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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不可触及: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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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特殊调查科调查员殷博容,需要您对一起案件进行协助。”
殷博容拿着调查证,走进这间办公室。
乔思月极快地扫了一眼整间房间,房间里基本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书柜和一张办公桌以及一摞蓝色的塑料凳。
“你们来了,调查到哪一步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季志强抬起头来。他有一双和季梦婷极为相似的剑眉,眉锋斜飞。
“过来了解一下刘雪语和林春儿两起案件。”殷博容说道。
乔思月搬来两个塑料凳,殷博容坐了下来。
“非常快速的调查,不愧是特殊调查科的调查员。”季志强一边说着,一边合上了手中的笔,“但是你的调查手段是否合规?还是就像现在这样不在审讯室的非法调查?”
“或许您对我们有一些误会,但是我们的目的是真相,一个绝对的真相。”殷博容淡淡说道,“如果一定要遵循程序总是更容易陷入被动,一切并非绝对的黑与白。”
“或许……既然你们已经追查到这两件案子,那么我们就开诚公布。事实上,当年只有刘雪语一起案件立了案子,但是很快由她的父亲拿着她出具的谅解书撤诉了。”季志强起身,打开了一侧的书柜,从里面取出了一份档案。
那份档案已经有些年头了,浅黄色的牛皮纸上沾着点点褐色的污点。
殷博容接过了档案,但没有立即拆开:“那么林春儿的案情,您了解多少?”
“我们了解并不多,因为她没有任何立案的证据。”季志强脸上的平静有片刻的松动,“她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指纹或是DNA可以作为证据。同时她口中的时间已经是半个月以前,案发地点也没有任何痕迹可以作为证据。”
“她的家庭似乎出了什么变故?”殷博容问道。
“是的,她的奶奶死于意外摔倒,由于地点比较偏僻,并没有任何目击证人,死后第二天才被人发现。她的父亲本身具有智力障碍,因此没有作为证人的可能。”季志强说道,“至于林春儿,我们只能证明她是自杀的。”
他打开办公桌下的一个抽屉,抽出一份很薄的文件。
“你们那里有这件案子的存档,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些记录。”季志强说着,将这份文件递给了殷博容。
“刘雪语那件案子当时负责的人是您?”殷博容突然问道。
“……是的。”季志强点了点头。
“她当时的情况你还记得吗?”殷博容追问道。
“已经七年了……我不能保证我能记住每一个细节。”季志强说道,“当时她是借了学校的座机向我们调查局报警,她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当时条理很清楚。这件案情并不难侦破,因为报警时间早,案发地点没有被破话。经过医院检查她的确受到的侵犯,且DNA已经锁定了嫌疑人。”
“但是第二天,刘雪语的父亲打电话过来,要求停止调查。”季志强叹了一口气,“之后我们再没有见过那个女孩,直到她的父亲拿来谅解书,撤诉,案件结案存档。”
“但您并不会就此放弃。”殷博容看着季志强。
“你说得对,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季志强说的坦然。
“是通过你的女儿吗?”乔思月突然说道。他知道有段时间时不时就有一个高中的姐姐过来找刘雪语,这在班里还讨论过一段时间,大家还以为那是她的姐姐。现在想想,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季梦婷了。
“我不知道她找上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你的确和那几个人都有些关系。”季志强看向乔思月,“或许她想要说什么,或许没有。毕竟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早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你早就知道那个女鬼的存在?”乔思月看向他,“她是谁?是刘雪语对吧。如果是林春儿你不会这么清楚,只有一直被你关注着的刘雪语才会让你发现蛛丝马迹。”
“是的,我知道。但是就像是当初一样,我没有任何办法做出制止。”季志强坦言,“我始终执行着法律,可是法律没有赋予我拒绝一份谅解书的权利,同样也没有赋予我逮捕一个鬼魂的能力。
我只能尽量让这件事不要太过扩大,我警告他们不要再回昌苏。但是我仍旧低估了他们,他们并不为两条人命而感到沉重。我没有权利限制任何人的人身自由。”
“刘雪语是个怎样的人?”殷博容问道,“我了解的资料过于片面,聪明漂亮,有主见。听起来似乎很立体,但是又似乎谁都可以套上。”
“我只能说那是个让人忌惮的人。”季志强眉心皱起,“她很聪明,遭遇了□□以后没有因为耻辱或是畏惧他人的言论而延误最佳调查时间。同样她也非常狠心,不光是对待别人还是对待自己。当梦婷找到她的时候,她并不避讳这件事,但是同样嘴非常严,梦婷并没有问出她究竟怎么想的。
梦婷非常地同情这个女孩,但是我始终有些担心。直到后面她被送到了城南的疗养所,暂时和梦婷断了联系,很快通过一个同情她的小护士找了上来。她一直没有放弃高考,不停地学习,并且暗示梦婷她被囚禁了,希望梦婷可以在她十八岁成年的时候过去带她出来,她将起诉她的父母囚禁她,并参加高考。”
“你是说她要起诉她的父母……看样子那份谅解书并不简单啊。”乔思月有些咂舌。
“如果这样说的话,或许一切都说得通了。”殷博容松了口气,“林春儿的尸体也是被丢进了城南那边的河里对吧。”
“的确,我后来找人捞起来,送到公墓里埋了。”季志强回道。
“但是您没有捞到刘雪语的尸体对吧,所以您才这么确定一定发生了一些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殷博容起身,“非常感谢您的配合,季先生。我想接下来询问季小姐一些细节可以吗?”
“当然,另外,虽然有一些冒犯,请问可以最后告诉我一个结果吗?”季志强问道。
他的眼睛因为岁月已经有些浑浊,但此刻或许是屋外的阳光太明亮,落了进来,让太阳藏了进去。
“当然,真相何必避讳呢?”殷博容冲他行了一个礼,“感谢您的永不放弃。”
“不过是让自己好过一点。”季志强摆了摆手。
乔思月收起塑料凳,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房间空空荡荡,但是的确又被阳光塞得满满当当。
“感觉如何?”殷博容等乔思月把门关上,问道。
“他是个好人。”乔思月只能这样说道。他想着满屋的光,心里有些难受。他看着殷博容手上的文件,牛皮纸被摩挲地光滑。
“他的心里一直记着这个案子,又或许不止这个案子。”乔思月边走边说道,“没有一部法律是完美的,对凶手的惩罚并不一定能抚平受害者的伤痛,而没有惩罚就更让受害者难受。或许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的原因。”
“也或许并不止。”殷博容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极轻,“我们和他谈,真的问出了什么吗?当初那个小团体里面可还有他的侄子,那么这些事情悄无声息地湮灭背后有他的手笔吗?”
“你怀疑?”乔思月睁大了眼睛。
“时过境迁,一些事情说不清楚,只是一个推测,什么都算不上。执法者虽然不能尽信,但同时也需要明白任何事情在没有证据之前都有可能,好的坏的,都有。”殷博容打开了林春儿的文件,“至少目前所有证据都证明季志强是一个好人。”
乔思月看着他手中的薄薄几页纸,突然觉得人命轻飘飘。可是这两天不断的奔波,横跨七年的记录又证明着一条命有多沉重。他的想法被现实不断撕裂,然后又不断重塑,一波接着一波。
“林春儿这里的记录写的很详细,她的骨灰埋在她奶奶的墓地里,想去祭奠的话案件了解了可以去一趟。”殷博容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了乔思月。
乔思月看向资料,上面林春儿的相片已经有些模糊了,依稀可以看出她眉间的阴郁。
上面白纸黑字,几笔就写完了她简短的一生,最后连加害她的人都没有记住她的名字。
乔思月翻页,快速扫了一遍。季志强的谨慎让他将整个事情从发生到结局都写了进去,乔思月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这个朋友,也不了解任何一个人。
林春儿的确和纪海有些来往,因为她曾经看到过纪海偷偷喂猫,因此认为纪海人其实挺好的,将捡到的流浪猫交给纪海喂养。也是纪海因为邢俊的嘲讽和舒孝的威胁将林春儿约了出来,说是去看那只流浪猫。林春儿被舒孝他们一行人带走以后,纪海立刻跑回了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一晚上。
林春儿被她的奶奶锁在了家里,她的奶奶去了纪海他们所在的小区,要他们谁娶林春儿回去。这件事被舒孝他们作为嘲讽的理由,开始霸凌半个月以后才来继续上学的林春儿,紧接着就传出林春儿进行钱色交易的风言风语。
她的奶奶听闻之后再一次前去纪海他们所在的小区,这一次死在了小区里的草坪里,死因是摔伤了后脑。林春儿试图报警,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因为那些风言风语,学校给予了她警告,随后她在学校门口自杀,用鲜血绘制古怪的图案。
“你们出来了?”季梦婷的声音响起。
“季小姐愿意给我们讲讲你说知道的吗?”殷博容看向大步走过来的季梦婷,“想来你所知道的和季先生知道的还是有差别吧。”
“你说的没错,去审讯室吧。”季梦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