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来过》若水飘

77、个性释放 你还是你

　　个性释放你还是你

　　一百零八

　　大年初三，我一早约了柳若寻去镇里。
　　上午十点多收拾好出门的时候，陈然给我打电话说楚一天，还是没消息。我们说了一阵闲话，一时无话。
　　贺军说公安局的朋友都打过招呼了，有消息会第一时间联系。
　　我胡乱思想着电视上绑架的场景，也想着楚一天出车祸、摔下山崖的各类惨状。

　　舅姥爷开车来接贺军，我想起我跟柳若寻见面，刚好可以带上贺军，就缠着我妈说服舅姥爷住下，让贺军开车带我出去一趟。
　　妈妈不明所以，不让我出去乱跑；老爹也添油加醋说女孩子成天乱跑，村里人说闲话。老爹老妈一反对，贺军就越发主动的站在了我这边。
　　舅姥爷的二手桑塔纳，很皮实，高低不平的石子路，坑坑洼洼的积水路，一路颠，依然显出霸道的气质。
　　远远地就看大柳若寻了。她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短款羽绒服，在阴沉的天际中格外显眼。蓝白色是她喜欢的固定搭配，一年四季都这样，从我认识她开始，一直保持到现在。
　　多年不见我，她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静和不热烈。
　　“刚去理了发，看看我的新发型。”顺势把羽绒服的帽子拿开，一头棕黄色，还小板寸。
　　“我的天啊，你这份见面礼让我难以招架。”
　　柳若寻淡淡地笑，用久违的深情看着我：“就是假期换个心情，等上班前就染成黑色，比你的自然黑还纯正。”
　　“头发为啥整这么短，你不是一直喜欢长发吗？”
　　“长久保持一个口味，持续保留一种认识不科学，今天我是现身说法的。”

　　贺军停好车，走过来。
　　我这才发现贺军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外面是宝蓝色的羽绒服搭配了一条藏蓝色的窄腿裤，显得高挑洒脱 。

　　“看见美女，也不主动打招呼。”柳若寻倒是第一次这么主动的搭讪道。
　　“我远远都看到是你了。一水的心头肉、胸口刺，整日都把你挂嘴边。”看见美女主动，一项冷峻的贺军也会热乎几分。

　　在当年不流行“校花”的学校里，柳若寻是靓丽的风景，走到那里都有人尾随偷窥。她是随心所欲的人，穿着打扮貌似貌似漫不经心，但总是有一种格外不同的气质。
　　同样是T恤牛仔，她的T恤一边长、一边短，要么前面短、后面长。牛仔裤也总是别出心裁的，三三两两的破洞那是最自然的状况，长裤剪成七分裤，边上的毛边一大截。夏天的衣服买回来几乎她都会亲自给“破坏”一遍。到了秋冬季，衣服厚实一点，她就开始挖空心思在上面加工点缀布贴画，绣花、卡通画之类。从小画画的她，有的是手绘和加工制作的能力，心思巧，手也灵活，关键是为了与众不同，她将个性发挥到了走过、路过、都要打听她的地步。

　　这样传奇的女子，竟然是我的朋友。也是我没有想到的事。
　　我整日迷恋宋词。喜欢李清照、晏殊、晏几道。
　　校园广播站里，我负责通讯文字，柳若寻负责主持周末一档半小时的优秀作品诵读。她当天读的就是我写的稿子，读完后，她凑到我跟前，欣喜异常。后来每次开播前一天都会来宿舍找我串词，一来二去我们成了朋友，还主动找老师调了宿舍，换在了宿舍进门的地方，那个位置一直是空置的，属于我们放热水壶和洗衣粉之类的日常用品。
　　柳若寻搬进来后，还给大伙添置了一个柜子，这些用品也算有了着落。

　　柳若寻说爱情是虚幻的，带有太多不安定的因素，因着这份不安定，自然就会有各种不安分的因子。柳若寻身材凹凸有致，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眉眼之间有异域风情的美，能歌善舞，能写会画，她是学校文艺活动的明星，平时不苟言笑，但是在舞台上笑意盈动，光彩照人。我们有共同的爱好——诗歌和文字。

　　我们谈着喜欢的荷西和三毛，我们说张爱玲，苏童，我喜欢她带给我的新奇，喜欢她骨子里释放的无妄，更喜欢她随性释然，勇敢做自己。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我想把她介绍给贺军，我满心期待她俩能有交集，能擦出火花。

　　可是柳若寻的话匣子很少对旁人打开；贺军也是如此。我们去吃麻辣烫，去茶馆喝茶，清香的茉莉香味飘上来，我借故离开，回来时，他俩对坐无话可说，各自玩自己的手机，我仿佛看到算盘落地，珠子散开。
　　看来又是我一厢情愿的盘算落空了。

　　电话响起的时候，贺军就起身了。
　　王一诺的声音：“让老姐赶紧回家，我朋友过去了，事先给老姐说过的。”
　　贺军把电话给我，我听见王一诺笑：“我说的人过去了啊，人家不远千里奔赴，你别唱空城计，赶紧回去。”

　　我进门拉上柳若寻，不由分手带她一起回家。
　　柳若寻没见过我死磨硬泡的样子，一路上故意逗我，让我唱小曲、讲笑话、模仿鸡鸭鹅叫，我挨个照做了。她说我肯定心里有愧，我说我心中无鬼，只想好事成双，互相成全。

　　走到一个超市旁，我特意让贺军停车，发信息让他去薯片和巧克力。
　　我看见贺军买了零食、罐头还有午餐肉、牛肉罐头。满嘴夸赞和溢美之词。
　　柳若寻说我变了样子，呆板中多了一丝活泼，故作深沉中多了一种天然。
　　我说这是固有的，只是时机到了，自然散发；她说我是佯装痴傻，其实一肚子主意。
　　闲扯中到了家，王一诺所说的人还没有来。
　　柳若寻问我：“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
　　我说：“我给你特意安排了相亲，你看看对眼不？空军，据说一表人才。”
　　“空军？”柳若寻愣了一下，一丝阴云瞬时笼上眉头。
　　我忽然想起来，她的刘迅来，若不是意外，现在也是一名军人。而她则是军嫂。
　　若不是他过早离开，柳若寻不会在凄迷的感情中，寻找恋爱的影子，胡乱填补。

　　胡乱思想时，我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一直轰轰在家门口。
　　惹得家里的大黄和小黑狂吠不止。
　　我拉着柳若寻出门去看。只见一个身穿迷彩服，长筒靴的男子从摩托车上下来，摘下帽子、摘去墨镜。他剑眉微挑、眼睛炯炯有神，红润的嘴唇嘟嘟的，有天然的饱满气。

　　“天，他跟刘迅怎么有点像啊。”我在一旁嘟囔。
　　我听见柳若寻说：“胡扯，世上哪有相似的人，树叶还没相似的两片呢？”

　　我爹和我妈很快出了门，拿出主人的姿态，将王一诺的战友迎进门。
　　只见那男子伸出手：“叔叔阿姨好，我是张嘉伟，王一诺的朋友，给你们拜年了，过年好。”
　　我爹脸上乐开了花，将客人迎进屋。我妈拿出点心和瓜子，我推搡着柳若寻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地给我妈夸柳若寻的十八般武艺，从针线到手工、从绘画到诗歌，甚至私自加进去了烹饪手艺。我妈听得入了迷，我看贺军在一旁笑，还有王一诺插不上话的战友，也在一旁看着我。

　　我忽然意识到我入戏了。可其他人都在戏外看演出。有点怅然，于是坐一旁嗑瓜子。贺军看出了我的尴尬，为了缓解，他拿了薯片和糖果分给大家，这时候王一诺的战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去门外拿了两箱白酒进来，还有四盒巧克力，两盒点心。

　　闲聊了一阵，我妈说困了想去睡觉。贺军提议大家玩升级。我主动跟贺军一组，柳若寻跟张嘉伟一组。谁知道无敌手贺军这次节节败退，我们升到三级，人家已经到十二级了。我气馁道：“早知就不选你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水平啊。”
　　贺军笑着说：“没想到，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越发厉害了，你故意给人家送分一路。”
　　我还要辩解，却发现一个老K又被人家给枪毙了。
　　张嘉伟看着我，说：“对不起啊，姐姐，我跟若寻又赢了。”
　　他竟然叫我姐姐，叫柳若寻，若寻。

　　随后他跟若寻击掌欢呼，拿来纸条，给我和贺军张贴了9个。我们落后了整整十级，柳若寻一想不对，然后从包里掏出口红分别给我们脸上画了一道。

　　我比柳若寻就大两个月，他叫我姐。我不服气道。
　　贺军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不是西施。”
　　然后，我明白了。

　　柳若寻身上有一种天然的魅力，不仅仅因为好看的表囊，还有骨子里的与众不同。
　　她表现出来的超越年龄，无惧世俗和旁人眼光的超脱是所有人都缺乏的，也是她独有的。但她对传统文化又有天然的敏锐感触。

　　此刻再度想起她高中时候，对衣服的裁剪，装饰，流畅俊秀的字体、画板上的工笔画，水彩风景，都像是她独自徜徉王国中的苗圃，这么多年过去，她外表不羁，内心固守着爱好，只有那些“苗圃”一直陪伴它，丰富她的灵魂，让她孤高的资本，一直在无人能懂的境地里独自起舞。

　　她有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刘迅。后来当刘迅出车祸。
　　她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我见证了她最脆弱痛苦的时刻，也经受着她语出惊人的各种举动。高考结束后，她拉着我去广播室，说放歌给我听，谁知道她在广播里大喊：“去他的高考，今生再也不想高考了。”然后迅速换上另一副腔调说：“刚刚插播了不和谐的音符，接下来送上一段感触：一个人的十八岁，为了自己要寻找努力学习的理由，不要把年华浪费在睡梦里，要睡就睡在大海里，用知识的海水灌溉脑浆，如果不是知识的海水包浆，脑子就会进水，人就成了废物。”
　　我在旁边笑成一团，随后学妹赶到广播室，她把稿子一扔：继续喊，再见了青春。

　　她过早探索了心房的伤感，早恋的甜蜜迅速成就了她的悲情。她终究是自我的人，还好，这些年她一个人都抗住了。最终又焕发出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