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天家深情 ...
-
司马特朝德妃的礼才行了一半，就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朝他滚来，绕在他脚边呜呜地叫，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热气。
还真差点忘了这只狗，看来这一切倒不是做梦了。司马特蹲下来抱起它，防止自己的鞋子和裤角被它咬成渔网。卷毛狗便安分地扑在他怀里，晃着自己的尾巴，哈哈地吐气。
“看来小十一和这狗儿，倒是一见如故。”司马浚在旁笑着说。
司马特抬起头来看着他，半真半假的疑惑。眼前的人绝对是司马浚不会有错，那种强烈的感觉司马特还没从脑子消去。但是这张清秀略显苍白的脸，却绝不是马车中那惊鸿一瞥的绝色。
“皇儿，这是你的七皇兄，小时候见过的，还不快见礼。”德妃见他发愣，忙提醒道。
“见过七皇兄。”司马特抱着卷毛狗朝司马浚行了个简礼，
“大概是我离开时间长了，小十一不记得也难怪。我这做哥哥的外出那么久，却没见到什么好玩意儿，路上带回这只狗送给小十一做宠物，看来小十一是的确喜欢。”司马浚和蔼地说着，走到司马特身边，伸手摸他的头发。
司马特只觉得周身压力剧增，心里冷笑对付一个孩童竟然也要如此，面上倒是乖顺地道谢：“多谢七皇兄的礼物。”
司马浚见司马特没有说错话，也便放开了手，又跟德妃寒暄了一句，准备离开。
司马特没有听到他们刚刚的谈话，但从现在看来，似乎司马浚真的只是为了替他送来这只卷毛八公。虽然是他自愿的，但司马特总觉得欠了人情，心里不好过。
这司马浚既然知道在宫里易容，看来心机不知多深。作为看客，司马特倒是很高兴皇宫里能回来这样一个能够制造新鲜与热闹的人物，不过人情这东西，欠得越久，越让人不舒服。
“皇上驾到——”殿外有太监拖长了嗓音喊道。
向来皇帝莅临后宫，总是提前会有小太监前来通报，要人准备接驾的。这会儿皇帝一声不啃地突然就来了，多半是与这突然回宫的七皇子司马浚有关了。
德妃和司马特齐齐着看向司马浚，他不会真的胆大到回宫不先面圣跑来这里聊天，还让皇帝亲自来接他吧？
心念再转，德妃想的是，皇上对这七皇子果然宠爱依旧。这次七皇子回宫，算算年纪也该弱冠了，皇上该是要动念头立他为太子了吧。
而司马特则悠闲地想，司马浚把皇帝都引来了，不知唱的是哪出戏码。他是该表现父子情深呢，还是兄弟和睦呢，又或者母子连心？这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走神也不过转瞬间，三人马上迎出殿外去接驾。司马特不是第一次见皇帝了，规规矩矩行礼，乖巧安静地站在一边。听德妃和皇帝日常了几句，然后立刻就转到司马浚身上，最后带着司马浚一起离开了。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似乎司马浚直接和皇帝一起坐了龙撵回去。
隐约能感觉到皇帝不高兴，虽然掩饰得很好，但瞒不了司马特。
不会是因为司马浚吧，皇帝应该不至于小气到司马浚回来没第一个见他就生气吧。但是，皇帝似乎都挺好面子挺自以为是的，万一要是真的气了，那他司马特欠司马浚的人情，又深了不知多少。
正想着，司马特怀里的八公开始不安分了，拼命想要下来。司马特略松手，它就跳了下来，摇摇摆摆往殿外柱子边上蹭去，抬起了一条腿。
司马特失笑，还好放手快。正要过去教育它一番，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司马特抬头，德妃就站在他身边，缓缓蹲下来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司马特起了层层鸡皮疙瘩，他是从心理上受不了女人这样亲密的动作，可谁让德妃是他这辈子的娘亲，而且还那样尽心尽力护着自己。
“母妃。”司马特轻轻叫她，防止她分神太久，持续蹂躏自己的脸颊。
德妃回过神来，终于不再摸他的脸，而是叹了口气，把司马特圈在怀里自语着说：“他恨姐姐，也不待见我，这些都没关系。我的儿子，是嵇国的皇子，将会是将来的皇上。”
司马特眨眨眼睛，如果没有会错意的话，德妃这是想要让他做皇帝？虽然早就看出些端倪，不过当着他面，这还是第一次说吧。该给点什么反应好呢？
德妃紧紧抱着司马特不说话，司马特绷紧了神经也没有用，最终，伸手拍了拍德妃的背算是安慰。
谁让他欠了德妃最大的人情呢？
宫里都知道，德妃是最受宠的妃子，而她的儿子，也是异常的聪明。加上娘家势力巨大，那悬而未定的太子之位几乎就是在等着十一皇子的长大。所以，司马特能平平安安活到这把岁数，实在全仰仗德妃的聪明狠绝。
至于皇帝，司马特看得明白，宠爱不过是装样子给人看的，因为德妃娘家需要这样的恩宠而已。私心里，司马特倒是挺可怜德妃的，不过德妃似乎志在于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而他自己，虽说也曾用冒险来感悟人生，却不代表他是个风险偏好者，相反，司马特在一定程度上还是相当保守的。比如争皇位这样高风险的事情，他就不愿意做，更何况所谓的“高回报”还并不是他想要的。原想离开皇宫就能躲过，现在看来，非要直面不可了。
那就在宫里多待上一阵吧，司马特决定了，就当是为人生定了一个新的追求——全身而退。
————————
司马浚扶着皇帝下龙撵，两人一起走进乾清宫，不时交流几句，一派父慈子孝的景象。
待进了屋，皇帝朝身边的老太监摆摆手，把伺候的人都带了下去，只剩下他们两个促膝长谈。
殿门关上的瞬间，里面就安静了下来。皇帝没有开口，司马浚自然保持安静，顾自倒了杯茶，喝了起来，末了不免感叹一句，不愧是贡品银针。
皇帝终于忍不住：“记得你以前不爱喝银针，向来只喝一种茶。”
司马浚笑道：“父皇，儿臣回来是要行冠礼的，今后便是大人了，又怎么能还像小孩子那般任性呢。渴了，什么茶不是喝呢？”
司马浚脸上的易容笑起来略有些变形，脸颊上好几条深深的皱纹，近看颇有些骇人。但是他那双眸子却更显晶亮，像是掐在面团子里的两颗宝石，让人一旦瞧见便挪不开视线，恨不能摘下来握在自己手中。
皇帝怔了怔，拿起司马浚的杯子灌了一大口，皱眉说：“你在人前最好不要这样笑，这药胶的易容经不起折腾。”
“父皇不必担心，药胶不过是仓促之间随便抹的，原本就是救急的。人皮面具自然戴着，既然回宫，自会小心不露出半分破绽。”
“回到宫里，自然该处处小心。可你今天刚回宫，怎么跑去永寿宫？德妃那个女人，可不简单。”
“父皇放心，我不是为德妃而去，而是为了小十一。”
“十一？他怎么……”皇帝虽然不喜欢德妃，但不得不承认，她生的儿子十一皇子，却是个非常聪明又挺讨人喜欢的孩子。
司马浚听出皇帝的犹豫，忽然伸手轻轻一捏，直接卸掉了脸上的易容，看向皇帝，眼神清冷：“他看到了我的脸。”
皇帝目光一紧，贪婪地看着司马浚的脸，和回忆中的人重叠在一起，半天才回过神，转开眼神目露狠戾道：“既然这样，那便留不得。”
司马浚早等着这句话，眼中闪着光亮，道：“父皇，这件事能否交给儿臣去做，儿臣这冠礼，正好缺点什么。”
皇帝点点头，司马浚想到司马特的样子，笑得眯起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天家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