这才冷不丁地发问:“姐姐是?”
明媚的阳光映照到她白皙的面庞上,女子道:“我是河若国国君河玄扈。”
这个姐姐声音声音也太好听了,沁人肺腑的感觉,冰白听了想落泪。感觉姐姐在身边的时候,自己周围的空气都变舒服了。难道这是女孩子的感觉吗!冰白的想法危险了起来……
等一下!不对啊,他记得河若国的国君是个上了年纪的夫人啊!他以前还见过呢,是这么快就发生政变了,还是姐姐这编谎打趣人呢?冰白不清楚也不敢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盯着那女孩子的脸看。
姐姐貌似一点不在乎谁看她,谈定地说:“其实我是她的女儿河沫,没想到吧小弟弟。”
“没……没想到。”冰白脸红红的,开始不知所措了。
姐姐发问了:“怎么,在这留这么久,弟弟喜欢这天婴花?”
“喜欢,只是不知道常开不败,是怎么一回事。不对,不知道它的典故,我。”少年开始语无伦次了……
河沫轻轻拉起冰白的衣袖,低声对他说:“来这边茅榭里,我全都告诉你。”河沫的眼睛其实不算很大,此刻却直勾勾地盯着冰白,无尽的魅力仿佛释放不完。
冰白乖乖地跟女孩走了。
“很久以前,凉州还是冰家的地界,这个感汐园还属于凋木国,而这朵天婴花来自凋木国东部的冰河谷。那个摘它的大勇士叫辉耀,因为爱上了冰家的公主冰白,就偏要去冰河谷寻这奇花,献给心中的月下美人……”
“哇……”冰白蓝黑色的眼珠发颤,他超级激动。这种有趣的历史故事他最爱听了,他还写过一些野史杂谈,不过都是给自己看。
“姐姐懂的好多啊!”冰白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忘记了自己是凋木国的公子,没有思考与先祖公主重名的巧合,没有考虑天婴花是不是该归属凋木。他就直直的望着河沫,听她讲着古老的故事。女孩的声音细细软软的,跟冰白说那时候的爱情多么纯洁,辉耀和公主的爱情是怎样成为千古绝唱,天婴花如何又成了凉州城的宝物……
冰白感觉自己完全陷进去了,悦耳迷人的声音从河沫美艳的朱唇一张一合间散出,那些诡谲离奇的古老历史便出现了他的眼前。
他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对河沫的钦佩,时不时发出赞叹的声音。谈话间,河沫还把手里的白毛小物赠给了冰白。冰白拿过来一看,这小东西原来是一个鎏金镂孔银熏球,那白毛是从镂孔里钻出来的!河沫说这个东西是神明身上的器物,能护身定心……
于是冰白决定把它一直戴在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聊的话题越来越广泛,冰白变得越来越兴奋。似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脑海里没有出现冰家和凋木的一点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