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小哑巴奇遇记 ...
-
太阳初升，英治被阳光晃的有些热了，脱下了身上的斗篷扔在了一边。迦律假意铲着巨石另一侧的土，趁着英治不注意偷偷的拿走了斗篷。
英治干起活来非常麻利，加上心里有团火，手也就充满了力气，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已经挖出了一条一米长的浅沟。
迦律有一下没一下的胡乱铲着，和英治逐渐拉开了距离。眼看着英治就快铲的没影了，迦律谨慎的站起身，在看到英治的视线不在他这边时，顺着另一面的斜坡滑了下去。
海的方向就是库洛的方向，自己只要朝着那里走就完全没问题。心里坚定了这个信念，迦律也顾不得山上的淤泥和黄土弄脏了脸和衣服，一路小跑着从陡峭的斜坡往山下走，穿着布鞋的双脚被利石磨破的疼痛也无法影响他。
英治挖的满头大汗，直起身，抻了抻腰，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他往身后回望，发现小哑巴已经不见了踪迹。
这么慢吗，还没追上。英治想着。是不是给他分配的活儿太辛苦了。放心不下小哑巴的他，手里拿着铲子往回走。
“小哑巴！小哑巴！”往回走了几十米，英治一面呼唤一面寻找，却完全没见小哑巴的人影。
去哪了呢。英治好奇的想着，当视线触及身侧的悬崖边上的铲子时，心里有一种不详的设想。
该不会滚下去了吧！英治慌忙趴在悬崖边上往下看，满眼只能望到幽深的峡谷，和郁郁葱葱无边无底的树林。这如果真的跌下去，那必定是尸骨无存了！
不行，我得去救他！英治在慌乱中观察着地势，想要赶快找到一条路，可是这悬崖太高太陡，根本就没有一条缓路可以让他走下去，如果硬要下去，必定会受伤，更有可能连性命也没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英治抓起一旁的枯藤，随便系在一棵大树上，另一头紧紧抓在手里，一只脚探了出去在崖壁上找着力点。不害怕是不可能的，那种浮在万丈深渊上方，找不到依附的感觉让人心里发虚，英治手心渗出了一层汗，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脑子里只想着救人，将自己的安危彻底抛诸脑后。
当他低头想把第二只脚探下去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个人拍了拍他的手臂。英治抬头，发现一头黑发，面庞秀气干净的小哑巴正疑惑的看着他。
“你！你不是应该在悬崖底下吗？”英治惊喜的看着迦律。
迦律挑起细长的眉，满脸不解的盯着英治。
太好了！英治开心的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迦律。“我刚还想去悬崖底下找你，还好你没掉下去！”
要不是因为刚才没找到下山的路，想回到原点换一条路，还真看不到这个傻蛋以为我掉下悬崖想要跳下去救我的场景。正当迦律腹诽的时候，英治一下子扑了过来。突如其来的拥抱令迦律极为不适，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
迦律用力的把英治带着汗味的胳膊移开，默默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铲子。
“你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干活了吗，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赶紧行动了。”英治拎起铲子飞奔回了刚才挖的地方。
见英治走远，迦律开始重新观察地形。这座山三面都是笔直的峭壁，掉下去就是万丈深渊，唯一能够平缓下山的路就只有刚才他们上山的原路，可是从原路走就会碰见起义军，所以逃走的话只能从英治刚才要下去的这面悬崖。虽然这里看上去是万丈悬崖，但是仔细审视的话，这面悬崖爬满了树藤，遍布着凸起的碎石可以作为落脚点。只要下了山，沿着水路走很快就能回库洛的。打定了主意，迦律在确定英治已经走了很远了以后，就开始行动起来。
崖壁陡峭，山石湿滑，迦律刚往下登的第一步就付出了很大力气。他一只手紧紧抓住树藤，眼睛向下瞄准了落脚点，用脚谨慎的踏上去。
看来回宫要加强锻炼了。刚挪了几步，迦律已经满头大汗，此刻他的体力下降的厉害，大口的喘着粗气。
“小哑巴！”
头顶传来英治的呼喊声，迦律心里暗觉不妙，情急之中也顾不上看脚下的路，只想赶紧往下爬以免被英治发现。
“小哑巴！奇怪了，人怎么又没了。”
头顶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迦律也越来越慌乱，脚下探石头的节奏也乱了，碰到了一块就慌忙踏上，却没想当他落脚的那一刹那，石头瞬间松动，一脚踏空，手没来得及握住藤蔓，整个人失去重心开始下坠。
“啊！”
这一声迦律在遇到危险时本能发出的惊呼吓了英治一跳，他匆忙往发出声音的崖壁下面张望，可葱郁的树林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无法探查到声音的来源。
是小哑巴真的出事了？英治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行动，一手抓住藤蔓，双脚沿着崖壁一步步向下探。
阳光透过密林枝杈的缝隙投射下来，在迦律脸上撒下点点光斑。迦律在混沌中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却发现浑身疼痛完全无法动弹。
我要死在这里了吗。迦律意识模糊的想着，心里涌上一股不甘。
“小哑巴！”
绝望中有人呼喊着他的名字，那个声音是如此有力，向人传递出无尽旳希望。迦律感觉有人把他搂在怀里，那个人的味道似曾相识，他好像刚刚才闻到过。
“小哑巴，你要振作一点！”
那人的胸膛还真是温暖，好像可以治愈身上的伤痕一样，迦律忽然觉得身上都不疼了。他微微睁开双眼，看到的是英治的下巴，还有脖子上的汗水，以及起伏着的健壮的胸膛。
英治吗。迦律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然后慢慢的意识涣散，眼前只剩下一片白光。
望着天边的黄昏，英治焦急万分。他现在和小哑巴被困在悬崖崖壁的一处山洞里，小哑巴昏睡了半天，他一面担忧着起义军的情况，另一面他没办法带着昏迷的小哑巴离开这里，又不忍心留小哑巴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只能站在这里盼望着小哑巴醒来。
希望军士长已经领人把通道挖到山顶了，千万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影响了大家的计划，小哑巴你赶紧醒过来啊，这样我就能赶紧回去看看了。英治看着小哑巴的脸，默默地祈祷着。
“啊……”
“小哑巴！”英治惊喜的扑到迦律身边。“你醒了吗！”
迦律双眸紧闭，身体因为疼痛无意识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渴了吗？我这里有水囊。”英治看他嘴唇干燥，从腰间解下水囊，扶起迦律，把水递到他嘴边。
“咳……咳……咳咳咳……”迦律被呛得够呛，不住的咳嗽起来，眼睛睁开看了英治一眼，又缓缓的闭上，靠在英治怀里睡了过去。
“喂，喂！”好不容易看到小哑巴睁眼了，可转眼又叫不醒了，英治失望的叹了口气。用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又摸摸自己的，好像热的超乎寻常。发烧了吗？英治皱着眉头用指尖去探迦律的鼻息，呼出的热气让英治更加确信，怀里这个人是真的在发烧。
山洞里没有可以点火的工具，自己身上的衣物也很单薄，可以取暖的斗篷扔在了上面，唯一能使迦律感到温暖的，似乎只有英治这个人形火炉了。英治半卧在地上，让迦律枕在他的胳膊上，用力的搂住他，使他紧紧贴住自己的胸膛。
小时候妹妹发烧，在没有医生的情况下，英治就是这样抱着妹妹让她退烧的。希望这招在小哑巴身上可以快点见效。英治想着，把迦律的头按在了自己的颈窝里。
“迦律，以后让阿夏给你梳头吧，母亲累了。”
“我不，我就要母亲给我梳头。”迦律扬起稚气的面庞，赖在母亲膝盖上不肯走。
“母亲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
“没有什么能把我和母亲分开！”迦律用胖乎乎的小手搂住母亲的脖子，整个身子都挂了上去。母亲的怀抱充满香气和温柔，可以使人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我要走了，你以后要一个人好好生活。”
母亲忽然把迦律扔在地面上，朝着身后无边的黑暗跑了过去。
“母亲！母亲！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迦律一遍一遍的哭喊着，嗓子都哭哑了，哭到再也发不出声音，可是母亲都没有回头。
“佲姬与人私通，已经被杖杀了！她可真是个贱货，王上对她那么好，她竟要和别人私奔。”
“你永远都是佲姬那个罪妇贱人的儿子！你没资格继承皇位！”
“辰元翼会把你踩在脚下的！你这辈子都别想成为这个国家的王！”
“没法继承王位的人只能在拉贝当垃圾！”
迦律站在一片没有光的空地之中，周围有无数张嘴在说着话，搅得他不得安宁，头痛欲裂。
“你们闭嘴！闭嘴！”迦律狂吼着，突然那些嘴又都消失了，留下一片黑暗将他彻底吞没。
“小哑巴。”
迦律抬头，他的正前方站着一个像太阳一样闪闪发亮的人在缓缓向他走来。那个人是如此温暖而又纯净，从他的身上可以折射出世上最美好的事物。
“小哑巴，我们走吧。”英治伸出手，迦律看着他的眼睛，完全没犹豫的把手放在他的手心。
我们走吧。
好啊。
“据铁恩宪兵大营的人说，最近一次见到王上是在昨天夜里，王上带了一队人说是要去拉贝的守卫大营进行突击检阅，那之后王上就没再回来。雪川家的小姐去守卫大营找过王上，但是没有见到，半路上遇到了火险就折返了。”
在金碧辉煌的王宫大殿里，一名黑色头发的男人端坐在椅子上，表情冷漠的听着手下人汇报。
“哥，迦律一定是遇到事情了。”北溪言低头小声在男人耳边说。
男人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话，接着问底下人：“温登他们还没回来是吗。”
“布达佩的造反已经平复了，应该马上就会回铁恩城接王上了。”
“让温登和他的队伍直接回库洛复命。”既然你要找死，那么我就只能送你一程了。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遵命。”
“哥，这事父王还不知道吧。”北溪言问。
“夜深了，父王已经睡下了，这种小事就不用打扰他休息了。”辰元翼打了个哈欠。“今天处理了一天政事身体十分疲惫，我要回去睡觉了。”
北溪言还想说什么，辰元翼却已经走出了大殿。真是，只是把队伍收回来就行吗，干嘛不趁这个机会派人把那个杂种干掉啊。北溪言悻悻的想着。
回到寝宫，辰元翼一头栽倒在床上。“阿杏，给我准备一条热毛巾。”他微闭上眼睛，眼睛疲惫的已经无法睁开了，可是心里却清醒得很，被一堆繁乱的事情搅得毫无困意。
“大人。”
听到侍女的声音辰元翼说：“怎么这么慢，把毛巾敷在我脸上。”
“大人，太王上派人来传唤您了。”
辰元翼猛地坐起身，眼皮上的重量瞬间消失。
太王上穿着白色的长袍，及肩的长发散着，神色威严的坐在金色的王座上。
“父王。”辰元翼半跪在地上问安。
“你来了。”带着沧桑感的声音响起大殿里。
“这么晚了您传唤儿臣是有大事要商量吗？”
太王上回答：“迦律是不是失踪了。”
辰元翼心里一惊，却毫不意外，他父王深夜把他叫过来果然是为了那个臭小子的事情。
“没有失踪，儿臣已调查清楚，迦律去了拉贝的守卫大营。”
太王上的脸绷紧着，在听到这句话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你没必要瞒着我。”
“儿臣说的都是实情，且言无不尽没有任何隐瞒。”辰元翼语气坚定。
太王上表情凝重，沉默了一会后，语重心长的说：“我让迦律当王上自然有我的原因，你如果有意见的话可以提出来，虽然我不会同意你这么做，你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把王位抢回去。但是目前南方造反才刚刚平息，莱瑟的国王要是这个时候换人，军心势必涣散，各方势力又会开始蠢蠢欲动。”
辰元翼安静的跪在那里，平静的听着。
“我原本以为你聪明，可你为什么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辰元翼反问：“那您想让我怎么做？”
“拉贝就那么大，我不信有人能彻底消失。”太王上看着辰元翼说：“我想我不用再说太多了。”
“儿臣会多派人手去拉贝找迦律的。”辰元翼恭敬的回答。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小哑巴奇遇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