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愈》骆洛Ll

10、去爱你真正爱的人

　　“周老师，我小舅舅真的特别特别好的哦！”
　　“如果我小舅舅有了女朋友，那那个女生肯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自从那天开始，周雅然的耳旁天天都能听见季如虞的念叨，无一不是在说季敛的好。

　　“如虞，”刚刚跳完舞的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周雅然忍不住上手捏了一下，“教室人都走完了，再不出去，接你的人该等急了。”

　　“好吧！”小姑娘嘟了嘟嘴，很不情愿的往外走。

　　周雅然失笑，忍不住轻轻摇头。

　　“周老师！”
　　没走多久的季如虞又倒了回来，趴在门口处，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怎么了呀！”

　　小姑娘走过来，拉住周雅然的手。

　　“周老师跟我一起吧！让我小舅舅送你。”

　　周雅然愣了一下，原本是想拒绝的，却又什么也没说，任由她拉着往门口走。

　　就这样，这些天，周雅然每天下课都被季如虞拉着，让她和季敛送她回家。

　　她的理智渐渐泯灭，每天都为可以与季敛共走这么一段路而感觉雀跃。

　　**

　　8月21日
　　八月里少见的晴天。
　　周雅然请了一天的假。

　　前一天晚上，季敛便问过她今天要不要一起回灌县。
　　她不愿意每一次都让苏斌凯等，所以今天起了个大早，比两人约好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就出门了。

　　周雅然一到小区门口，便看见苏斌凯的车停在哪儿，忍不住囧了一下，小跑着过去，轻轻俯身，敲了敲驾驶位的窗。
　　“苏斌凯，不好意思，又让你等了。”

　　茶色的窗被摇下。
　　男人微微侧身，侧脸沐浴在晨光中，浅浅的光晕在男人舒朗的眉骨上晕开，落在鼻尖，一路往下，延伸到下颌。

　　“季敛…”
　　周雅然喃喃出声，愣愣的站在原地，身体还保留着前倾的姿势，让二人靠得很近很久，额角的碎发仿佛都要拂过他的脸。

　　季敛的眼神从她身上掠过，仅停留了一瞬，转过头，冲着苏斌凯所在的方向扬了扬下颌。
　　“他在买早餐。”

　　男人的声音带着凉意，像是被雨打湿的芭蕉，雨滴缓缓落下，都流进了她的心里。她垂下眼眸，不敢再看他，害怕那些汹涌的情绪泛滥成灾，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清楚的感知，她已经不再满足于每日短暂的相见。
　　或许人就是这样的，最开始，只是想要一个微笑；再后来，便想要一份相识；慢慢的，又希望得到一场相爱……
　　那份悸动，那些贪恋，在一次次的相见中逐渐被放大……

　　季敛看着愣在面前的周雅然，忍不住开口：“先上车？”

　　**

　　周雅然静静的坐在后座，多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的扣着自己右手中指指侧的那块小茧，垂着眼眸，余光留在他的衣角上，时不时的抬眼偷瞄他两眼，二人之间安静得连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可能是季敛毫无察觉的缘故，周雅然渐渐大胆了起来，开始直直的盯着后视镜，里面映出半张男人精致而冷然的面孔，却不想正巧和他的目光对上。
　　男人目光淡漠，扬了扬指尖的香烟。
　　“介意吗？”

　　周雅然忍不住轻皱了下眉。
　　他又抽烟了……

　　没有及时得到回答的季敛，自顾的下了车。

　　他今天少见的穿了一件浅色的上衣，奶白的颜色配上黑色的短裤，休闲随性。星星点点的晨光透过树梢的缝隙，落在他的身上，留下斑驳的树影。向来冰冷锋利的面部轮廓也被修饰得柔和了不少，好似又回到了那年的一中校园，好似又是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那个同样冷然却不见锋利的少年。

　　离得有些远，周雅然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看见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苏斌凯早已经打开车门坐了上来，只是她一直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从来都不会分一丝给他。
　　男人的目光跟随着她，看见了在一旁抽烟的季敛，酸涩的情绪在胸腔蔓延，像是一颗劣质柠檬，极致的酸味褪去后，留下的全是苦涩。

　　苏斌凯拎着自己刚买好的早餐朝周雅然摇了摇手。
　　“吃过了吗？”

　　听见声音，周雅然默默回过了头。
　　“还没。”

　　“记得你高中的时候最喜欢吃麻圆了，还是豆沙馅的。”苏斌凯把还冒着热气的早餐递到面前，“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喜不喜欢。”

　　“苏斌凯，谢谢你。”
　　周雅然接过早餐，嚼得很精细，目光又移回了季敛身上。

　　女人的侧脸随着咀嚼的动作起起伏伏，像一只小松鼠，苏斌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他们挨得不远不近，隐隐约约能闻到她身上的点点馨香，浅淡的、隽永的，如明月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喷了香水。

　　季敛抽了很久的烟，最后把空了的烟盒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上车。

　　“季敛，你是老烟囱吗？这是抽了多少，这么大味儿，要被熏死了。
　　苏斌凯一边将早饭递过去，一边万分嫌弃的吐槽着。

　　周雅然望了望季敛，其实是没有味儿的……

　　“哈，”季敛笑了，剥开一片口香糖往嘴里送，“那就熏死你吧！”

　　许是注意到女人的眼神，男人看向她，“抱歉。”

　　嚼完口香糖男人三两口吃完了早饭，快速却不显慌乱，三人便出发了。
　　周雅然有些晕车，没多久就睡着了，等她再醒来，周围已经是她熟悉的街道。

　　苏斌凯带着笑意望着她：“正想叫你。”

　　二人的脸庞挨得很近，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
　　周雅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靠着苏斌凯的肩上睡着了，猛地抬起头，肉眼可见的红了耳尖。

　　男人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直到车子停在了骆沁家楼下，周雅然逃似的下了车。

　　**

　　“家里没人…”
　　周雅然走到门前，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生日也不在家过，也不来找我们。”苏斌凯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看了看季敛，又看了看周雅然，“可能在国外念了四年书，什么都变了吧！”

　　今天是骆沁的生日，往年的每一个生日，大家都会一起过。骆沁那么注重仪式感的人，若是在往年，早就提前不知道多少天就开始和大家一起计划生日怎么过了。

　　可今年……

　　季敛皱紧了眉头，手伸进口袋里，想掏些什么，都只摸出一个打火机，愣了一瞬才想起烟已经抽完了，眉头皱得更紧了。
　　“有事，先走了。
　　男人冷冷的扔下了一句话，两步并一步的迈着步子走了。

　　看得苏斌凯直发愣：“他这是…犯病了？”

　　周雅然轻咬着下唇，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苏斌凯走近了两步，眼中不再是玩笑般的神色，棕褐色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她，语气也不再玩味：“雅然，是不是四年太长了，异乡太远了，我们几个人连朋友都已经算不上了呢？”

　　朋友，算什么狗屁朋友，你们两个有把我当过朋友吗？那只是对可怜虫高高在上的施舍罢了！
　　周雅然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不久之前吴佳凝所说的话。

　　到底什么是朋友呢？
　　周雅然回过神儿，又看向苏斌凯，对着男人带着怅然的眼神，忍不住浅浅偏过头。
　　是她真的不明白什么算是朋友吗？

　　“他们分开了…”周雅然想了又想，组织了无数语言，还是只能说出一句话。
　　“吵架了？”
　　苏斌凯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过去坐在院子门口的长椅上说。
　　“嗯，吵得很厉害。”
　　“因为吴佳凝？”
　　“那天同学聚会，吴佳凝跟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苏斌凯没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周雅然抿唇，开始扣起自己的右手中指指侧。

　　“那天我们都在上海，她刚考完期末的最后一门，大家一起吃饭，她还带着包，装着书…还有她的日记本，你知道的，她爱写日记，谁都不给看。不知为什么，吴佳凝却可以看她的日记，还在日记本里面发现了一张照片。是一个男孩，看起来可能十六七岁吧！很像季敛，但…不是季敛……照片的一角写着他的名字——阿择。”

　　周雅然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苏斌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斟酌了一会儿，男人缓缓出声：“可能是朋友，或者亲戚？”

　　“照片的背面写了一句话。”
　　“写的是什么？”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这不是写景的诗句？”
　　苏凯的脸上带着疑惑。
　　“这句话出自《诗经》，暗喻…遇见心上人……”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很长时间的沉默。

　　“真的很像？”苏斌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特别像？”
　　周雅然默默的点了点头。

　　“自那天起……”

　　后面的话，想来，不说出来，苏斌凯也会懂。

　　**

　　那天的后来，季敛失态的握着骆沁的肩膀，高大身影微微佝偻，小心翼翼的问她：“阿沁，你爱的是我吗？你在睡梦中叫了无数遍的阿择就是他，是吗？”

　　这是这么多年来，周雅然第一次看见如此失控的季敛。
　　男人的眼角被染红，双唇在张合之间轻轻的颤抖着，手背上显露出根根青筋，他用那样含满期待跟悲痛的眼神看着她，她却仍旧一言不发。

　　男人的手渐渐松开，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从她的肩膀上拿开，柔情的抚上女人精致的面容，指腹从女人的眼角眉梢划过，语气带着温柔和缱倦：“阿沁，我们分手吧！你去爱你真正爱的人吧！”

　　任谁都能从男人发红的眼角中看出隐忍伤痛，或许他只是想要一个解释。

　　可骆沁淡然的一个好字，终究是打破了他最后那点可笑的奢望。

　　那天的季敛颓然的离开了。她们三人留在那儿坐了很久，相对无言。

　　直到骆沁开口，打破了沉默。
　　“吴佳凝，翻人日记，你也真够无聊的。”
　　女人美丽的双眸从她的身上扫过，到了这一刻，依旧让人看不出来情绪。

　　女人的平静让吴佳凝洋洋得意的内心有些失落，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龟裂，却仍是故作镇定的开口：“也不算无聊吧！应该说是处心积虑。自从我知道有阿择这个人之后，就在期盼着这一天了。”

　　“小凝！”坐在一旁的周雅然忍不住喊出了声，“你在说些什么。”

　　“你凭什么对我大吼大叫，周雅然。”吴佳凝突然站起了身，指着周雅然，拔高了声线，“你又算什么好东西，喜欢自己最好朋友的男朋友。”

　　周雅然感觉血流倒灌，不自觉的攥紧了双手，大脑也被空白凝结，嗓子眼也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机械的转过头看向骆沁，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你也不用看着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早就知道你觊觎她的男朋友。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什么也不告诉你。可惜了，你居然还以为，你跟她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骆沁眼里蕴满了怒气，“吴佳凝，闭嘴。”

　　吴佳凝先是愣了一瞬，随后大笑了起来，眼神在两个之间徘徊，意味不明。
　　“怎么被我说中了，气急败坏了？好一对塑料姐妹花啊！”

　　“阿沁…”

　　女人像是没有听见周雅然的声音，直愣愣的走掉了。

　　吴佳凝还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周雅然一句都没听见。
　　她不明白为什么可以告诉吴佳凝的事情，她却不可以知道；更不明白为什么不否认吴佳凝的话，就要这样一言不发的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