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故事》艾德琳

4、芙蕖 肆

　　阳光正好，渡边木坐在花园里低头聚精会神地看着书，突然一双手蒙起他的双眼，“渡边先生，猜猜我是谁啊？”
　　渡边木合起手中的书，“谁啊？哦，是我刚娶没几天的妻子呐。”
　　“渡边先生！”唐晓芙抽回手，脸上的红晕一直到了耳后根，“渡边先生，这是我给你秀的荷包。”
　　渡边木接过她手里的荷包，端详片刻后，瞟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说道：“针脚不够密，绣花也是歪歪扭扭的。”
　　“你……你不要就算了。”
　　话音刚落，唐晓芙刚伸出去的手就被渡边木拉住一把被他抱在怀里。
　　“可这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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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边先生，吃晚饭了！”
　　“好嘞！来了。”渡边木放下手中的报纸，抬头朝厨房应道。
　　两人落座后，唐晓芙拄着头笑眼弯弯看着对面的渡边木。
　　“我脸上有什么吗？”渡边木放下给她夹了一块肉微笑问道。
　　唐晓芙也给他夹了块肉，“嗯……渡边先生脸上没什么，干净的很！但是，你眼中有我啊！”
　　“哦？哈哈哈——你最近越来越调皮了！”
　　“难道渡边先生不喜欢吗？”
　　“喜欢！喜欢！”
　　两人吃好后，唐晓芙收拾着碗筷，抬头看向渡边木，他正在用抹布擦着桌子。
　　“渡边先生，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可以啊，有什么就问。”
　　“你半个月前去重庆干什么了？”
　　“咳，樱子没告诉你吗？我去重庆进货了。”
　　“哦，原来如此。”
　　唐晓芙抱着一摞碗筷转身走进厨房，在那一瞬间，她眼角滴下一滴泪珠，滑落在她胸前的衣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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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这是有人叫我给你的纸条。”一个小男孩跑到正在买水果的唐晓芙身边递给她纸条。
　　唐晓芙顾了顾四周，便从手包里拿出两块大洋递给小男孩，“做的不错，拿去买东西吧。”
　　“谢谢姐姐。”
　　唐晓芙看着远去的小男孩，展开了手中的纸条，笑容渐渐消失，眉头紧锁，思绪万千。
　　夜已深，上海的灯火还在璀璨着，红得有些灼目。
　　大上海饭店，包间里上差不多都齐了，而围坐在桌子旁中年商人也都只谈着生意。
　　突然人群有些躁动，随着人群望过去，身穿和服，妆容细致的唐晓芙，挽着渡边木的手走进包间。
　　“唐小姐，真是倾国倾城啊！”饭后，一个日本军官躲开其他小姐凑到唐晓芙身边来。
　　这不令人惊讶，饭局之上，他已经向唐晓芙献了许多殷勤，只是她是若无睹罢了。
　　“这是小泉少佐。”渡边木走近向她介绍到。
　　见渡边木过来后，小泉左一朝他点头问好，“早就听龙田大佐说渡边先生旁有一中国女子倾国倾城，如今看来确实好啊！”
　　“那你现在见到了。”
　　“晓芙！”渡边木朝小泉左一抱歉的笑了笑，笑着打圆场：“哪里，真是谢谢了！改日我一定让晓芙请少佐吃饭赔罪！”
　　话音未落，唐晓芙转身就走，却走出两三步又回过头来：“小泉长官，我这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况且我已是渡边先生妻子，恐怕要扫了你的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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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唐晓芙吩咐下人给渡边木备好早点后就戴上帽子，披上大衣，出了这花园洋房。
　　“查一查夫人近日都去哪里了？与什么人接触过？”
　　“大佐？”
　　“你似乎太过关心于那唐晓芙了，她姐姐可是中共地下党！”
　　“你是在教我怎么做吗！”
　　“不敢，大佐。属下立刻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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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亡日报》《救国日报》都停刊了，现在日军直接接管上海租界内一切新闻出版社，我们此番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啊……”
　　在这个昏暗狭小的地下室里，老方主持着会议，他把当前形势抛在众人面前时，大家都默不作声。
　　“如今《申报》都停刊了，只有洋人办的《大美晚刊》日军暂时还不敢动。老方，我建议转移吧！”唐晓芙提议道。
　　“对！我们也同其他同志一样，迁至内地吧！”一旁的陆进推了推眼镜，附议道。
　　老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逃不过呐！行，我们迁移内地！”
　　“晓芙，陆进告诉我你不随我们去吗？”
　　唐晓芙放下手中还未发行的报刊，看着老方无奈的笑道：“对啊，我不能抛下我阿姐。况且，组织上前几日下达命令，说要不惜一切代价解救阿姐。”
　　唐晓芙说出此话时，老方怜惜地看着这个才十八岁出头的小姑娘，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大家伙儿都会等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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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哪里了？”
　　当唐晓芙打开门进入时，渡边木端坐在沙发上，不知等了她多久。渡边木把唐晓芙领进书房，两人各坐茶几一旁相顾无言。
　　渡边木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你最近太任性了！这样很危险的！”
　　此话一出，过了许久，她终还是开了口：“何时，我丈夫与别个女人的婚礼要我从一封无名信上得知？”
　　“晓芙，你听我说——”
　　“那我们在神父面前的誓言算什么？”唐晓芙说出此话时，心口被扯的生疼。
　　“对不起。”渡边木简单三个字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次日天放亮，渡边木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一伸手摸枕边，冰凉得很，便心生烦躁，披上衣服后打开门，一看见唐晓芙自己吃力地提着一个大的行李箱往楼下走。
　　“站住！”
　　渡边木双眉紧蹙着大声呵斥道，兴许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稍稍平复后勉强扯出个笑容，“晓芙，算我求你了，不要闹了。你这收拾行李要去哪里？”
　　“离开这里，摆脱你的控制。”
　　渡边木心头一颤，“你什么意思？”
　　唐晓芙转过身，低头自嘲了一声：“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
　　“你那二十多日去重庆干什么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去经——”
　　“别再给我说你去经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和我说实话？”唐晓芙厉声打断他，整个身子开始抖起来。
　　“日本特高课的渡边木大佐！于上个月五日！秘密前往重庆！指挥了日军轰炸重庆长达二十多日！我，说对了吗？”
　　许久，渡边木才开口，他自知她迟早会知道真相，只是没想到竟会如此之快，“是。可是——”
　　“那我父亲母亲呢？你告诉我他们去南方了是吗？”
　　唐晓芙急切地打断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我阿姐呢？你告诉我她嫁给了一个外国人去英国了是吗？”
　　唐晓芙骂又骂不出口，只剩下哭了。眼泪一股股往外涌，话也一股股往外涌：“我这是干了什么！半年了，我竟然待在我仇人身边那么久，我竟然还信任你那么深，我竟然还答应嫁给你！”
　　渡边木终于慌了，他低沉吼了一句：“可是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啊！”
　　他上前紧紧搂住唐晓芙，安慰道：“我——晓芙，你听我说！对不起！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是我渡边木一生唯一想守护的人，我还要带你去看我家乡的的樱花啊。”
　　唐晓芙用力地推开他，抬手把插在头上簪子拿下来，抵在自己脖子上，“让我走！”
　　“你！晓芙，你不要做傻事！我放你走！”
　　大门关上时，唐晓芙脸色惨白地对里面的渡边木笑了笑，“樱花已经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