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俗》勒马听风吟

10、领证

　　第二天七点，林枫就接到了陆谦的电话，表示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虽然下半夜几乎没睡，但林枫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穿上了久违的西装，稍稍打理了下头发，领带戴了俩小时，实在是适应不了，临出门又给摘了下来。
　　一路克制又雀跃地来到楼下，心里的那点羞怯在见到陆谦的时候被无限放大。
　　陆谦还是原来的装扮，他平时就西装不离身，今天只是在外面穿了件大衣。
　　倒是他看到林枫时不经意地挑了下眉，是被惊艳了的意思。
　　时间还早，陆谦带着林枫去吃了早饭，快到民政局的时候林枫看了眼手机：七点三十七。
　　“还不到七点四十，我们来的……”是不是早了一点儿。
　　话音未落，他一抬头，默默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原来民政局的业务这么火爆。
　　陆谦转悠了半天才找到停车的地方，等他们再次回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林枫总觉得队伍又长了不少。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耽搁，赶紧站到了队伍最后。
　　反正闲着也没事儿干，俩人索性聊起了天，陆谦将自己当年创业的经历挑挑拣拣地说给林枫听。
　　“我爸一开始不喜欢我创业，尤其还是他陌生的领域，有一次我被投资方放了鸽子，后期资金没跟上，全公司员工几个月的努力差点付之东流，无奈只好求助家里，被他蹬鼻子吊眼地笑话了半天。”
　　林枫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听到这儿的时候突然说：“累不累？”
　　陆谦一时没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嗯？”
　　“创业的时候，很累吧？”
　　他也是创业，而且他相对陆谦来说称得上是小本生意，爸妈留下来的遗产也不少，但前一年还是忙得天昏地暗。
　　陆谦一个人支撑一个公司，个中辛苦，不是几个故事就能概括的。
　　下车之后陆谦就不容拒绝地把风衣脱给了林枫，这会儿他试了试林枫从风衣袖子里露出一半的手，确认不冷，才说：“还好，我爸虽然嘴上嘲笑我，但给钱还是很大方的。”
　　说完神情一顿，低头就看到林枫反手握住了他刚想收回的手。
　　“给你捂捂。”
　　陆谦听闻，也没拆穿他手不冷的事实，稍稍调整了下姿势，跟林枫掌心相贴，笑道：“嗯，谢谢男朋友。”
　　…………
　　等了将近个半小时，终于轮到他们办理手续。
　　填申请表、签字、交资料以待核查，林枫听工作人员宣读夫妻权利以及各项义务的时候，被时间消磨掉的紧张又有了冒头的趋势，好在陆谦在旁边一直握着他的手，让他慢慢重归平静。
　　办完手续坐回车里，陆谦没急着发东西车子，而是从林枫手里拿过了两人的结婚证，征求道：“可以发微信吗？和照片一起。”
　　林枫想起陆谦说“如果他同意就发照片”，温和地笑着点头：“可以。”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想了半天文案，最后统一决定：还是只发照片。
　　于是两根手指同时点击发送键，一刷新，一上一下两个相同的图片动态就出现了。
　　一张是交叠的两张结婚证，下面是两根干净好看的大拇指，一张是红色背景的结婚照，两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肩膀靠着肩膀，头微微朝着中间倾斜，笑容腼腆又热烈。
　　照片发出去没有一分钟，陆谦手机就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音量明明和平时无异，但陆谦直觉这通电话不寻常。
　　他一看，果然，是老妈。
　　朝林枫安抚地一笑，陆谦淡然地接起手机，“妈？”
　　“妈什么妈！我给你叫妈！”
　　声音中气十足，全然没有贵太太的矜贵。
　　陆谦：“……”
　　都把老妈原形气了出来，一丝心虚难得涌上陆谦心头。

　　他摸摸鼻子，寻求安慰似的张开手，在林枫疑问的眼神中握住他的一只手，说：“人可就在我旁边啊，您注意一下形象？”
　　那头一听，立马嗔怪道：“你怎么不早说！”
　　接着问题跟机|关|枪|射|弹似的一个接着一个。
　　“结婚是儿戏吗？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们做家长的连面都没见着，见面礼也没有，这合适吗你说说？”
　　“怎么这么着急啊是不是怀了？”
　　不等陆谦反驳，妈妈又接了一句：“哦，男孩不可以怀孕。”
　　“都把我气糊涂了！”
　　“那你们怎么这么着急啊这才认识不到一个月？”
　　“人家是自愿的吗？”
　　“妈妈虽然着急，但你也不能祸害人家呀！”
　　陆谦：“……”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妈妈心中是怎么个形象，再任由她说下去估计一会儿就得报警。
　　“没有什么理由，想结就结了。”
　　“我们你情我愿，没你想得那么夸张。”
　　“婚礼会办的，时间还没定。”
　　“我晚上打电话跟我爸讲，等有空在带回家跟你们见面。”
　　说了半个小时，陆谦终于打消了老妈的怀疑，重获信任。
　　转头迎上林枫小鹿般的眼神，陆谦主动解释道：“是我妈。”
　　林枫点头，他猜到了。
　　他虽然从小没爸妈，但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应该先斩后奏，昨天答应领证的时候脑袋根本不清醒，今早行动得急，也没考虑到家长的问题。
　　他不无愧疚地说：“阿姨，生气了吗？”
　　“我们应该事先征求他们的同意。”
　　陆谦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一开口就令人非常安心：“放心，我妈非常喜欢你，她不是生气我们领证，是怕我欺负你。”
　　林枫没想到是这么走向，呆呆地“啊”了一声，语气充满不可置信。
　　陆谦看着这幅样子，没忍住，伸手捏住了他的嘴巴，迅速亲了一下，说：“等你准备好见她一面就行，还有姑姑一家和妹妹那里，你要和他们说吗？”
　　要和他们说吗？
　　妹妹时肯定要说的，姑姑姑父一家肯定也要说，但林枫当了二十几年乖孩子，这一下搞得大的，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关于他的取向，除了爸妈谁也不知道，即使跟他交好的人能猜到个七八分，但他一直没谈恋爱，一直没有证据。
　　陆谦看出了他的纠结：“没关系，我可以找个合适的机会先去拜访一下，就说我们在谈恋爱，等他们习惯了我们的恋爱关系再说结婚的事情。”
　　“结婚也可以谈恋爱，所以不算说谎。”
　　“好不好？”
　　少年姑姑姑父都很传统，虽然近几年社会风气愈发开放，但林枫拿不准他们对闪婚和同性恋的态度。
　　他点点头：“嗯。”
　　又直视陆谦，抿抿嘴，小声说：“对不起，我尽快跟——”
　　不等他说完，陆谦迅速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他还保持着说话的口型，舌尖猝不及防地点到了陆谦温热的掌心。
　　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迅速收回舌尖闭上嘴，在陆谦掌心留下一点湿痕。
　　陆谦只觉掌心被烫了一下，故作自然地收回手，继续说话：“是我的问题，我考虑得不周到，我们解决问题就好，不用说对不起。”
　　说完鼓励地看向林枫，等着林枫开口。
　　林枫心里一阵温暖，那点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坚定地冲着陆谦“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