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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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的笑容并未让见多识广的教主表情失态，相反，他甚至敬业地露出关切的表情，让太宰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教主持续不变的关怀目光中，太宰治低下了头。
真受不了，好假。
太宰治一遍一遍地数着手指，挨到了曲终。他随着一众教徒起身，幸子与他之外的教徒开始从教堂两侧的小门离开，很快这里便只剩下他，幸子和高座之上的教主。
“教主大人。”幸子欠身行礼，将太宰摆在教主面前，“这孩子不慎落水，希望借住一宿。”
“我记得附近的溪流最深处也只能没过膝盖来着，是我太久没出去了？”童磨摆出回忆的模样，好像真的很困惑似的。
“哎呀，不是的……童磨大人您就别追究那么多啦！”
“唰啦——”是扇子开合的声音，一把展开的金色铁扇遮住了童磨的下半张脸，铁扇的边缘恰巧抵着鼻尖，其上的眼睛笑得眯起。
太宰治不乏恶意地想，这把扇子在过去或未来一定会割破这位教主的鼻子。
“失礼了！”幸子意识到自己不够圣女的语气，略显慌张地行礼补救，两颊红扑扑的。
“无事。小幸子不必被身份拘束，我想看到的是真实的、鲜活的幸子。”
太宰治观察着童磨的表情。
那是一种奇怪的表情，像是父辈看小辈的慈爱，又好像情侣之间的宠溺。适用于解读这位教主脸上微笑的方法相当唯心主义，似乎在他的微笑中看到的不是他，而是看者自己。
“……我，我去安排他的房间！”幸子红着脸跑走了，完全和太宰在河边见到的大小姐判若两人。虽然还带着妆和略显厚重的羽织，但卸下所谓圣女礼仪的她比太宰判断的还要年轻些，大概幸子也只有十七八岁吧。
幸子走得太匆忙，把太宰落在了原地，此刻他和教主相视无言，还不到一分钟，太宰就想转身离开去和山里的野兽搏斗了。
“你多大了？还未成年吧？”
童磨随口打碎了沉默，他的口吻很是亲切，吐字清晰圆润，像在念佛经一样。
“十六。”这种事情太宰没兴趣说谎。
“小孩子怎么一个人来山上？很危险的。”
太宰治暗中打了个寒战，像是报复性地呼应那句“小孩子”，他将语气变得黏糊糊的，“我是顺着河漂过来的呢，没想到一睁眼来到这里了，我也很困扰啊。”
“嗯？”童磨笑眯眯地歪过头，挥了挥拿着铁扇的手，示意太宰靠近。
太宰治走近几步，看到持扇的手指修长，指甲却是青紫色，那颜色不像是染的。
“你心中如果有什么痛苦，可以向我倾诉。”
“啊——看着您变都不变一下的笑脸，我好痛苦啊。”太宰拉着长音说道，打起精神期待这位教主的反应。
“怎么会？明明不一样的？”童磨将铁扇抵在脸侧，不知是否是在借金属的冰冷保持冷静。他皱着眉做出困惑的表情，“你是谁？”
“我是谁？我叫治。”这个反应……也许事情比我想象的有意思？
“治？好绕口。”童磨不太礼貌地评论一番，思量半秒后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红瞳黑发的男人？”
“这也太宽泛了，你说详细点看看。”
“嗯……一个看着不到四十，也可能只有二十几的样子，相貌英俊，面庞…较常人更为白皙的男人。”
他好像对怎样措辞感到为难？挑的都是好话，他怕我认识那人，去和那人告状？
“诶，好像见过呢？”
“见过吗？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是父子哦！”
太宰治露出那种用来恶心森先生的笑容。
然而童磨的表现并不在太宰的预测内。他看起来相当认真地思考着这话的可能性，甚至还在无声自语着什么。
童磨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脸上换上疑惑的表情。
“大人？”童磨迟疑着开口，显然不是在和太宰治对话，“…青色彼岸花哦大人。”
绕是太宰也有点迷惑，他在和人对话？是异能力？青色彼岸花又是什么？
太宰迷惑地看着童磨站起身。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一时放松了警惕，他居然没反应过来，直接被童磨抓住了手腕。
然后他看到童磨的表情更疑惑了。
“你来时太阳还未落山吧？”童磨问了一个对太宰治而言转折离奇的问题。
“是呢？”
童磨松开手，下一秒，教堂的门尽数关闭。
“奇怪。你不是鬼？”童磨重新抓住太宰的手臂，这次太宰治确定了，刚刚不是巧合。
“鬼？那是……！”太宰治仍保持着冷静，准备用话术套出更多情报，可话还没说出几个字，他突然感到重心失去平衡，整个人向童磨栽去，随即脖颈处传来一阵他毫无准备的刺痛。
太宰治能感觉到有什么在从体内流出，是血，是生命。它们随着他颈侧柔软的唇瓣的吮吸，一点点从他体内泵出，死亡的寒冷勾住他的手指，像情人一般摸索着覆上整个手背……
死亡体验戛然而止。
“唔！咳……咳咳……”
他感觉到耳后骤然急促的呼吸声停滞了一瞬，接着他就这样被放开了。
太宰治用被抓出血痕的手抚上颈侧的伤口，略感混乱地看向突发袭击的极乐教教主。
那对彩色的瞳孔微微涣散，突出的血管如碎成几段的长蛇般爬满惨白的脸，双唇和尖牙上的血迹向下蜿蜒着，红得刺眼。他大口喘着气，长出利甲的手扼着自己的脖子，仿佛喝下的是什么毒药。可他的表情却又介乎于痛苦和餍足之间，嘴边甚至保持着扭曲的笑容。
看这狰狞的模样，说他是鬼也不过分吧。
“吸血鬼？”因为失血，太宰治感到一阵虚弱，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他什么。
“哈…哈……”童磨的气息艰难地稳定下来，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回复，“不是哦，是鬼。”
他伸出舌头舔舐唇角的血液，不掩好奇地打量太宰，“你的血和大人的好像……奇怪，大人那么宠爱我，给的血好像也不到一升呢。”
“大人？您在听吗？我要说您的名字喽，您不回应我我就当您默认了哦……要说了哦…无……惨……无惨大人？”太宰治又看着童磨自言自语了一会儿，“你听说过无惨吗？唔，有这么多血肯定是见过的吧？你们真是父子？”
“假的。我根本没见过哦。”太宰治摩挲伤口的手一顿——伤口似乎……有些愈合了。
“诶？真不得了！你和大人一定有什么关系。”童磨闪身靠近，看了看太宰手上的伤口，血淋淋的划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
“你是鬼。”太宰治听到童磨对自己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在太阳落山前在外面活蹦乱跳的，但你最好小心一点哦，不要对我可爱的信徒们动手，否则会很麻烦的。”
“我不是。”太宰治沉下脸，极快地反驳道。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慌乱，虚无缥缈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像是意识到自己身处噩梦却又无法醒来一般，太宰急于寻找疼痛和坠落感。
“真可怜。”童磨的眼中流出泪水，脸上带着佛陀般的笑容，他的左手长出利甲，拭去泪珠的同时在白玉般的脸上留下了刺目的血痕，“是还能记起人类时期的事吗？感情真是充沛啊。”
他用堪称温柔的姿态抚上太宰的发顶，居高临下地与太宰治对视，鸢色的眼睛里，神子眼下的血痕转瞬即逝，“你看，你不是孤单的。”
“人与鬼之间只有作息与习惯上的不同罢了。是人是鬼，都行于此世，生活，受苦，再死去。你早些接受现实，对你我都好。”
“……”
“不愿意接受吗？去找小幸子吧，她会带你去用晚膳的。祷告室随时向你敞开。”
“……你真像个装模作样的恋童癖神父。”太宰治憋出这么一句，头也不回地从幸子离开的方向逃走了。
教堂紧闭的门带着寒意，太宰意识到死亡仍与他十指相扣。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