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愈》骆洛Ll

9、为爱搁浅

　　自从同学聚会结束后，周雅然就一直无所事事的窝在家里没出过门，她感觉人一旦闲下来就会感觉时间格外的漫长，原本只是在家呆了几天，却感觉像是过了很久一样，每天也没什么正经事可干，家里跟公司都被舅舅舅妈还有雅诗姐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什么也不用做，感觉自己再呆在这种安逸窝里都要成一个废人了，便简单收拾了一下，回了成都。

　　又顺便在家附近的一个舞蹈机构找了一份工作，一边教小朋友跳舞，一边等着毕业晚会的评判结果出来。机构那边也知道她可能呆不了多久，但是看了她的简历十分满意，便叫她留下来了。

　　周雅然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她想着或许有些人不再见便不会再泛起涟漪，到最后总是会从心底彻底剥离的。

　　可是她却忘了，高中毕业那年，她故意留在了成都，违背了她与骆沁的约定。

　　整整四年，寥寥几面，却还是无法割舍，她也再未对别人动过心。
　　后来，在知道骆沁与季敛二人分开时，她心里那一闪而过的兴奋令自己都厌恶，却又是那么的无力。

　　想来，这世上太多人都是这样，爱时，低估自己的深情；不爱时，低估自己的薄情；毕竟爱不由人，唯由心……

　　**

　　一如往常，给小朋友们上完课的周雅然，刚换了舞服走出来，便听见了小女孩灵动稚嫩的声音：“周老师。”
　　周雅然一转头便看见路旁的黑色大奔上，一大一小两个毛茸茸的脑袋从摇开的车窗一前一后露出来。

　　“周老师也还没有回家吗？那让我小舅舅送你一程吧！周老师记得我吗？我叫季如虞。”小姑娘用亮晶晶的双眸望着她，看得周雅然心头暖暖的，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没等周雅然开口，坐在小姑娘身后的男人抢先说到：“对啊，雅然，一起回家吧，正好顺路。”

　　周雅然诧异了一瞬，没想到这两人还认识，转而失笑：“还蛮巧的啊，苏斌凯！你都不知道我要去哪儿就顺路了！”

　　“外面太阳大，先上车再说。”男人笑得灿烂，露出一口白牙。
　　季如虞连忙打开车门，还不忘应和：“对呀对呀，周老师先上来吧！”

　　看着两人的模样，周雅然也没再拒绝，俯身上了车。没想到，刚上车坐好，一抬眼就看见坐在驾驶位的男人，侧脸看着窗外，一边耳朵上戴着一只白色的蓝牙耳机，一手搭在方向盘上。
　　或许是注意到周雅然灼热的目光，男人转过头，目光掠过她，似乎是冲她点了点头，又好像不是。

　　一旁的小姑娘，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在二人之间看过来看过去。
　　“原来周老师跟我小舅舅认识啊，”说着说着又慢慢的往周雅然身边挪，还带着点肉肉的小手忍不住鼓起了掌，“那正好，都不用我介绍了，小舅舅终于可以找到女朋友了！”

　　“啊？！”一旁的苏斌凯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你在乱点什么鸳鸯谱！”

　　小姑娘揉了揉自己的头，又往周雅然身边靠了靠嘟着嘴巴，指了指苏斌凯说到：“周老师，这是臭哥哥，可不是我小舅舅，你别认错了哦！要是认错了，那才是乱点鸳鸯谱呢！”

　　周雅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点点头。

　　“行了行了，就你话多。”苏斌凯看着女人有些尴尬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雅然，你现在住哪儿，正好让季敛送你。”

　　驾驶位上的男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周雅然顺着话看向季敛，只是下意识的报出一串地址，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男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落在方向盘上，左手的中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戒面上隐隐约约能看出刻有字母。
　　周雅然想起，去年，她见过一枚款式相同的，在骆沁手上，突然就不想再看见它，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

　　季如虞很活泼，摇着周雅然的小臂，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周老师，你别看我小舅舅整天黑着个脸，其实对女朋友可温柔了。你看到他手臂上的印子了吗？那是之前学着做饭留下的，就是为了做给未来女朋友吃的……”

　　周雅然看向季敛的手臂，一块星月形的小印记赫然其上。
　　愣住了。

　　季如虞还在说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话语与周雅然脑海中，女人带着娇俏和笑意的声音重合。
　　“这几天胃口都很差的，也不知道季敛点的什么外卖，真的好难吃呀！”
　　“而且每次外卖送到都是凉的，还要自己加热。”
　　“季敛好笨呀！热个外卖还把自己烫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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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些骆沁觉得难吃的饭菜都是季敛偷偷学了很久，悄悄为骆沁做的，根本不是什么外卖，她早该想到的……

　　周雅然突然感觉眼睛有些干涩，好像生活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她，季敛爱骆沁。
　　她攥紧了双手，指尖都被握得发白，她不需要提醒，她清楚明白的知道他的爱只属于骆沁，可这也无法阻止胸腔里那颗为他悸动的心。

　　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苏斌凯，早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想开口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如果可以不再见就好了……
　　周雅然再一次有了逃避和自厌的心理。

　　“可以停一下车吗？”
　　“嗯？”
　　女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颤，“我突然想起有东西落下了，得回去拿。”
　　“嗯。”

　　周雅然逃似的下了车，只顾一头往前走，完全没有注意到跟她一同下车的苏斌凯。

　　不知道是不是走得太快的缘故，周雅然感觉左腿腿骨在一阵阵刺痛，不强烈却也无法忽略，脚步也慢了下来。

　　苏斌凯看着女人纤细缓慢的背影赶了上去，为她撑开伞，走在离她一步距离的身后。

　　那股疼痛并没有因为她放慢脚步而好起来，反而愈演愈烈。

　　“雅然？”
　　女人逐渐苍白的脸色以及额角逐渐渗出的汗水都被苏斌凯看着眼里。
　　看着她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苏斌凯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腕。
　　“是腿又开始痛了吗？”
　　周雅然的腿伤以及医生当时的医嘱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这些年来高强度的训练，总是反反复复的发作。

　　苏斌凯拿出纸巾想要为她擦拭汗水，她下意识的侧过了脸，催着双眸，不敢去看男人那双盛满深情与担忧的眼睛。
　　“你不用管我的，不是什么大问题。”

　　苏斌凯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从他的角度只看见女人长翘浓密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看不清其中的神色，有些苍白的双唇被咬出了一排浅浅的牙印。

　　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俯下头看着她的脸庞，停滞住的手又慢慢靠近她的额角，动作轻柔的像对待一份稀世珍宝。

　　“我送你回家吧！”
　　苏斌凯蹲下了来，示意她上来，他背她。

　　“不用的，”周雅然又习惯性的扣着自己右手中指指尖的那块茧，“我打车。”

　　“这个路口不可以停车，要打车起码还得走六七百米。”

　　周雅然抿唇未语。

　　苏斌凯知道她脸皮薄，起身，再次开口：“不想我背你的话，那我抱你吧！”

　　周雅然看着男人认真的神情，愣了一下，蓦的瞳孔放大，耳垂也染上微红，微不可闻的说了一句：“不用。”

　　**

　　周雅然什么也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苏斌凯的步子很稳，她趴在他宽阔稳健的后背上渐渐入睡。
　　再次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坐在一旁的苏斌凯。
　　男人靠在椅背上，一手撑着下巴，阖着眼，暖白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添了几分安宁和平静。

　　“咳咳。”
　　许是太久没喝水了，周雅然感觉嗓子干涩，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叫醒了睡梦中的苏斌凯。

　　“雅然醒了啊！”男人的声线带着一些刚睡醒的哑然，显得无比温柔缱倦，“刚在路上，感觉你浑身都很烫，便先送你来医院了。”
　　说着他俯身，用手背碰了碰周雅然的额头。
　　男人温和的大掌带着些许糙意落在女人细腻光滑的皮肤上，两个人都同时愣住了。
　　女人白皙的脸颊染上一丝薄红，微微侧开了脸，“还在发烧吗？”
　　“可能还有一点低热。”男人撤回停滞在空中的手，转头看了看手表。
　　“我订了粥，应该快到了。”

　　“谢谢，但是我想回家。”周雅然撑起身子，想要下床。
　　男人赶忙上前扶着她。
　　“那我送你。”

　　**

　　二人坐在出租车上，沉默未语。

　　周雅然侧脸对着窗外，苏斌凯的眼神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脸上。
　　暗黄的路灯透过车窗，隐隐绰绰的落在女人的侧脸上，余有热气的夏风拂过女人的发丝，带起鬓角的碎发，丝丝缕缕的落在她的脸庞。
　　苏斌凯抬手，想为她拂去乱发，最后却又停滞在半空。

　　时隔一年的相见，她的话变得更少了，性格也更加安静了，整个人也更加纤弱了。
　　苏斌凯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觉，她被困住了，被困在一段没有可能的爱情里面了。

　　如鱼搁浅与浅滩，越是挣扎越是缺氧。

　　在国外念书的四年里，他也只回来过寥寥几次，总是以学校太忙作为借口，去年甚至一次也未曾回来过。
　　他知道她不需要他。
　　他也害怕被困住。
　　可是，再见面的如今，他才明白他甘心为爱搁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