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在他怀》星君在下

6、第 6 章

　　晚风熏然，程舟低沉的声音弥散在空气里，直往人耳朵里头钻，还有余韵般的回音。
　　梁周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指腹残留了些颜色，先前碾了那片玫瑰花瓣，没能搓掉那红。他侧头看着程舟，无声对峙片刻，而后勾着唇角吩咐梁果：“果儿，把他推走。”
　　梁果哪会碰他，笑着说：“推不动啊，表叔。”
　　程舟倚了一会，自个儿识趣地直起身，欲要为自己刚才那话再“盖个章”，证明它的可信度时，没想梁周压根没给他多话的机会，一脚油门，暗绿色法拉利已扬长而去。
　　“啧，真绝情。”
　　程舟回到自己车里，等了约两分钟，看见江可换了身正常的衣服走过来，便朝他按了一声喇叭。
　　“驾照拿了吧？”
　　江可点头。
　　程舟窝在副驾的座椅里，笑笑说，“导航已经开了，麻烦你送我回家了。”江可不露声色，在心里明白刚才对方为什么没让他喝酒。
　　程舟在路上睡着了，他表现得对江可似乎很信赖，而后者也的确顺利无误地将他送到了公寓门口。
　　没让他喊，程舟已经睁开眼，摸出了裤兜里的手机，对江可说：“加个微信？”
　　江可依言打开微信。
　　程舟凑过来扫了他。
　　男性的气息一下子侵袭包抄过来，江可下意识避开了些，面前这个男人很有魅力，就是举手投足之间简单的动作，也充满了撩人的感觉。
　　“通过一下。”
　　程舟说完，打开了副驾的门，江可也从车上下来，程舟到路边给他拦了辆车，笑着说：“小区里我就自己开进去了，你……路上小心。”
　　江可点点头，没说什么。他穿得简单，背着一个帆布包，看起来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谁也想不到这样的男人晚上在酒吧里跳钢管舞。江可低头进到出租车里，程舟替他关上车门，然后朝他晃了晃手机。
　　没一会儿，江可听到微信的声音，一笔转账，注明“代驾费”，而金额却比代驾费多得多。
　　“谢谢程总。”
　　程舟大约在开车，没有任何回复。
　　江可闭上眼，在心里算了下今天的收入，只有这种时候，他那一颗茫然的、混沌的心才能稍稍安定下来。
　　梁周带着梁果，在沿江的弯道上一路驰骋，法拉利引擎的轰鸣声令人沉醉，车身漂移时一瞬的眩晕感更充满刺激，梁果今晚喝进去的酒精在血液里沸腾着，肾上腺素更是不断飙升，她兴奋地大喊：“我爱你祖国！”
　　梁周白了她一眼：“不应该是我爱你表叔么。”
　　“不要搞不.伦之恋啦。”
　　回程时在江边停下，吹了会风，梁果又想聊他跟程舟的八卦，没说两句就被梁周打断。梁果又说饿了，想吃宵夜，梁周启动车，把她带去了一家烧烤店。

　　程舟听见闹铃醒来，清晨，窗外天色透亮，收拾好自己开车去公司，张远呼来了一个电话，程舟戴上蓝牙耳机，接通了。张远问道：“怎么样程总，昨晚小可床上可人吗？”
　　“没睡。”
　　“没睡？”
　　程舟低“嗯”了声，问：“他是弯的吗？”
　　“你看不出来？”
　　程舟：“他应该是都行的那种吧，没见他反感这事儿，带他走他也愿意了。”
　　“江可话少的很，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我也看不出来，”电话里，张远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的，“现在这世道，谁说得清啊，为了钱，为了别的什么，直男忍忍也就过去了是不？说不定还能爽到呢，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程舟笑笑，张远说话就是浑，直接，跟他不太一样。

　　驱车到了公司，秘书按照往常一样，踩着细高跟去给他泡咖啡，程舟放下公文包，从她身边经过：“莫菲，今天的香水下手重了点。”
　　莫菲低头闻闻自己，回道，“没有呀，程总。”
　　程舟要去27层找许嘉也，他的合伙人，上楼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梁周，昨天他们堵在下班高峰期的路上，对方还没去“零点”，身上的味道不像第一次那样混杂，而是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木质香，纯净、纤细、若即若离。
　　因为还有意无意地念着那种味道，所以才嫌莫菲的香水太甜了么……程舟不禁笑了。
　　许嘉也刚出差回来，透过落地玻璃，程舟看见对方坐在办公室里面，正处理文件。程舟象征性地扣了声门，许嘉也见是他，只抬了下眼，又继续手头的工作。
　　“几天不见，这么冷淡啊。”程舟两条长腿叠着，靠在他办公桌边。
　　“还要拥抱一下？”许嘉也哼道。
　　“抱不抱的我倒是无所谓，毕竟咱俩脱光了住一晚上也发生不了什么，就是……”程舟恶劣地笑，“许总，这次出去，你想抱的人抱到了吗？”
　　许嘉也一身烦躁，程舟早看出来了，他这是在故意招惹对方，要许嘉也吐露此行的情况。果然，许嘉也把签字的钢笔一丢，满脸煞气：“那家伙，生下来就是折磨我的。”
　　许嘉也跟他对象分手有大半个月了，当时闹得挺凶，许嘉也一直想求和，这次出差正好去的是对方的城市，估计费了好一番功夫也没什么好结果。
　　“总归不还是会复合么，你们俩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程舟笑笑，看透了他跟他对象。
　　许嘉也却感到头疼，“这次不一定。”
　　私事他们在公司从来聊得不多，程舟没一会儿就晃下楼了，许嘉也这趟出差谈成了合作，接下来他们就有的忙了。
　　两个礼拜后，项目提前完成，“嘉舟”上下各部门都能喘上口气了，许嘉也安排人订了宵夜的位子，韩式自助烤肉，员工们一阵欢呼，关电脑、摘颈枕，直奔目的地。
　　这种时候老板去不去倒不是顶重要的事儿，负责买单就行，程舟和许嘉也正好都无“亲近下属”的意愿，俩人收拾收拾直接去了一家日式居酒屋，准备对酌两杯。
　　许嘉也是个比程舟还工作狂的工作狂，这点让人有点难以理解，毕竟程舟是白手起家，而他许嘉也从他爷爷那一辈就富起来了，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三代。比你有钱的比你还拼命，那就没得活了，幸而这几年程舟已经赚够了钱。
　　这段时间忙着工作，许嘉也心思从前男友身上转移，现下又重新头疼，问程舟有什么办法讨好对方。
　　“他不是喜欢珠宝么，买。”
　　“我没买吗？门都没让我进，让我拿走。”
　　程舟喝了口酒，“那一定是没买到他中意的。”
　　许嘉也说：“我也不知道，托人买了几个月。”
　　程舟听出名堂，笑着说：“分手前就买了？可惜啊。”
　　许嘉也恨恨的，“他可惜才对！”
　　正说着话，有人过来搭讪。他们盘腿坐着，那日本人站在跟前，倒是居高临下的，对方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串，程舟和许嘉也还真都听懂了，原因无他，最初他们就是在日本留学认识的，毕业后合伙在当地注册创立了公司，没两年才回到国内。
　　那男人是冲着许嘉也来的，问他今晚有没有约，许嘉也跟程舟对视一眼，然后直接用日语开怼，说“你没看见我男朋友坐这的吗，他比你可帅多了”，日本人听完悻悻地回到了自己桌，他那边还有同伴。
　　程舟和许嘉也一顿笑，这个小插曲还挺解愁的，但是许嘉也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程舟很不爽了，“程师哥你老了啊，以前跟你在一起哪有跟我搭讪的？”
　　许嘉也说得夸张，但从前他们在一起，确实程舟更为抢眼。如今许嘉也29岁，他都跨过30大关两年了，想想还真是不能比。程舟一手托腮作萎靡状，眼里却是星点的笑意：“我的春天死在32岁。”
　　许嘉也太知道这男人的行情了，别说三十，就是他四十了，那也是有一大票人肯为他趋之若鹜。
　　许嘉也问道：“最近怎么没见你有新——”
　　话没说完，程舟神情一瞬间忽然变得微妙起来，他坐在对面煞有介事地问：“现在的人，是不是都流行喜欢比自己小的？”
　　“没有……怎么说？”
　　“我看上了一人，看起来比我小好几岁，他妈的强吻了我……”说着程舟又被气笑了，扯着一边唇角说，“之后我再去招他，他却没反应了，我原本怀疑他段数高跟我玩儿欲擒故纵……”他眯了眯眼，忽然气从胸中来，“现在想想，难道他嫌我比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