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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普的八次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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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的秋天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凉爽宜人的日子匆匆逝去,海风从大洋奔至大陆,为生活在这里的人带来第一场寒潮。
位于第五大道82号大街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是与俄罗斯艾尔米塔什博物馆齐名的世界五大博物馆之一,也是世界文人瞻仰的心灵圣地、当地市民的消遣公园。
时近冬日,路上的行人比平时少了许多,但是并不能减少游客对博物馆的热情。
弗拉基米尔裹着一身黑色的驼毛大衣,坐在博物馆门前的喷泉旁东张西望。他手里拿着一只甜筒,上面的冰激凌已经被吃掉了一大半,可是要等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有热情大胆的美国姑娘跑过来,问他愿不愿意共赴晚上的舞会。
弗拉基米尔摇摇头,无声拒绝。
女孩失望地转身离开了,弗拉基米尔把手里的甜筒吃完,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马克笔,在甜筒壳的底部画了一个小小的B.
他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到这边,于是把甜筒壳放在了凳子下面。
一辆巴士慢悠悠地向车站驶去,弗拉基米尔把大衣领子竖起来拉到脸侧,加快步伐跑向车站。
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以下,天色一点一点变成暗沉的蓝。巴士在经过五站之后到了别墅区,弗拉基米尔跳下车,大步走向那幢熟悉的三层白色小楼。
一推开门,寒潮便迫不及待地朝着屋内涌去。
“你去哪里了?”
唐纳德正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烤火,腿上摊开放着一份报纸,真丝制成的睡袍垂下来一直拖到了地毯。
“出去走了走。”弗拉基米尔脱下外套交给仆人。
“我在院子里和这片住宅区找了好久。”唐纳德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不满,“快点打理一下换个衣服,六点我们去吃饭。”
“哦。”
听到这句消极敷衍的应答,唐纳德看了他一眼,敏锐地问:“心情不好?”
“没。”
“那你摆个臭脸干嘛。”唐纳德嘟囔着。
弗拉基米尔没再搭理他,转身沿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径直走进浴室。他来纽约已经足足三个月了,还是没有等到跟自己接头的人,所有的工作都没办法继续。
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还要在这个小崽子家住多久。
弗拉基米尔烦躁地拧开水龙头,任由温热的水流冲下来,顺着他的手臂、肩颈流淌。
“要毛巾吗?”门外突然传来唐纳德的声音。
弗拉基米尔甩了甩脸上的水,刚想说不用了,抬头一看发现浴室里面干干净净的,架子上一件换洗的衣物都没有。
“我的内裤呢?”弗拉基米尔的声线有些僵硬。
“哦......我、我叫人送洗衣房了。”唐纳德挠挠头,推了一下门,又不敢使劲害怕被他骂出去,只好犹犹豫豫地问:“要不你等一下,我现在去给你拿?”
“先把毛巾给我!!”弗拉基米尔怒道。
唐纳德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将门推开一个小缝把毛巾扔进去,转过身撒腿就跑。
弗拉基米尔耍威风成功,冷笑一声拾起毛巾,美滋滋地把身上擦干净,然后将毛巾围在腰上从浴室走出来。在屋里走了一圈,他的目光落在床头那份文件上。
国家证券交易委员会
四个加粗的单词直接进入了他的视野,目光向下,日期是今天。
弗拉基米尔盯着那份文件看了许久,一分钟以后,门外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他放下文件走到窗户边。
“我给你拿......”
唐纳德兴冲冲地推开门,就看到一副线条优美的衤果体,惊得差点把门把手拽下来。
弗拉基米尔竟然笑了一下。
“拿来吧你。”
他一把夺过唐纳德手里的衣服,另一只手揭开自己身上的毛巾,在对方看见不该看的东西之前,把毛巾丢在了他脸上,恰好遮住了唐纳德的视线,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你大爷......”唐纳德拿下覆在脸上的毛巾,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弗拉基米尔。
刚遮完那个地方......竟然往他脸上扔??
“不是要吃饭吗?”弗拉基米尔把所有的衣服穿好,看了一眼座钟,转移话题,“五点半了,走吧。”
唐纳德闷声赌气不说话,抄起床头的文件。
弗拉基米尔跟在他后面下楼,眯了眯眼睛,右手在口袋上按了一下,随即很快地松开。
吃饭的地方定在了史密斯沃伦斯基牛排馆,弗拉基米尔把车开进第三大道街口的停车场,在纽约市最繁华的地方下了车。面前是一间二层高的小楼,楼前挂着四面米联邦的国旗。
“这家牛排馆今年刚开,里面的厨师很好。”唐纳德介绍道。
弗拉基米尔抬头看了一眼店名,奇道:“华尔街的权力之屋?怎么选在这个地方......”
“今天要见一个重要客户,他不想去太豪华的酒店,又不能在饮食上亏待了,刚好这家店符合他的要求。”唐纳德用胳膊把文件夹夹住,整理了一下西装。
两人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拉上包间的帘子。
客人还没有到,唐纳德靠在椅子上看菜单,弗拉基米尔信步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往下看。
下面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各家饭店门口行人进进出出,他可以准确地推断出每一个人的身份。很快,一辆普普通通的黑色轿车停在楼下,引起了弗拉基米尔的注意。
车上下来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头上戴一顶完全不搭的帽子,低着头脚步匆匆走进牛排馆。
弗拉基米尔看了一眼车牌,转过身,“客人来了。”
唐纳德把菜单往下移了一点,目光从菜单后面射过来,好奇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见谁?”
“猜的。”弗拉基米尔笑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包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服务生推开门,把客人带到里面。
“布朗先生。”唐纳德从椅子上站起来。
来客摘掉了帽子,跟他握手,“我工作那边不能走,你知道的,来晚了很抱歉。”
“没事,请坐吧。”
“这位是......”布朗的目光落在弗拉基米尔身上。
唐纳德连忙道:“保镖。”
“这......”布朗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文件,有些犯难。
“我下去抽支烟。”弗拉基米尔识趣地说,唐纳德伸手想拉他没拉住,只好任由对方离开。
弗拉基米尔先去旁边的便利店给自己买了块三明治,很快地解决了晚饭问题之后,他回到牛排馆的停车场,根据记忆找到了布朗的车。
车里没有人,司机应该也在吃饭,他拿出别在腰后的撬锁笔,在车门上捣鼓了一会。
只听车门上传来轻轻“咔”的一声。
弗拉基米尔环顾一圈四周,拉开了车门。
车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座椅上只有一件外套。弗拉基米尔摸了摸衣服口袋,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很快便把目光锁定在了副驾驶座前的收纳箱上。
用同样的方法把收纳箱撬开,弗拉基米尔翻了两下,翻出一个装着钥匙的信封。
那是一把构造复杂的防盗钥匙,根本不是普通的撬锁工具可以替代的,弗拉基米尔只看了一眼,就断定这是一把用在重要地方的钥匙。
他没有犹豫,从裤兜里拿出一只烟盒,倒出里面剩下的香烟,取出压在烟盒最下面的印模。很快地复制完钥匙,他把所有东西放回原位,然后关上了车门。
不远处,一个司机模样的人朝这边跑了过来。
弗拉基米尔把印模和香烟全部装回去,只留下一根烟叼在嘴里,双手插兜优哉游哉地走出了停车场。
整整过去了两个小时,牛排馆二楼靠窗小包间的帘子才拉开。
弗拉基米尔看到两人站起来,把车子开到了牛排馆门口,摇下半个车窗静静候着。
唐纳德看到了马路对面自己的车,看到了一半脸隐藏在车窗后的青年,眸中不自觉漾起笑意。他很快地跟布朗道别,然后朝着这边小跑过来,手中拎着一只饭盒。
“我给你带了这个。”唐纳德把饭盒举起来,“黑松露牛肉粒。”
“先上车。”弗拉基米尔掐灭了烟。
“我没想到那老头这么多心。”唐纳德打开饭盒,脸上带着一丝内疚,“等了俩小时饿坏了吧。”
弗拉基米尔盯着饭盒看了一会,别开脸,发动了车子。
“我吃过了。”
“啊?”
“老板不顾员工死活,员工自己得顾啊。”弗拉基米尔目视前方,随口道:“我吃了三明治。”
“那怎么行!你尝尝这个~”唐纳德把饭盒往这边凑了一点。
弗拉基米尔不理他。
“尝一下,这个真的好吃!”唐纳德坚持不懈。
“别闹,开车呢。”
“那我喂你。”唐纳德用叉子扎了一块,送到弗拉基米尔嘴边,碧绿色的眼睛忽闪着,像一只可怜巴巴讨好主人的小狗。
弗拉基米尔无奈地张开嘴。
“好吃吗?”唐纳德满怀期待地问。
弗拉基米尔点了一下头,皱着眉道:“你真的有三十一岁吗?”
唐纳德愣了愣,自以为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随即笑起来:“是不是看上去特年轻~特帅气~”
弗拉基米尔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特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