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来过》若水飘

23、一知半解 感动自己

　　一知半解感动自己

　　三十四

　　“电话响了，我猜一定是姐姐的。”
　　王一冰抢在我之前，拿起了听筒。
　　“你好，你找谁啊？”
　　“王一水，王一水电话！”
　　我接过电话，听见韩晓溪的声音。

　　我听见电话那头，“叽叽喳喳”的都在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还没说几句，电话就被王一冰抢去，又在电话里姐姐长姐姐短地跟宿舍里的不知道谁攀亲戚。

　　后来电话断了，王一冰讪讪地挂了电话。很快电话再次响起。
　　王一冰接起了电话，然后学着我的模样跟人在电话里聊起来，不一会开始叫“楚一天哥哥”。

　　“一天哥哥，你名字真好听，我想你一定跟电视剧里的人一样好看。好的，我这就把电话给一水姐姐。”

　　我的一冰妹妹果然讨人喜欢。电话那头，楚一天第一句就是对着我开始夸奖起刚才接电话的这个小妹妹来。

　　“她聪明伶俐吧？”我“嗯”一声，嘴里小声嘀咕一句“爱表现”。
　　“她乖巧可人吧？”我又“嗯”一声，手指头被王一冰掰得生疼。

　　“你给我形容一下她，看看跟我想象中一样不？”
　　我看一眼，王一冰，她抱着我，凑到话筒跟前，我只能默默地心里嘀咕一句：“太可爱了，可太爱表现了”。
　　王一冰捏着我的胳膊，我赶紧住了嘴。

　　“她貌若天人吧？”我再“嗯”一声，王一冰很快松开我手指，我赶紧说：“一般一般，也就比我好看那么一点点。”
　　我看见王一冰在电话一旁捂着小嘴巴，“呵呵”地笑。
　　趁我不注意，她抢着凑在电话跟前：“楚一天哥哥，你啥时来家里做客？”

　　我听见楚一天在电话那头笑得很大声，丧失亲人的悲痛感全无。王一冰则拽着电话不放，我索性将电话给了王一冰，看着两个不着调的人相互吹捧了足足有二十分钟。
　　挂断电话后，王一冰乖乖地走到我跟前，嘻嘻地望着我：“姐姐，楚一天哥哥帅不帅？”

　　我望着眼前这个13岁的小女孩，忽然陷入沉思。
　　这个小女孩已经有很多大人没有的履历，包括我。
　　她拉丁舞得了两次省级的奖项，唱歌比赛拿了三个奖项，还参加过一部电视剧的拍摄，这一切得益于小姨对她的栽培。当然也与她天生爱表现，表演欲过剩密切相关。
　　而我呢？好像一无是处。

　　三十五

　　晚上睡觉，王一冰非钻我被窝里。
　　她将腿搭在我腿上，然后搂着我脖子，瞳孔漆黑，眼眸清澈，这是她第一次跟我这么亲密地在一起，我浑身上下有点不自在。
　　王一冰将胳膊搭在我的身上，对我说：“一水姐姐，楚一天哥哥跟刘大志哥哥哪一个帅，你喜欢哪个？”

　　我惊了一下：“小屁孩懂什么，睡觉吧。我谁也不喜欢，包括你。”
　　“我喜欢刘大志哥哥。大志哥哥浑身都是肌肉，单眼皮儿，除了个子有点高之外，其余都挺好的，我长大了就要嫁给他。他的脸型长得特好看，你发现没？”

　　我笑得合不拢嘴，看来王一冰情窦初开，我想故意逗她：“刘大志的肌肉感从哪里看出来的，他个子刚好不算特别高啊？”

　　“夏天穿短袖，你没看见过？”
　　“没有，没发现。”
　　“那大臂那块肌肉，穿着毛衣都可明显，电视上的健美先生都是那样。”
　　说着王一冰一骨碌翻起来，抬起手臂比划着。

　　“个子180很合适，怎么算缺点了？”
　　“哎呀，我看他老是仰着脖子，难受嘛。”王一冰嘟着小嘴巴，一本正经。
　　我被王一冰逗得哈哈大笑。

　　三十六

　　第二天，王一冰一早起来给小姨打电话，让来接她。
　　其实她是不想让我坐班车，尤其是看我跟刘大志一起。
　　小姨开着车准时到达的时候，刘大志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和我挤在了一起。
　　车刚开到村口，王一冰从我左边挪到右边，坐在了我跟刘大志的中间。

　　我想起了王一冰昨晚的话，笑着说：“我都忘记自己情窦初开的对象了，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情窦初开过。”

　　小姨开着车，接过话茬：“你忘了？我压根没有，结婚时也是稀里糊涂的。什么情窦初开，压根不知道是什么。”

　　“大志哥哥，你情窦初开过吗？”王一冰脱口而出。
　　刘大志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望着我笑笑：“好像没有吧，我身边的女孩总共加起来也就你姐姐和我姐姐，其余好像没有了。”

　　我盯着刘大志看，想起昨晚王一冰的话。“大志哥哥浑身都是肌肉，单眼皮儿，除了个子有点高之外。”这个小姑娘眼里的完美男生，单眼皮，小麦色皮肤，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我第一次这样认真打量他，发现他的确挺好的，是个挺好的哥哥人选。

　　“你说的大林姐姐，那是你亲姐姐，自然不算数。不过，我姐姐呢，不喜欢你。”
　　王一冰这番话一说，我喝进嘴里的矿泉水就喷了，很大部分水再次喷了王一冰一脸。
　　幸好刘大志反应迅速，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恰到好处地替王一冰擦拭。
　　王一冰乖乖地，一脸满足。

　　刘大志忍住笑，我却忍不住，一个劲地笑。
　　小姨看看我，看看大志，忽然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大志你说呢？”
　　“我习惯了家乡的山山水水，虽说万水千山总是情，可是我还是喜欢眼前的风景。”
　　“或许，这只是你一时的想法，人总是会变的。”
　　“人很大程度上改变，可能是因为环境吧，许多根深蒂固的东西，其实是很难改变的。”

　　三十七

　　经过了一个假期，姐妹们亲热了一阵，但热乎劲很快就消散了去，没几天不愉快的琐事，频繁骤起，就连打水、洗脸、倒垃圾这样的小事，都会引发一场战争。

　　战斗的气息不知道是因为学业压力还是因为看着毕业生联想到了自己。
　　好不容易，宿舍里安静了一周，曲晓愤愤然的情绪终于按捺不住。

　　每次下课回到宿舍，她鼓着腮帮子，气呼看哪哪不顺。先是翻腾抽屉，接着倒腾衣柜，然后凳子、盆子、牙、刷缸弄得“咣当咣当”乱响，凡是她接触到的东西都是混合交响曲。

　　有天周末下午，肖娜在宿舍里不知道在骂什么人，李筱沫凑到跟前。
　　定定地看着我：“我生平最恨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样的人比小人可怕多了。”

　　我将舌头紧紧地压在了嘴里。面无表情地听了一阵，然后故作镇定地出了门。
　　走到宿舍楼下，我看见曲晓跟李伟斌拉着手站在一起。

　　刚想上前跟他俩打招呼，谁知道，曲晓拉着李伟斌迅速从我身旁抽离了。
　　我看见李伟斌走出好远，还向我挥手，心里很委屈。

　　楚一天去我家的消息，不知道被什么人渲染成了女婿上门。
　　事实明明是楚一天怀着初恋的美好情结去纪念某个女子，与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可谁能听我解释，谁会听我解释呢？

　　曲晓原本只是发发牢骚，在听了几个版本的故事后，牢骚扩大生存规模，开始向四面八方蔓延。
　　舌头没有骨头比刀剑还厉害。

　　每天我都在一种氤氲沉闷的气氛中过渡，图书馆成了我唯一的避难场所。

　　韩晓溪抱着书，静静地坐在我的身旁，递给我一个纸条：
　　要试着和给自己难堪的人相处，因为他会让你成长。

　　我含泪笑笑，回一句：感谢我生命中突然出现了这么多贵人，让我不知所措，无所适从。但还好，我有感恩的心。

　　心绪忽然被一阵风而吹得面目全非。
　　女人的反目令人难以置信，女人情谊真的就那么不堪一击！
　　当我站在陈然面前，说出这句话时，我原先的苦闷已被我自行瓦解了大半。

　　女人就是一种情绪动物，她很容易被某件事绑架，很容易因为绑架的事情释放情绪。在这释放的过程中，她会体验到报复的快感，但其实他们的内心根本理解不了报复和仇恨的真正意义。

　　陈然看着我将鸡蛋放进豆浆里，淡淡地说：“这样吃没有营养。鸡蛋的蛋白成分跟豆浆的相互冲抵了。”
　　我何尝不知道，但是我习惯了。

　　人在更多时候，要的只是内心的满足，感觉到了，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你喜欢楚一天吗？”陈然忽然问我。
　　我吃一口鸡蛋，想了一下，说：“不知道。我没有想过。”
　　“你呢？”

　　陈然眼里掠过一丝忧伤，顿了一下说：“我喜欢他，但绝不是男女的那种。你明白吗？”

　　我抬头看见陈然执着坚定的眼神：“嗯？好像明白。”
　　陈然苦笑了，摇摇头，一副很遗憾的表情，她好像不是为自己遗憾，而是为我。为我的模棱两可吗？
　　我喝口豆浆，抹了一下嘴巴：“别人说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纯真的友谊，但我相信你。”

　　“为什么，相信我？”
　　“因为我跟你一样。”

　　暂且偷生、装的魅力、相互较劲的宿舍交响曲终于告一段落。

　　我想，我不该对那么多人抱有期望。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原以为五湖四海皆兄弟，其实五湖四海相聚只是一时半会的意气奋发，相同的地方微乎其微，对各自的了解一知半解，我们都只是在各自的想象中揣度彼此，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感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