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团长我的团/虞团孟] 故事》良宴

5、第五章

　　我直接把自己从门外摔了进去，不顾人渣们的惊诧莫名，趴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嚎了一嗓子：“我操你大爷龙文章！”

　　死啦死啦呆呆地看我，我也呆呆地看他。
　　凝固的死寂。完啦。完啦。
　　我万念俱灰地坐在地上跟死啦死啦用目光互杀。
　　不辣说：“又疯一个。”
　　迷龙痛快地说，“那一起整死呗。”
　　“么的问题。”不辣严肃地点头。
　　我脑子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晚啦，不辣手里的砖头已经狠狠地拍在我脑门上，直接把我砸到了死啦死啦身边儿。
　　克虏伯后知后觉地转头，跟丧门星商量：“烦啦回来啦。打他吧，不打团长好吧。”
　　我破口大骂：“死胖子你他娘的不得好死----”克虏伯浑然不觉地又给我一脚。
　　人渣们一哄而上，十几只脚丫子在我和死啦死啦身上没命地死踹，夹杂着不辣们的破口大骂----这些王八蛋都疯了。
　　人渣们对我还只是顺便照顾，死啦死啦已经被揍成了个会哼哼的染坊。我不怀疑这是因为郁积已久的情绪。人渣们被死啦死啦轻描淡写一句话引爆，于是认为不踹死他已算开恩，而我这个副官就是煽风点火的帮凶，总之搞死我们两个瘪犊子就对了----余治和张立宪暂且不论，就连阿译那家伙都挤过来哭唧唧地叮咣了几下。

　　我和死啦死啦摞成一堆。
　　死啦死啦左支右绌地抱着头，趴在我身上求饶：“爷爷们，爷爷们我错啦，真错啦！别打啦。”
　　阿译忙说：“是啦。别打啦。”
　　我有气无力地瞪他。
　　人渣们住了手。迷龙得意洋洋地戳指着死啦死啦，“个欠削的犊子，真把自个儿当虞啥玩意儿了还？”
　　余治和张立宪看热闹的脸立刻阴沉下来。余治怒视迷龙，而迷龙毫不客气地怒瞪回去。
　　我用一句咒骂结束了这场闹剧：“解散你妈拉巴子！”

　　不辣和余治又去跟踪张立宪，迷龙又火烧屁股地颠回了家；丧门星到庙里祭拜他弟弟，阿译忙着去洗他飘逸的头发----每个人都有顶重要的事干，炮灰团不解散，炮灰团又要跟着他们的团长上战场----他们明知道会死。
　　死啦死啦早就疯了。我们心甘情愿地陪着他疯了。
　　院子里只剩下恹恹对望的我和死啦死啦。
　　我犹豫了一会，蹭过去问他：“虞大少什么时候赏脸光临？”
　　死啦死啦说不知道。
　　我又问他我们到底怎么办。
　　死啦死啦说不知道。
　　我掏出香皂狠狠拍在他脸上大骂：“大爷的你就知道怎么找死！”
　　死啦死啦忽然开始哭，濒临崩溃地嚎啕：“他们还要跟着我！明知道会死，他们还跟着我……我不想，真的不想……”
　　我吓呆了。
　　狗肉咆哮着冲过来----死啦死啦挨揍的时候它都没去理会，这会儿却炸了毛。
　　死啦死啦还在痛哭，我僵硬地看着他拽起我的袖子擦鼻涕，终于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儿，真真没事儿……”
　　我胡乱安慰着死啦死啦，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禅达的天空湛蓝一片，我抬头看到了命运巨大的暗影。

　　死啦死啦止住哽咽，转过脸儿就神清气爽地看我。
　　我气结地转过头。
　　他伸手把我的脑袋扳回来：“烦啦。”
　　“小太爷今儿聋了！”我焦躁地想远离他。我用后脑勺都能闻出来这家伙的不怀好意。
　　“他们都得跟我去送死。”
　　“我他妈也得去！”我回头冲他怒吼。
　　“只有你不能去。”
　　“您要想挨二遍揍小太爷立马把人给你叫回来！”
　　“我不能让你去。”死啦死啦的态度几乎可以称得上耐心。
　　我不屑地白他一眼，转身瘸进我的窝。
　　死啦死啦顶着被揍的花里胡哨的脸跟在我屁股后面，我抄起个木条冲他砸过去：“我他妈是你传令官，副官，翻译官……”
　　木条被他轻松躲过。
　　他现在的嘴脸无耻到了极点。
　　“烦啦，”他说，“你不灵。我想要事情变成它该有的样子，可你只知道愤怒和怀疑。你其实根本不在乎事情是什么样子，你愤怒的只是你自己。你想要做个孝子却拿枪对着你爹，你想找个女人看上的却是个土娼，你读了半辈子的书现在只能做个兵痞，你活着从南天门回来就假装忘了郝兽医伤心而死，你到现在仍然认为跟着的长官只是个不入流的骗子……”
　　……我目瞪口呆。
　　死啦死啦的嘴还在让人生厌的一开一合，沮丧跟难堪已经把我捆成个粽子。很久之前我就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知道什么叫羞耻，可我现在的脸早涨成了烂茄子。
　　他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知道他就是想让我滚蛋。我也知道我该死皮赖脸待在这儿。
　　可我像只被毒气袭击的苍蝇一样狂怒着滚蛋了。
　　小太爷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