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三弄》欢怡

3、轮回

　　第一缕日光洒在少女白皙的脸庞。
　　她睁开懵懂双眼，杏眼看向床边月光一般的男子。
　　姣美清冷。
　　“我……”
　　“你姓梅。”男子缓缓说，“叫娅旃。”
　　娅旃似懂非懂点点头，随即笑起来：“你好好看，我喜欢你。”
　　男子也笑，凤眸微弯，温柔无比。
　　女子一手端药，站在门口，一手从怀里取出根簪子，光滑、墨绿隐隐，雕了朵怒放的山茶。

　　一个月零一天。渐寒已经一月零一天没见到芙柳了。
　　他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每次都是她来找他。和她相关的，除了梅林，什么也没有了。
　　渐寒发着呆，昱妍晃到他面前：“你在想煌儿吗？”
　　“啊？哦。”
　　“那我陪你上街走走，好不好？”
　　渐寒想起爹板着脸让他多陪陪昱妍，又觉得走走也好，就应下来。

　　今日正是七夕，大街上人来人往，皆是成双成对。
　　昱妍悄悄往渐寒那里靠过去。
　　他浑然不觉，步子放慢，目光锁定一边的小摊。
　　那日和芙柳逛街，她也是一到摊前就走不动，一眼相中金色珠花。他付完钱，小心给她别上。她的发髻如云丰泽，体香幽幽如兰，他只想沉醉其中，此生不醒。
　　“咦——”昱妍看向小摊边的点心作坊，“我去买点给我哥。”
　　渐寒不动声色离她远些。
　　“等我等我哦！”昱妍跑开。
　　渐寒蹲下来，伸手要拿珠花，一只手从他头上探过，抢先拿去。
　　袖口宽大，绣着佛铃，飘出幽香。
　　渐寒抬头望去，少女的面容是一如既往的娇艳唇不染而红，眉不画而翠。她一笑，娇俏的五官鲜活灵动。
　　可是，她的笑是给另一个人的。
　　“……芙儿。”他心口刺痛，要拉住她。
　　男子掏了银子给摊主：“阿旃，走。”
　　少女点点头，随了男子离开。
　　世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人吗？那个唤作“阿旃”的少女，和他的芙儿？可是她们那么相像，就像是一个人。
　　渐寒要追，被昱妍一拦，只得作罢。
　　昱妍有心和渐寒攀谈：“我哥昨天同我说，他喜欢上一个姑娘。”
　　“哦？他那性子，不过是玩玩。”
　　“可是我哥昨天表情可严肃了，他很认真的对我说的。他还说明儿带给我看呢。”昱妍撒娇，“明天你来我府上，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昱妍的目光太过强烈，渐寒只得道：“……好。”

　　次日。
　　左相府侍卫恭敬将渐寒引至花园，昱妍早早侯在那了。
　　昱妍不停在找话聊。
　　渐寒正喝着茶，昱妍伸长手，冲他身后打招呼。
　　渐寒扭头，见到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复崇明身姿挺拔，玉树凌风，一边的少女身子娇小，一袭黄色长裙，腰带系出烟柳细腰，正挽着崇明，翩翩而来。
　　两人围了桌子坐下，下人立刻奉茶。
　　崇明脸上都是笑意：“你也来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肖渐寒，这是胞妹昱妍，这，是我的心上人，娅旃。”
　　娅旃听他如此介绍自己，害羞得抿起嘴。
　　三人乐呵呵，渐寒笑意全无。
　　“芙儿？你是芙儿对不对？”
　　娅旃连忙摆手：“我叫梅娅旃，不是什么芙儿。”
　　“你骗我！”渐寒直接把娅旃拉起来，目光扫到她腰间，洁白如玉、价值连城的玉牌赫然在目，渐寒声音微颤：“那是什么？”
　　娅旃大大的杏眼中满是茫然：“不知道，我只记得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我的。”
　　“不记得？你怎么可以不记得？芙儿！”渐寒拉回晃她。
　　“你做什么！”崇明打落渐寒双手，把娅旃护在怀里。
　　昱妍也站起来：“芙柳？梅芙柳？哥，我见过梅芙柳，与她长得一模一样！怪不得我觉得她眼熟……”
　　崇明气急败坏：“什么东西！她叫梅娅旃！是你未来嫂嫂，不许你怀疑她！”
　　说着，他搂了娅旃要走。
　　“哥！”昱妍在后面急得直跳脚。
　　一边的侍卫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没料到渐寒抿着嘴，一把抽出一个侍卫的佩剑，将剑往前一送。
　　宝剑的光芒一寸寸没入娅旃的身体。
　　娅旃的身体微微晃动，倒在崇明怀中。
　　“肖渐寒！你做什么！”
　　“你会武功的，芙儿，为什么不躲开？”渐寒倒退几步。
　　他本以为是芙柳装作不认识自己，要试上一试。
　　娅旃的目光里划过太多情绪，最后，她温柔一笑，对着渐寒：“若有来世，我宁可不踏红尘一步，也不要与你擦肩而过。”
　　向悠，我居然叫了你这么久“叔叔”。我终于乖一点，放下秘籍，想着成亲生子，没想到啊。
　　肖渐寒，已经到这个地步，你还不肯放过我吗？我到底欠了你什么啊！
　　崇明看着娅旃在自己的怀里闭上双眼，动作轻柔的把娅旃平放在地上，抽出把镶满宝石的刀，向渐寒刺去。
　　崇明双目猩红，对准了渐寒身上的要害。
　　渐寒整个人已经呆住，怔怔看着自己的手。
　　牵过她，抱过她，也杀了她的手。
　　火花石电间，昱妍扑上去抱住了渐寒。
　　崇明来不及收势，直直刺了过去。
　　昱妍抬着头，笑靥如花：“寒，这是我第一次抱你。”
　　渐寒目光微动。
　　“妍妍……”崇明愕然。
　　“哥，我真的好喜欢他，我不想他死。哥，你这么疼我，别、别……”
　　眼前情况太诡异，未来少夫人和小姐都死了，一边侍卫看不透，只好装哑巴。
　　有剑气破空而来，直击渐寒面门。
　　渐寒拎着昱妍后退几步，半缕青丝被截了去。
　　有人慢慢走进花园。一男一女，皆是风华绝代。
　　男子着月牙白长衫，墨发被白玉簪一挽，一双凤眸像结了冰的湖面。女子跟在他身后，长鞭缠着她的藕臂，鞭尾成倒钩状。
　　崇明神色一凛：“芸岚夕！”
　　芸岚夕是魔教教主的独生女儿，她的鞭子就是这般。两年前与魔教绝顶杀手殁不知何原因，双双离教。民间自是传些郎才女貌的佳话，崇明时常搂了爱姬去听。
　　渐寒觉得男子长得眼熟，再一看他头上的簪子，心下了然：“叔叔？”
　　那芸岚夕捂嘴笑：“看你的穿着，怎么也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怎么逢人便乱喊？”
　　向悠身形一动，下一秒已经抱起娅旃。
　　“不知娅旃如何得罪你了？”
　　“她是梅芙柳啊！难道连你这个做叔叔的，也糊涂了吗？”
　　“我？我可比你清醒多了。”
　　向悠的神色冷峻，像冰川雪莲。他一手抱着悯溪，一手握剑，一步步走向渐寒。
　　渐寒把昱妍抛给崇明，警惕：“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阿旃除了芙柳，还有一个身份，你不想知道吗？金针封脑，真是可怜。可你有巧儿可怜吗！”
　　向悠速度太快，渐寒也不想躲避，剑刺进他心口。
　　记忆大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