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俗》勒马听风吟

9、好

　　陆谦说忙是真的忙，正值新产品即将投入市场之际，他白天要马不停蹄的开会、做测试、听报告，晚上又要打点各种相关人员。
　　等忙完，基本上都下半夜了，他不想打扰林枫睡觉，只能趁着中午那点空，琢磨着林枫睡好午觉了，才会给他打电话。
　　就这种机会，他也只有一两次。
　　等到事情终于尘埃落定，新产品的反响也不错，他才正式松了一口气，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出了机场，陆谦原地给随行人员放了三天假，一群人立马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让司机先把行李放到车上，在出口处等了一会儿，一位眉清目秀、气质斐然的青年就出现在了视野中。
　　他站在原地没动，静静看着青年的视线匆匆略过又迅速回到他身上。
　　林枫寻到陆谦的时候，眼睛里瞬间绽放的光芒根本藏不住，像是有万千能量，给渐冷的十一月蒙上温暖的阳光。
　　陆谦张开双臂，笑容随着林枫愈发靠近的脚步一点点绽放，在林枫站定到他面前时轻轻把他拥进了怀里。
　　陆谦一手扶上林枫后脑，一手放在他腰上，把两人之间的缝隙缩小到零，待到腰上传来林枫双手的触觉，轻笑了几声又收紧了手臂。
　　随着呼吸喷出的气息仿佛化成了实质的火焰，不管火苗怎样随风摇曳，火芯始终灼烧着林枫的耳际。
　　林枫努力忽视耳边的痒意，放松身体由他抱了一会儿。
　　但到底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他接收到第三波朝他们行来的注目礼时，林枫就着姿势轻拍了一下陆谦，示意他放开自己。
　　陆谦余光瞥到已经红透了的耳尖，知道林枫这是害羞了，便顺势放开了他。
　　只是眼神一点儿都没收敛。
　　林枫没有经验，但也能猜到别的情侣小别重逢时会说什么，无非就是我想你了这些。
　　毕竟最直白的语言往往代表最热烈的爱意，但这三个字在舌尖打着旋，就跟有什么把它们往喉咙里拽一样，怎么都挣脱不出来。
　　林枫试了几试，实在不行，一抬眼又看到陆谦盯着他的眼睛里，溢满了红血丝，一句“辛苦了”十分自然地就说了出来。
　　像领导视察似的。
　　陆谦垂眸看着低下头的小家伙，从发旋中都能看到对方懊恼的情绪。
　　他没忍住，捏着下巴迫使对方抬头，大拇指轻按在林枫嘴角，在对方不知所措的眼神中，轻轻低头，留下了一个不知落到嘴角还是指尖的吻。
　　“不辛苦。”
　　…………
　　直到被牵到车里，林枫还在回味那个一触即分的吻。
　　他成年许久，青春期就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了解了个清楚，学生时期在宿舍门口也见了不少吻得难舍难分的情侣。
　　接吻、牵手甚至是上|床，不管是快是慢，总是要来的，从答应陆谦开始，他就做好了进一步的准备。
　　但唯独没有预料到陆谦会来这么一手。
　　不过眼下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意识到了一个更棘手的问题，他现在应该何去何从啊？
　　先回书店？
　　要麻烦陆谦陪他绕路。
　　先送陆谦回去再回书店？
　　也有点不太合适，一是陆谦没邀请他，他跟去不合适。
　　二是即使他忽略这点，跟到了陆谦家门口，出于礼貌，陆谦势必会邀请他去坐坐。
　　他不知道陆谦是独居还是和家人一起住，万一是和家人一起，空着手上门不太好。
　　万一陆谦不邀请他去坐坐，那就……
　　林枫单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尴尬得手脚蜷缩。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他斟酌着开口：“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好，我去附近书城拿几本书。”
　　说完还冲陆谦真诚地笑了笑。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陆谦，刚想征求他的意见，就见陆谦拨弄着手机，冲着林枫道：“书城名叫什么？我陪你去。”
　　瞥见他手机上地图界面的林枫：“……”
　　这附近根本没有什么书城，据他估算，最近的也得10公里。
　　他不知道陆谦是看穿了他的借口还是真的想陪他去，有点进退两难。
　　好在他灵光一闪，伸手压下了陆谦的手机，故作自然道：“你出差那么久，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书过几天再拿也行，不着急。”
　　陆谦“嗯”了一声，看着林枫强装镇定的圆谎，嘴角的笑意根本止不住，闷在胸腔的笑声横冲直撞半晌，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争先恐后地涌入林枫的耳朵。
　　陆谦笑的时候也是优雅的，断没有不顾形象的大笑，但林枫因为知道这笑声是冲着谁来的，被震得面红耳赤。
　　接收到林枫恼羞成怒的眼神，陆谦瞬间止住笑声，举起双手投降道：“不笑了。”
　　说完又正式发出邀请：“先跟我回家好不好？给你带了礼物。”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找借口就显得矫情了，林枫答应了下来，知道陆谦是独居后松了一口气。
　　他还没做好见家长的准备。
　　车子穿过汹涌的车流，速度终于慢慢减缓，驶进了一个高档小区，林枫四处打量了一下——是他买不起的地段。
　　在一栋单元楼下停住，陆谦带着林枫下了车，然后交代司机把车停到地下车库就可以下班了。
　　四点多钟，孩子们正好放学回到家，有几个小朋友在电梯里义愤填膺地吐槽老师，聊到兴奋时一个脚滑差点摔倒，好在林枫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在对方道谢的时候笑着叮嘱：“注意安全啊。”
　　说完没忍住，摸了摸小朋友圆滚滚的脑袋。
　　“叮”的一声，陆谦所在楼层到了，林枫跟小朋友们挥手道别，随着陆谦出了电梯。
　　陆谦在旁边看着他们的互动，心里莫名吃味，酸不溜秋地说：“你跟我在一起怎么就那么紧张啊？”
　　林枫还沉浸跟小朋友聊天的喜悦中，没听清他说什么，下意识的“啊”了一句，眼里是还未散尽的笑意。
　　陆谦无奈地回了句“没什么”，拉着他进了家门，拿出一双新拖鞋，把他安顿到了沙发上。
　　林枫乖乖坐在沙发上，禁不住好奇打量了一下房子。
　　房子装修风格很大胆，基调白灰色，但是墙面上有不少大胆的亮色，稳重中不失活泼。
　　目光所及的阳台上摆满了花花草草，开放式的厨房，厨具应有尽有，还有一桶用了一半的油，看得出来主人经常做饭。
　　杯子和茶几相碰的声音拉回了林枫的注意力，陆谦把一杯温水放到他面前，说：“回来没跟阿姨打招呼，冰箱是空的，将就一下。”
　　林枫笑着把水杯捧在手里，问道：“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陆谦没回答，径直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一副谈判的架势，林枫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像是在组织语言，大概两分钟后陆谦开口：“还记得我出差前跟你说的话吗？”
　　林枫怎么可能忘，他垂眸点头。
　　“要反悔吗？”
　　反悔什么？答应和他结婚吗？
　　林枫拿不准他什么意思，迟疑了一下，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陆谦笑了一下，张开一直攥紧的右手，露出了他带给林枫的礼物。
　　两枚同款男戒，林枫心跳漏了一拍，抬头迎上了陆谦温柔的双眼。
　　他说：“在机场就想给你了，怕你害羞，既然你不反悔答应我的求婚，那我现在补个戒指好不好？”
　　林枫垂眸看向那两枚戒指，没有明钻，但是款式精巧，设计别致，尤其交错着躺在陆谦手心，像是一对痴缠的恋人。
　　他睫毛抖了抖，双手紧握又松开。
　　林枫敛去莫名涌上心头的情绪，直视静静等在对面的陆谦，大方地露出个完美无瑕的笑容。
　　“好。”
　　好是好，但戒指好像不太合适。
　　求婚戒指，陆谦本想趁机给他戴在无名指，但天不遂人愿，他没有林枫精确的尺寸，只知道林枫手比他的小一点，买的时候已经故意拿小一码了，现在戴在林枫无名指上还是大了一圈。
　　陆谦面无表情地盯着又一次掉在他掌心的戒指，恨不得用眼神给它重新熔了。
　　林枫看着好笑，主动拿着戒指戴到了中指。
　　未免不合适，又甩了两下，确认戒指还完好地戴在上面，才伸到陆谦面前，安慰道：“正好。”
　　陆谦看着眼前青葱般修长的双手，指甲修剪整齐，中指套着和自己同款的戒指，郁闷之气一扫而光。
　　他小心地执起眼前的手，放到嘴边轻吻了一下，然后跟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挺直身体，目光和林枫平齐，“想亲你。”
　　说完也不等林枫反应，大手扶住林枫脑袋，慢慢压向自己，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方寸之间，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待到两人额头相抵的瞬间，林枫眼神不知道该放到哪里，索性闭上了双眼。
　　他忐忑地猜测这会是怎样的一个吻，不料陆琴啊抵住他之后便没有了动作，随即一声轻笑从陆谦口中溢出。
　　他稍稍拉开点距离，颤颤巍巍地睁开双眼，疑问中带着点茫然。
　　陆谦被他盯得受不了，伸手捂住了林枫的双眼，感受着睫毛在他手心轻颤，问道：“想亲你，可以吗？”
　　林枫：“……”
　　我都闭眼了还问！
　　要我大声说可以可以可以吗！
　　他一生气，伸手扯掉了陆谦捂在他眼睛上的手，想也不想地把唇凑了上去。
　　他凭着一腔冲动做出了第一步，沾上陆谦唇的瞬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在这下陆谦不再瞎矫情，轻笑着反客为主，先是把他上下唇亲了个遍，接着耐心地引导他松开牙关，一步一步地教会他该如何接吻。
　　一吻毕，林枫呼吸都不太顺畅了，陆谦还不完全放开他，虚虚地贴着他呢喃：“明天去领证。”
　　说完又觉得自己过于霸道，老毛病上来，又想加一句“好不好”，只是一个好字还没完全说出口，林枫就睁开眼睛，笑得眉眼弯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