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梨园看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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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想来生得俊美的人，心思应该也不会太坏吧。所谓相由心生，正是此理。
我拿起一碟茶点，搁到那锦衣公子的桌上，顺势坐在他对面，满脸堆笑“劳烦兄台，可否跟在下讲讲这戏文？在下委实没怎么听懂。”我坐下之时，似是猛然感觉到周遭有一股杀意袭来。对面的公子做了个手势，那股冰凉的杀意又如潮水一样迅速撤回。
嚯，看来今日是碰上了有身份的贵家子弟，周身应是跟了一堆的暗卫。
那公子嘴角挂了抹浅笑，想必家教极好，也不恼，只是唤来小二给了我多添了个杯子。待杯子呈上之后，又亲手给我斟满了茶。
“这出戏名唤《离魂》。”他抿了口茶，看了眼戏台上正在唱词的戏子，“这女子原是大家闺秀，养在深闺。一日扮成公子混入私塾，与自己的同窗好友朝夕相对三年，生出了男女之意。然那好友早已定亲，亦不知晓此人是女子之身，稀里糊涂另娶了他人。那女子痛苦不堪，与狐妖交易。她把自己的身体给了狐妖，而狐妖把她的魂魄置于心系之人新妇的身上，每每入夜魂魄方能觉醒。”
想不到今天的戏居然还挺新颖的，不再是公主落难、书生落魄之流的路数，我瞬间被勾起了兴致，边往嘴里塞了颗果子边问“然后呢？”
那公子一脸好笑，“戏就演到这里了，我可不知晓后面的故事。”
我一脸失望，忙招来了小二，“这出戏结局如何？那女子后面可有活过来？”
那小二满面笑容，表情分外殷勤“这是班主新排的戏，首次上台。今日只是完结了上回，过几日还有下回，公子到时候过来就可见到结局了。要不我提前帮公子把位置留着？”
这小二真真的机灵地很，说了半天未曾透漏一点关键信息。我从袖中掏出两片金叶子放在桌上，“这两桌我先预定了。旁边那桌归于我，这桌归于这位公子。”
那小二小心翼翼地拿起金叶子，喜不自禁地道：“好嘞，一定给您留着。我再给您添壶茶水，那可是咱家最好的茶。跟京城皇宫里的贡品茶同出一系，您且慢慢尝着。”说罢，一溜烟窜下楼去。
“今日顾某我可是沾姑娘的光了。”那公子笑容清浅，眼角眉梢似乎也是挂着笑，但是眼神却深不见底，不似笑容这般清风朗月。
等等，他怎知晓我是女扮男装？
我拱了拱手，“顾公子还真是好眼力。敢问公子如何知晓我是女扮男装？”
“无他。”他拿起个果脯，放到嘴里。嚼完之后，继而道：“诈了你一下，你就自己招了。”
听到这句，我直想当场晕倒。今日可是我行走凡间数百年第一次被人戳穿，居然还是被小我好几百岁的凡人拆穿。他奶奶个腿，要是他身边没有这群暗卫，我一定把他拖到无人之地，清洗了他的记忆。
亏我之前还觉得他长得好看应该心思也是极好，现在看来，真的是大大的坏。
想必我的脸色应该很难看，不然那上来添茶的小二，刚刚能说会道这会儿却一言不发，搁下茶壶就走了。
颜濯这厮姗姗来迟，还一脸惊异，不明所以，扯了一下我的袖子“你今日脸色为何如此之差？”我坐回了原来的桌子，但是没有坐回之前的位置，而是坐到了颜濯的侧边。我怕我过下克制不住，对着那顾公子翻白眼。
“无事，无事。”我努力平复了一下心境，“脚磕到了桌腿。”
一阵萧声传来，颜濯兴奋地拉着我“戏魁快上场了，今日的装束又俊美了几分。”估计是方才就又偷偷跑去后台看戏魁上妆，不然人还没上场，怎知模样又俊俏了些。
啧啧几声之后，颜濯又来一句“再这样下去，竟是跟我这幅好模样也不相上下了。”
虽说颜濯这蝴蝶精模样倒也是十分过得去，但他这番自夸还是让我差点把刚刚咽下去的糕点噎在喉咙里。我赶忙喝了几杯茶，才把那糕点顺了下去。
这才初夏，天气才刚刚转暖，颜濯居然还拿了把折扇，十分做作地摇着扇子。
好吧，我承认，刚刚被那顾公子戳穿了女子之身后，我便是看什么都不爽了。
许是因为戏魁上台了，来看戏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连二楼都不断有人踩着楼梯上上下下。我望了眼台上的戏魁，一双眼睛生得极好，柔情婉转，爱恨嗔痴尽显眼底。这要是个女子，定要变成戏文里的那些红颜祸水罢。
颜濯边看边给我解释那些唱词，但我只感觉这台戏剧情太老套了，又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听得我兴致缺缺。
脑子里倒是不住在想，前面那个跟狐妖交易的女子后来到底如何了？她的身体还能寻回来么？她所心系之人最后是否发现了这一切？唉，真的是心痒难耐，好想早点知道结局。
不如问问那顾公子？那顾公子看起来见识不凡，想必见解也会分外有趣。转念一想，我方才还被他诈了一下，诈得面子挂不住了。
正思来想去之时，那小二端来一壶新茶，“方才旁边那位公子送的，说您想必会喜这雪山茶。”
我扭头看过去，原来那顾公子已经走了。桌子上的茶杯还时不时冒起一缕白烟，看来刚走没多久。
颜濯难得从戏台上收回眼光，问我：“是刚刚坐在旁边那桌的锦衣公子么？”我点了点头。
“那公子浑身气度不凡，大概是从京城来的。”
想来也是，随便出个门就带那么多暗卫。若不是京城来的，允州这地方哪有人家能花钱养这么多暗卫？
知道那顾公子走了，我心里说不上是轻松了还是懊悔了。唉，我还是乖乖等着看下回吧…
那雪山茶颜色分外好看，清明澄澈，还飘着一瓣梅花。我尝了一口，甘甜清冽，唇齿留香，确实好喝。
算了算了，看在这顾公子还算是尊老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跟他计较了。我一活了七百年的精灵就多体谅体谅这些活不过百年的凡人吧。
戏魁下台之后，我拉着颜濯去外面的街上溜达。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我思忖着，绣工我估计自己这辈子都难得学会，我还是直接买个现成的吧。
我停在一个小摊前面，别的摊子都在大声吆喝，这个摊子却没有任何声响。那小姑娘怯生生地问：“客可是要买香囊？”那小姑娘约摸才七八岁的样子，模样瘦小，但是眼睛却很大很亮。
“这香囊可是你娘亲绣的？”我问了一句。
那小姑娘垂下了眼睫，声音细弱，“这是姨娘做的，我娘亲早已不在了。”这人间，总是有无数悲惨的故事。
我叹了口气，“那你姨娘呢？”
“姨娘去前面的药铺买药去了，弟弟生病了，喝药才能好。”
许是这一家人都需要这位姨娘来操持，看样子，那个姨父要么就是离家万里，要么就是驾鹤西去。我看了眼摊上的香囊，其中一个以杏色为底色，绣着一棵栩栩如生的雪松。大雪压雪松，凛凛无颓色。
我暗暗给了那小姑娘两片金叶子，那小姑娘摇了摇头，不敢接。我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用担心，这个漂亮哥哥会保护你的。”
旁边的颜濯望了我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到对面街的墙角下蹲着。我把那香囊系于腰间，给颜濯比了个手势，就兀自离开了。
我倒是不敢忘记江离交代我的事，忙去寻那药铺，正巧刚刚那小姑娘也说药铺在前面，我就一直往前面走。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走得太疾，错过了门面，竟是一路人烟越来越少，从大路变成了小巷子也不曾寻得那药铺。
正准备掉头之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六七个地痞流氓，居然把我团团围住了。这群人里面那个瘦瘦的孩子，我觉着有几分眼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终于想起这是梨园门口的那个小叫花子。亏得我看他可怜，还给了他几块茶点，倒是转眼就把我卖了，呸！
对方有六七人，我只有一人，硬碰硬虽不至于输，但我此番也不预与这群人多纠缠。那群人慢慢缩小包围圈，把我一步步逼到尽头的那堵墙下。
我一面后退，一面赶忙从袖子里取出一道符纸，默念了口诀准备遁走。突然发现那符纸好似不对劲，没有任何反应。我猛地反应过来，糟了，这根本不是遁形咒的符纸，而是先前用来描摹了药草图案的符纸。
我只是盯着渐渐紧逼的这群人，没注意到外墙伸进来的树枝，恰好戳散了我的发簪，一头青丝泄了下来。“原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那群人发出一阵哄笑，“看样子，今天不光能劫财，还能劫色啊。”劫你奶奶个腿，这群小王八。
戏文里面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有美貌公子来英雄救美么？果然我不是戏文女主的命，还是得靠自己才行。我心里盘算着，过下凌空而起，择根树枝做武器，不把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打得三天三夜下不来床。
“一群大男人围着个姑娘也还好意思？”
我心里暗喜了一下，难道戏文女主的剧本终于被我拿着了？这声音我略微有些耳熟，遥遥望了一眼，眼睛被太阳刺得睁不开，只看到个修长的身形，仿佛镀了一层金边。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梨园看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