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影》空巷超可爱

6、005 因为他们是少年

　　西沉日暮，阵阵秋风敲打着玻璃窗，阮枫摘了眼镜揉了揉眼，双手环扣在胸前，靠在椅背上凝视着窗外的火烧云。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多久，直至脖颈酸痛才慢慢起身。
　　此时晚霞的脸红已渐渐褪去，几颗不起眼的星星挂在一片黑幕中央。
　　“老师，你在看什么？”
　　“看世界。”
　　下一秒阮枫转过头，被自己的答案吓了一跳。他盯着抱着一摞卷子的严妍，“什么事？”
　　“哦，晚自习下课了，我把试卷给您放桌上。”严妍说完蹑手蹑脚地跑开了。
　　借着日光灯，他一页一页地翻着眼前的物理书，窗外溜进来的气流使页码停留在74页。
　　“万有引力”。

　　碎花长裙，长发微卷的女人窝在沙发里，额前碎发挡住了她的眉眼，室内漂浮的微光打在她侧颜上，鼻尖的轮廓仿佛熠熠生辉，美得不可思议。
　　纤长的手指在那张纸上摩挲着，她饶有兴趣地盯着满纸的符号与字母，把手轻轻搭在男人的肩头。
　　“你为什么喜欢物理？”
　　男人放下手中的笔，看看她，又看看她手里的公式。
　　“那你知道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吗？”
　　“乌鸦像写字台？为什么？”
　　他低声笑了，因为没有为什么。
　　在《爱丽丝梦游仙境》不可思议的下午茶话会里，疯帽子问爱丽丝，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作者路易斯解答说，没有原因，就像我喜欢你，没有理由。
　　他重新拿起笔，在纸上随便圈起一个公式，摆在她面前，“你看，这就是引力。”
　　他接着讲，“引力很小，假如你站在距离我一米的地方，我们之间的引力也就像一粒芝麻的几百分之一那么小。”
　　而我们的距离不需要引力的见证。
　　“听起来很浪漫啊。”女人拢了拢耳边碎发，“恩…我只知道牛顿，他被树上掉下来的苹果砸到，就证明了引力的存在。”
　　“这只是传说，是真是假谁也说不准。”他俏皮地刮了刮她的鼻头，“引力这么小，你的生命也能让我感受到万有引力的存在。”
　　她被他肉麻的情话逗笑了，不好意思地拿手掌挡住上眼睑。
　　两人头顶上的迷人光晕成了这个城市的一灯如豆。

　　阮枫用手背拭走了眼角迷蒙的泪，匆匆合上物理书，夹起手提包又顺手关上了日光灯，拉开沉重的玻璃门，冲进冷风里。
　　晚自习后的学生结伴同行走上归家的路，校门口时不时传来女生们的嬉闹声，夹杂着少年们骑自行车的铃铛响。
　　月光弥漫，他望着一个孤单的背影着了迷。
　　一步又一步，迎着寒风他踏上跟随女孩的异途，只是在远方默默地注视着，十几米的距离从未越过。
　　除了看着她的脚印还能怎样呢，即使能和她并肩散步在林荫大道下，她终究也不是她。她无法忘记，也无法代替。
　　白檀让他无数次想起她，自从白檀闯进他的生活，他就不再是一个人。孤独是一场没人送药的重感冒，而阮枫亲眼看着，一个端着感冒冲剂的人，款款走进他的人生。
　　“秋子，你知道吗，一个心脏不愿再跳动的人，再次心动的概率是无数个小事件的概率积。”

　　秋风瑟瑟地吹着，她凝望天空时说“在看世界”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万有引力究竟如何吸引着我们，向心力是否让我一生都围着你转，薛定谔的猫是死是活，牛顿的苹果是真是假，乌鸦像写字台究竟是什么意思，心动的概率又有多大，在这个宇宙空间里谁成了谁的碎片，我统统不知道。
　　但我想你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我在任何时空里，都悄悄地深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