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愈》骆洛Ll

8、因为成长

　　吴佳凝随即看着自己又红又肿的脚腕，脑子“嗡”的一声，一下子混沌了起来，脑海中的画面被拉回了高中时代与骆沁的初见……她实在是记得太清楚了，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仍然记得那时的每一个细节。

　　那是一个阴郁的雨天，忘记带伞的她，孤零零的站在教学楼角，多次尝试踏出脚步的她还是败在了这冰凉的雨意下，只好百无聊赖的在走廊上来回踱步，期待这个雨可以尽快的停住。

　　而骆沁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隔得老远，吴佳凝就看见远远走过来了两个人。再走近了点，她便看见其中一个女孩正在给她旁边的人讲着什么，笑颜灿烂，眉眼弯弯。吴佳凝早就忘了那天骆沁旁边的那个人是谁，可她仍然记得，骆沁扎着高高的马尾，也不像高中时代的好多女孩子，已经开始化起了妆，简简单单的素颜，却依旧漂亮而明媚，特别是那双眼睛，如同盛满阳光，普通的蓝白校服却在她的身上特别了起来。

　　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吴佳凝鬼使神差的叫住了骆沁，问可不可以借用她们的伞。吴佳凝记得骆沁旁边那个女孩没有说话，像是在犹豫，但是骆沁却转过头冲她笑了，大大方方把伞借给了她，吴佳凝问她的名字，还说会把伞还给她，骆沁却笑着说没事。

　　吴佳凝还记得那把伞是蓝色的，是那种如同万里晴空时的天幕一样的湛蓝。

　　之后吴佳凝也总会在学校遇见骆沁，她看见骆沁会扎着高马尾在篮球场投球，也看见骆沁会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披散着洗完还没有干透的长发；她看见骆沁作为学生代表在周一升旗仪式上演讲，也看见骆沁偷偷在学校后门取外卖。

　　那一年学校的篮球赛，获得冠军的那支女子篮球队便是骆沁在带队，吴佳凝听见他们班的同学高呼她的名字，她才知道那个女孩原来叫骆沁。

　　“骆沁”这个名字也总是排在学校光荣榜的前面。那时候吴佳凝就觉得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厉害，漂亮而热烈，开朗而明媚，生动而优秀。她甚至开始羡慕总是和骆沁一起的那个女生，她也想和骆沁成为很好的朋友。

　　后来吴佳凝才知道骆沁旁边的那个女孩叫周雅然。她的芭蕾舞跳得很好，获得过国家大奖；她的文笔斐然，已经在各类杂志上发表过不少文章。

　　吴佳凝还听说，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家里人也相互认识。因为周雅然念书晚，骆沁便也特意晚了一年上高中，就是想和她在同一级。
　　吴佳凝不知道这些传言是不是真的，但她依然羡慕，不知道是羡慕这段美好的友谊，还是羡慕周雅然……

　　吴佳凝第二次同骆沁说上话是周雅然转班的那天，骆沁帮着周雅然一起在整理书本。骆沁脸上的笑容比吴佳凝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要明媚、还要肆意。在此之前，吴佳凝从未觉得明眸皓齿这四个字能够被人展现的如此生动。而一旁的周雅然浅笑兮然，如月一般澄净、像雪一样清冷。两个人的相处融洽得让人无法插入，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包围。

　　吴佳凝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如太阳般炙热的女孩，心里还有些雀跃，忍不住上去跟她打招呼。然而骆沁那疑惑却仍带着礼貌的回应，明显是对她完全没有印象了。

　　与吴佳凝来说，在她过去的十五年中，她如同每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一样，她的生活波澜不惊却也平凡安乐。所有的故事都是从十五岁这一年开始的，又或许说，是从遇见骆沁那一刻开始的。

　　那些深埋心底的自卑和不甘不知何时被激发，像一颗被浸润的种子，悄无声息的萌芽，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肆意生长，直到如今，长出了一颗名为“嫉恨”的果实，让她变得面目全非。

　　短暂的回忆让吴佳凝片刻的恍惚，却又很快的清醒过来，脱下高跟鞋，一瘸一拐得朝前走去，停在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边，握紧了手里的药膏，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狠狠得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扔了药膏，她继续往前走，没搽药的脚踝，每走一步就痛一步。渐渐的，她的眼睛里已经饱满了眼泪，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脚踝太痛了，无数个瞬间，她都有一种将药膏捡回来的冲动，可是被丢弃了的东西还怎么捡回来，她终于走不动了，蹲了下来，哭了起来。

　　周雅然跟苏彬凯走到停车场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周雅然拉着苏彬凯停在了离她稍远一点的位置，等她平复了情绪，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走了过去。

　　吴佳凝看到二人走来，侧过了身，想装作没有看见他们，周雅然还是在她旁边停住了，看了看她红肿的脚踝，“这里不好打车，送送你吧！”

　　“不用，不需要你假惺惺。”吴佳凝还带着哭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逞强。

　　周雅然皱眉，忍不住去拉她的手腕，想让她一起上车，却被她一把扬开，往后退了半步。

　　苏彬凯见状，虚扶了一把，语气也不算好：“那你今天就在这儿过夜吧！反正你这样也开不了车，这地方也打不到车。雅然，走吧！”说着就往前走。

　　吴佳凝抿唇，没犹豫一会儿，就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周雅然，你放心，我可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我是会给钱的，就当是我打了个车吧！”嘴里叫着周雅然的名字，眼神却是落在苏彬凯身上的。

　　周雅然自然是看到了她的眼神，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说话。吴佳凝突然就觉得有一丝尴尬，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着周雅然面无表情的样子，一下就觉得无趣了，撇了撇嘴，止住了话头。

　　三个人一路无言，直到吴佳凝下了车，苏彬凯才又活络了起来。看着他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周雅然忍不住失笑。

　　“你就别笑我了，雅然，”苏彬凯耳垂微红，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高中开始就怕她得不行。”

　　周雅然嘴角的笑意更大了，还记得高中的时候，虽然五个人班级不同，但是体育课却一直都是一起上的，又恰好是每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季敛和苏彬凯似乎永远都是在打篮球，周雅然通常都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场边，默默的看着他们打球。但其实她并看不太懂，加上夏天热热的风，总是吹得人昏昏欲睡，有时混混沌沌之间便就直接靠在一旁的吴佳凝肩上睡着了。而夏日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零零碎碎的落在女孩淡然恬静的脸上。

　　骆沁与周雅然不同，她喜欢季敛，便开始喜欢季敛喜欢的一切，她也学着打球，她总是和季敛一起站在球场上，从开始的笨手笨脚，到后来的有模有样。她扎着马尾，发梢随着跑跳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肆意的弧线，娇好的皮肤在阳光下更显得白皙透亮，那样明媚张扬的她，刻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青春里。

　　特别是那时的吴佳凝，她就像骆沁的迷妹一样，就算骆沁只是短暂的拿到了球，吴佳凝也忍不住开心，也忍不住为她鼓掌。

　　周雅然话少，季敛话更少，吴佳凝便总是冲苏彬凯说话：“苏彬凯，你看见没有，骆沁又进球了啊！”还总是连带着损苏彬凯两句：“不像你，球技也不怎么样，球也进不了几个。”而苏彬凯也不甘示弱，总是要跟她拌几句嘴，却又说不过她，最后苏彬凯就像幼稚园里没有抢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总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逗笑了一旁的三个人，诸如此类的画面几乎每次都会发生……

　　下了课，他们便一起回家。
　　最开始周家的司机还总是爱来学校接她，顺便也会接上骆沁，后来连司机都知道周雅然有几个关系很好的同学，他们每周都要一起回家。

　　再后来，他们放学了都不会直接回家了，他们最爱去学校附近的图书馆一起写作业，也去一旁的小店，吃夏日限定的冰淇淋，渐渐的连老板都认识他们了，也去附近的公园，投喂满池的金鱼……

　　可是如今，他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苏彬凯，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呀！”周雅然忍不住喃喃。

　　“因为我们都长大了，而有的人在长大的过程中就会改变了，这无可避免，所以我们只能接受，比如小凝，”苏彬凯通过车前的镜子望着后座的周雅然，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声线也更加柔和了，“可是，有些人是永远都不会变，声音不会，性格不会，心…更不会……”苏彬凯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就像我，始终如一的喜欢你……”

　　男人微不可查的声线被窗外的风吹散……

　　“嗯…”
　　周雅然只听见了前半句话，头也没回，兴致缺缺的应了一声。

　　从头到尾，她的眼神都没有望向过那面镜子，他眼中汹涌的情感，她好似从未发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