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佬记事薄》琵琶和美酒

10、第 10 章

　　两人从这一开始，开始有了交集。

　　在初二下学期，学校为了贯彻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政策，决定召开运动会。
　　一中和十一中是本市中数一数二的学校，两个学校，一个擅长文科，一个擅长理科，每年高中部、初中部的毕业排名单，都是两个学校互相攀比的最大利器。
　　这两个学校为了招来更多聪明孩子就读，什么事上都要争一争，模拟考、小考、校庆。
　　如今要举行运动会，两个学校当然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为了更好在众人面前打敌对学校的脸，两个学校选择了场地，举行一场空前盛世的运动会。

　　比起忙里忙外生无可恋的老师，即将放假看比赛的学生空前热情，全神贯注地投入比赛中，竟然比学习激情几百倍。
　　偶尔还有老师不停摇头，要是这些学生将这把热血洒在成绩上，成绩单将会多么漂亮。

　　体育委员也借机找上小鱼。

　　她面色微红，一颦一笑都暗含着少女思春的心思。

　　这时候的青春是美好的。荷尔蒙互相萌动，青春期暧昧情绪，没有参杂任何利益的爱慕，是青春时期最妙的事情。

　　但小鱼周围好像被竖起一层玻璃，隔绝外界一切。
　　他拒绝体育委员的要求。

　　他讨厌任何运动，运动会使血液上冲，皮肤分泌汗水，肌肉酸痛。这种体验他从小就讨厌。
　　小鱼喜欢干干净净，干燥舒爽。

　　然而就算他拒绝参与运动会，但作为学校一成员，他就算不是台上的参与者，也必须是场地下的观看者。

　　小鱼不太爱这种人头攒动、熙来攘往的场景。

　　放眼望去，整个观众台上，关系友好一目了然。

　　太子在这个时候进入场地。
　　他带着搞笑的玩偶套装，用手扶住比肩膀大许多的卡通脑袋，摇晃朝前走，令人担心，这个头会不会突然掉下来。

　　但更多的，是其他女生被萌出血的尖叫声。

　　这个时段，人偶套装才刚刚流行，一切软萌可爱的外形，都能吸引众人目光。

　　太子有些不自在。
　　以这幅可笑软萌，完全不符合男汉子行为的外表出现在大众眼前，要是不小心漏出脸，不十分尴尬？

　　头套下的眼睛开始游离起来。

　　当时正值初春，头套再厚，也不是很热，唯一麻烦的，就是在头套里的视线并不宽阔。

　　他别扭转了半天，被观众席上某一处给吸引住了。

　　那个熟悉的身影，孤身坐在真空处，裹挟一层晨霜，岿然不动。

　　很熟悉，熟悉到有点刺眼。

　　正在为班级成员发放手拍器的太子晃了晃头，感觉初春的太阳有点照得人头晕。

　　他心不在焉地将最后一个手拍器塞进同学手中，眼睛时不时朝着小鱼的位置瞥去。

　　小鱼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太子不乐意了。
　　他都看了你这小子这么久了，再怎么说，也是穿着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翻脸不认人了？

　　嘿，你不看，我还不爱理。

　　俨然忘记自己全副武装在玩具熊身体里的太子，心里忿忿。

　　太子故意在前排走来走去，那求人关注的模样已无法掩饰。

　　小鱼被前面壮实玩具熊晃得难受，直接从书包中翻出一本书，垫在膝盖下，以其为桌板，在上面开始写起卷子。

　　太子怒。
　　敢情自己站了这么久，对方熟视无睹？

　　他迅速夺走朋友手中手拍器，丢了个借用两字，气势汹汹地朝小鱼算账了。

　　响亮手拍声，在耳边炸起。

　　小鱼吓了一跳，抬头，眼底还有一种沉迷学习后的呆萌。

　　眼前拿着手拍器不停晃动的庞然大物，熟悉又有些陌生。

　　“有事？”清冷的声音问道。

　　太子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之前小鱼没有搭理自己，自己除了愤怒，就是没有头脑，冲动的将想做的事都做了。
　　等到小鱼开始搭理自己，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玩具熊手无顿挫，两手不知道怎么安放。

　　他不确定小鱼能不能认出自己的声音。但他敢肯定，如果小鱼知道玩具熊背后是自己，第一时间就是调头就走。

　　不是他不自信，而是家里抽屉被扯下来的布料在时刻提醒着自己。

　　他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默声询问自己能不能坐下。

　　小鱼昂了昂头，下巴紧绷，看起来既矜持又疏离。
　　“坐吧，都是公共场所，你想做哪就坐哪。”

　　小鱼翻遍记忆，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身边能够记得清名字的人本来就少，还长得这么高，按理说，自己不应该想不起来啊？

　　算了，想不到也没关系。

　　小鱼冷淡地想。

　　太子坐在小鱼身边，感到浑身不自在。
　　他觉得他应该取下头套，好好质问，或者和小鱼打招呼。或者好好嘲笑一下他，没有自己的日子，他过得还是这么孤零零的。

　　可现实和想象不一样。

　　他看似轻松坐在那，其实全身都僵硬住了。

　　砰砰——砰砰——

　　耳边全是自己心跳声。

　　他双手紧攥放在大腿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太子侧头看向小鱼。

　　他的头发长长了很多，可能午睡后没有好好打理，有些凌乱。可能因为没有自己在身边的原因，他出门的次数更少了，皮肤更加白了。加上常年身体不好，呈现没有血色的苍白。

　　太子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小鱼斜睨一眼，眼里全是陌生和警惕。

　　太子手一僵，在半空中强行改了方向，朝着后方挥挥手，好像在和某人打招呼。

　　是我想多了？
　　小鱼收回视线。

　　也对，自己在学校没有朋友才对。

　　想归这样想，小鱼却不动声色地往太子反方向挪动半分。

　　太子嘴角崩成一根直线。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在这个时候逐渐尴尬起来。

　　空气仿佛被凝固了，连一呼一吸都是极为困难的。

　　好在天空下起了太阳雨，打破了仿佛被冻住的气氛。

　　当第一滴雨打在鼻梁上，凉丝丝的感觉沁入皮肤，小鱼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
　　他呆呆地抬起头。

　　又一滴雨滴入他的眼睛。

　　眼球传来凉意，可能夹杂着灰尘，小鱼捂住眼睛，持续好一段时间都没法睁开。

　　在一旁不时观察小鱼的太子有些慌了神。
　　他一向知道，小鱼身子不好，这操场又是露天，一时半刻是到达不了遮挡处。加上平常运动会都是选择阳光明媚的日子，同学们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故而环视一圈，都没有人将伞撑起。

　　又是几滴雨，消失在小鱼柔顺的头发里。

　　太子急躁地将头上玩具熊的头套直接取消，直接往小鱼头上一按，拉着他的手，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跟我来，我带你去遮雨的地方。”

　　他不敢太用力，只是牵着小鱼的手，稍微牵扯。

　　小鱼怔忪地看着他，站在那里，一部都没有动。

　　“太子？”

　　耳边传来带着疑问的男音，太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在小鱼面前暴露了身份。

　　他全身僵住，眼底滑过一丝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