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不，灵雀来！》挽风墨歌

4、第四章

　　想到刚刚小雀鸟的话，暮炎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你说你不爱吃青虫，刚才那顿可真是委屈你了。”
　　这话说的蓁蓁一阵心虚，不曾想他提了这茬，尴尬之余抹了抹嘴巴轻声道：“我是改吃素了，不过偶尔吃点荤腥也无大碍。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的，不是曾有人言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你给我准备吃的，我哪有挑剔之理？你的情意我最是明白的。”
　　“千里送鹅毛都出来了？”听得蓁蓁的话，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抬头对上她的眸，立马压住上扬的嘴角，略带调侃的意味与她道：“虽然用的很奇怪，不过看来你的那位朋友教了你不少道理啊。”
　　“那是自然，你······”舌头忽然打了结，一句话说了一半凭空消失于空气中，蓁蓁脑后传来一阵抽痛。
　　“我怎么了？”见蓁蓁忽然愣住的模样，暮炎心生几分好奇，顺着断了的话问起。
　　这话叫蓁蓁脑中的痛楚更加剧了几分，她忙撇过脸不让他瞧见自己怪异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着给出一抹笑脸来：“你......你是不知，他对我很好。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少女轻声讲述她与故人的往日情意，烟灰色的眼眸渐渐升腾起柔暖的光芒。她的思绪好像暂时的飘到了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应该很是温暖，也藏着很多属于她和他的前尘往事，不然她的神情怎会那么柔和。蓁蓁的模样落在暮炎的眼中，不知为何扰的他思绪难安，心头忽然莫名有种难受的感觉。不经意咽上一口空气，却觉得喉咙之间一股异常酸苦缓缓散了开来。
　　可能在画里睡了太久，一时没有缓过精神来，如今想起以前的事情，蓁蓁竟觉得有些费力。抽回思绪，用力晃了晃脑袋，这才缓了过来。却见暮炎早已去书案前坐下，如昨日那般抄录起书卷了。
　　一时觉着无聊，蓁蓁干脆顺着案几摸索到他身边，挨着坐下。这样一灯一人一雀，她的心里觉得甚是圆满。抬头看去，灯光下暮炎静静坐着，目光沉沉，手上一刻不停的抄写着经书。纸上的小楷工整自然，未干之处还透着淡淡的墨香。抄完一页，放到一旁晾干，继续再抄下一页……
　　“你早上施法锁住了门，我出不去，害怕了好半天。”心中渐觉得有点无聊，蓁蓁趴在桌沿旁小声的开口道。不见他有何动静，只以为是入神抄经，完全没有注意自己这只小雀鸟的无聊嘀咕，于是蓁蓁伸了伸懒腰，换了个姿势靠着书案歇息了，耳边忽然响起他清冽的声音：“你要是出去了才叫人害怕。”
　　那声音似泉水一般沁人，瞬间唤回了蓁蓁的精神。又因他的话，蓁蓁心中升起了些许不解。于是又开口问道：“为何这么说？”
　　暮炎停了停手上的笔沉默片刻后，开了口淡淡说道：“大白天碰到妖怪，正常人应该都会害怕。”
　　“都说了不要叫我妖怪，你要叫我名字才行。”酸涩的感觉再一次的涌上了心头，当下看着他继续写着未完的经书，蓁蓁不知哪冒出来的勇气，直接伸出手，盖在那笔墨未干的书卷上，阻拦他继续写下去。沾着墨汁的毛笔这才停了下来，他的视线依旧落在了书卷上，脸上看不出是何表情。蓁蓁抽回了手，直接落在他的侧脸，拨弄着将他的脸转到自己这边，认真的开口道：“叫一声我的名字好吗。”
　　视线交汇的那刻，他的眼眸眨了一眨，继而皱起眉头，似乎陷入久久的思考之中。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当下停止了运动。蓁蓁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的这个举动对于面前的人来说，或许太过亲密了。想到此，她心中顿感不安，想要放开手的那一刻，她却分明瞧见少年平静的眼眸中忽而泛起一丝······酸楚？
　　他，是想起了什么吗？
　　不会的！蓁蓁在冥界呆了那么久，早就知道无论神佛鬼魅，只要是投身轮回都是要喝上一瓢忘川之水的。既是如此，那他刚刚的那一丝酸楚又是从何而来？蓁蓁既想不到，也不敢去想。
　　一片宁静之中，忽而有一声低沉的“蓁蓁”落于她的耳畔，比起以往无数次的呼唤更加真实。眼中的水汽不知不觉间凝聚在了一起，化成泪雨倾泻而出。婆娑之间，面前的少年忽然回到了当初身着青衫的模样，看的她失了神。小雀鸟直起身子扑进面前之人的怀里又哭又笑，嘴巴不停地重复着那句：“是蓁蓁！是蓁蓁！”
　　蓁蓁急切的回应面前人的呼唤，生怕晚一刻，他没听见，就要与自己错失在这人海茫茫的世间。感觉怀抱着的人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的从头顶飘落一声清冷的话音：“可我不是你的故人。”
　　不知为何，少年并没有急着拉开怀里的人，只是任由她这样抱着，直到蓁蓁自己抽回神从怀中离开，转身抬起手揉着眼眶带着泣音低声说道：“原来是我一时糊涂了啊。”
　　他良久不发一语，脸上的情绪似乎有几分复杂，片刻之后从书案上拾起一方湿巾递到了蓁蓁面前。
　　“啊没事，我这不是在哭，我只是眼睛有点痒而已。”不晓得为何，蓁蓁总是喜好在一些不必要的时候逞强，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如此。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对着暮炎风轻云淡的说到，却见他忽而笑了出来。
　　“你的眼眶周围都是墨汁，如果不擦，那就不是雀妖而是熊猫精了。”
　　“什么！”听他这般说着，蓁蓁顿感不妙，立刻伸出手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刚刚盖在书卷上的手上沾满了黑漆漆的墨汁。心头一沉，赶紧抓起湿巾对着眼眶来回抹了半天。
　　“怎样，如今我的脸上可还有墨汁？”蓁蓁一边问着一边转过头，想让暮炎帮自己查看清楚，对上他视线的那刻自己也控制不住噗呲笑出了声。
　　瞧着蓁蓁的反应，暮炎只觉得有趣，顺手接过湿巾，一手托起蓁蓁的脸，一手照着她的眼眶轻轻的擦了起来：“这脸上越擦越花，你还觉得挺开心？”
　　被他这般擦拭，蓁蓁忽而觉得脸上有点酥酥痒痒的感觉，看着他靠近的脸，笑的更是停不下来。
　　“我笑可不是因为我脸上的墨汁。”
　　“那是因为什么？”
　　“我在笑这里可不只有一头熊猫精，你现在也是熊猫精。”说着蓁蓁还不忘挑眉示意面前的人。瞧着她暗暗得意的模样，少年愣了一下，很快却也明白了过来，垂着眼淡淡开口道：“看来是我五十步笑百步了。”说着便要拾起沾着墨迹的湿巾要擦自己的脸，蓁蓁瞧见立马眼疾手快抢了过来。
　　“我的朋友教过我礼尚往来，你刚刚帮我擦掉了墨迹，这会儿得换我帮你才对。”说着却将那湿巾搁在了一旁，从自己的袖子里捣鼓半天，翻出一方翠色的帕子，抬手至他脸颊处，照着墨汁沾上的地方小心的擦拭着。
　　许是蓁蓁的力道太大了，没擦几下，暮炎的脸却好像被揉红了，隔着帕子竟然能感受到刚刚冰凉的脸颊此刻散发着的微热。撞上他视线的时候蓁蓁咧开嘴巴莞尔一笑，那笑不浅不深，恰好漏出两边洁白的虎牙。却见他的眼神飞快转至另一侧，身子往后退了退，别过脸淡淡开口：“可以了，剩下的我待会自己洗把脸就好。”
　　听他这么说蓁蓁心里暗暗猜想，估计他是被自己擦痛了，又不好意思开口直说所以才如此这般。于是带着几分歉意，将手上的帕子塞到他手上：“这帕子是我身上的羽毛变幻所得，特别柔软，不仅可以擦拭脏东西，还能美容养颜，那就送给你洗脸吧。”
　　不见暮炎回应，蓁蓁心下发虚，又拨弄了半天笔墨纸砚，无聊之余靠着旁边的椅子躺了下来，不知何时就又睡着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暮炎白天去上课，傍晚带着吃食回来给蓁蓁，自己则是片刻不停歇的抄写经书。虽然略有无聊，但这几日跟他相处下来，蓁蓁渐渐觉得他和以前有相似之处，又有不同之点，说不上好坏，但与自己倒是亲近了一些。于是心中暗暗想着，这样在这书阁里陪着他却也是美满不过呢。
　　又出了几日，暮炎忽然晚回了几个时辰，回来之后也不忙着抄写经书了，而是收拾起自己用过的纸笔。蓁蓁看的满头雾水，于是凑上前去问道：“暮炎，你在做什么？”
　　“我要回去了。”
　　“回去？噢，你的责罚结束了，可以回自己的屋子了呀。”蓁蓁这才恍然大悟，甜甜一笑继续说到：“我会乖乖待在你的屋子里，不会出去闯祸的，你放心吧！”
　　听闻蓁蓁的话，暮炎将手上的东西慢慢放下，抬起眼看了看她，脸上浮现一丝古怪的表情，转过身不急不慢的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要带你走了？”
　　“你不带我走？”这话听得蓁蓁懵了，紧忙跑到他身前再三确认的看他脸色：“你若是不带我走，他日，我被你的家人发现了，肯定会被宰了的！若是如此，岂不是枉费了你当初留我的心意？”
　　说着还可怜兮兮的拉起他的衣角，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久久的望着：“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我为妖类，但你若能助妖行正道，我相信那一定是不止造七级浮屠的。”
　　“你的那位故友可真没白教你，成语古言你可真是张口就来。”
　　暮炎戏谑的说着，抬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当日蓁蓁寄身的那副画卷，展开来看了许久才小心的卷起放于画匣之中，又盯着蓁蓁思虑良久。生怕自己再被拒绝，蓁蓁赶忙合十了手掌凑到他面前祈求又祈求：“好不好嘛，就带上我嘛，我一定会乖乖的，绝不惹事！”
　　“既然你都说助妖行正道不止胜造七级浮屠了，我还能说什么呢？那就带着你吧，不过你可得乖乖的，不能惹事 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你放心，我一定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