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来过》若水飘

20、西凉西凉 苦寒偏凉

　　西凉西凉苦寒偏凉

　　三十一

　　回到家，过了一个礼拜。有天，一大早有找我的电话。
　　我从母亲的手里接过电话，传来楚一天的声音。
　　“你知道我在哪里吗？”
　　“我怎么会知道？”
　　“春风不度玉门关。葡萄美酒夜光杯，既然春风不度我，我就打算抱着葡萄酒耗着过冬了，寒风萧萧，冻掉鼻子，在西北真是能够感觉到啊！”

　　“你家好像不是西北的吧？”这句话刚一出口，我自己都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韩晓溪和陈然都是南方人，他怎么可能是西北的。说完，我一个劲地笑。

　　“我下一站打算去敦煌踏遍沙漠，后去看月牙泉；看完月牙泉，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去看看西藏纳入中国版图的见证和中国旅游标志的故乡。”

　　“我介意什么啊，葡萄美酒夜光杯，羌笛何须怨杨柳，边塞词乡、孔老夫子和鸠摩大师的庙宇，也欢迎你参观留念。”

　　“世界唯一舌舍利供奉处：鸠摩罗什寺舍利塔。真是好地方，佛光普照，“大千世界”、“一尘不染”、“想入非非”、“粉身碎骨”、“回光返照”、“心田”、“爱河”等等都是出自鸠摩罗什大师的妙手偶得。”

　　我听见楚一天滔滔不绝，想起外婆经常去烧香拜佛的莲花山，据说当时鸠摩罗什在凉州17年，每年农历五月十三日在凉州城郊的莲花山做大型水陆法会，莲花山成为了汉传佛教的重要地标。
　　这家伙，对鸠摩大师的还挺了解，看来做了功课。

　　“你别疑惑，也别纳闷，其实我倒是特别向往僧侣的生活，说不定那天，我红尘前缘斩断，就进了佛门圣地，到时候你见我，我只能双手合掌，阿弥陀佛了，西凉女施主。”楚一天说着，挂断了电话。
　　“西凉女施主”我听着这个名字想笑。西凉，西凉，位于西部，苦寒，偏凉，有人说这是西凉名字的由来。

　　据说凉州是古雍州所在地，地处汉羌边界，民风剽悍，悍不畏死。自古凉州精骑便横行天下，史称“凉州大马，横行天下”。汉朝时期的董卓和韩遂率领的西凉军曾纵横驰骋，无人能敌，也在历史上留下了西凉铁骑的赫赫威名。

　　历史上也记载着凉州曾是“人烟扑地桑柘稠” 的富饶之地，“ 车马相交错，歌吹日纵横”的西北商埠重镇，作为丝绸之路的重镇，凉州有“五凉古都”、“河西都会”、“西夏陪都”、“马踏飞燕故里”、“中国旅游标志之都”、“中国对外开放城市”、“中国历史文化名城”、“中国优秀旅游城市”、“中国葡萄酒城” 、“龙城”、“侠都”、“雍都”、“凉州词的故乡”、“西藏纳入中国版图的历史见证地”、“中国葡萄酒的故乡”、“世界白牦牛唯一产地”和“中国人参果之乡”之美誉，可是如今看来这些历史云烟只是一阵风过，即使是作为土生土长的凉州儿女，也看不到历史重镇，西凉名城留下的丰功伟绩，我们只能从历史的地名和书本记载的些许篇章里缅怀那些走马灯一样的更改的名字，它是一个城市，是一个行政区，也是一个忽大忽小的人，像极了富裕一时，天下皆知；像极了一朝落魄，任谁也不识。

　　（凉州，古称雍州、姑臧，又称雍凉之都，简称雍凉，即武威市，又名雍州、侠都、雍都、凉都。先设雍州、后改凉州。中国地级市。河西走廊之门户，东邻宁夏省会银川，西邻青海省会西宁，南邻省会兰州，北通敦煌。古时素有“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之重地之称，曾经中国第三大城市，一度是西北的军政中心、经济文化中心。）

　　作为汉代十三刺史部之一，从汉朝建立郡县以来，名字走马灯似的更换，汉代武威郡建立，“武威”因骠骑大将军霍去病名震西域而得名，取其“武功军威”之意，可谓是非常霸气的一个地名。
　　我想起书上记载鸠摩罗大师生前与众僧立誓：若平生所传佛法无误，焚身之后，舌不燋烂。公元413年，大师圆寂荼毗（火化）后果然舌根不烂，弟子遵嘱将舌舍利送往鸠摩罗什寺供奉。吃完饭，我从书柜里鼓捣书籍，上网查资料，想看看为何鸠摩大师会选择凉州作为弘扬佛法的根据地，一呆就是17年。

　　抱着书，我竟然睡着了，下午两点的时候，我依旧睡得迷迷糊糊，脑海里浮现的是，洛阳、北京、西安等旧城都城的模式，最初的源头是凉州。甚至包括石窟文化的源头发祥地也是凉州的天梯山石窟。

　　母亲喊我接电话。喊了半天我才醒来。
　　说有同学找我。

　　“你好，王一水，我是李伟斌。”
　　“李伟斌?”

　　“楚一天是跟你在一起吗？”
　　“楚一天怎么会跟我在一起?”

　　“别骗我了，他的火车票还是我帮他排队买的。K9-12号车厢，我说的没错吧。”
　　我想起早上楚一天的电话：“他现在在敦煌呢，早上给我打了个电话。”

　　“你赶紧联系一下他吧。他父母今天一直给我打电话，他爷爷快不行了，就等着看他一眼了。”

　　“我怎么联系啊？都不知道他手机号，他住哪里我都不知道。”
　　我跟李伟斌在电话里商量了好久，也没有商量出来好办法。
　　挂断电话后，我试着按照早上的号码拨过去，一直没有人接听。

　　第二天傍晚下着雨，我打伞穿过村里的巷子，往村里的小树林走去。
　　身后一直感觉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回转身，看见楚一天神情落寞地站在雨里。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还没开口，他却说：“我可以借肩膀吗？”
　　我递雨伞给他：“你靠它比较合适，起码能替你挡雨。”

　　先前原本打算说的话，被他打断一下，竟然想了许久还没想起来。
　　等我想起来时，看见他怅然若失地坐在泥土地上，雨伞被丢在一旁，而他则蜷缩成一团开始放声哭。

　　他闭着眼，嘴巴一张一合，脸上的泪水和“哗哗”的雨水搅拌在一起。
　　平时头发都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人，此时此刻却如此狼狈不堪，我心生怜悯，但看他伤心欲绝的样子，也实在束手无措。
　　我心里着急也想不出办法安慰，只能悄悄地拾起伞静静的站在他身边，帮他撑伞。

　　等他哭完了，雨小了，夜色也来临了。我开始为他的归宿而发愁。
　　在心里挣扎了许久，我终于想到和我一起玩到大的伙伴，上师范学院的刘大志。

　　想到这，我二话没说，带着楚一天直接敲开了刘大志的家门。
　　我知道这个时候，刘大志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不会出卖我，而且他父亲在外地上班，母亲在市里做生意，平时一个月回来一两次，楚一天安顿在他家里是最妥当的。

　　刘大志看见我和我身后的楚一天，什么话也没有说，先打了热水，拿毛巾给我，我递给楚一天。楚一天半死不活的说了句：“兄弟，麻烦你。”

　　我以为他瞎客气，接过话去：“大志是我好哥们，你别瞎客气了，赶紧擦擦。”
　　“兄弟麻烦，你给我找身干净的衣服。”

　　刘大志去拿衣服的当儿，楚一天就把上衣和裤子脱了。
　　我端洗脸水进门看见楚一天穿个大裤衩躺在床上，刘大志进门盯着我看，我知道他眼神中的疑问不止一个。

　　我到厨房里开始踅摸着吃的食物，除了火腿肠就是方便面。
　　无奈，我只能回家从厨房里偷偷搬运食材。

　　刘大志偏要进屋去打招呼，愣是被我给拉了出去。
　　从冰箱里搬食物到刘大志家里，我就开始当老妈子，我让刘大志烧柴锅炒鸡，我说地锅鸡最香，然后我准备了爆炒了羊肉，最后我还跑到家里，把我爹的卤猪蹄和猪耳朵偷了点出来。

　　刘大志从则买了啤酒饮料回来，摆上了桌。
　　我看见楚一天神情默然，眼里灌满了泪水。
　　楚一天一定已经知道了爷爷下世的消息，想起他讲过第一次阴阳相隔的故事，他用了多久才能平复了内心讲述给旁人，。
　　此次又有亲人离世的消息，这次他又需要用多久才能平复……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起床就在冰柜里翻腾东西。不一会儿就清楚地说出来少了半只鸡、一块羊肉，甚至连半碗小辣椒和几根葱都点了出来。

　　端着碗笑着说，“难怪我爹这么老实，关键是家里养了老虎，不仅眼明心亮，而且记忆惊人”。我只能坦白，将冰箱里少的一切顺利推给了刘大志。

　　父亲索性说：“大志父母不在，让他来我们这吃饭吧，多一人也就多一双筷子的事情。”

　　我妈一听很高兴，吃罢饭，等我洗漱完毕，竟然主动跟我一起去给刘大志商量在我家搭伙的事情。
　　楚一天我还没来得及给刘大志解释清楚，我自然不敢让我妈妈过去，于是支吾着肚子不舒服。
　　于是我妈开始忙前忙后问是例假来了的疼，还是吃坏了肚子的疼，还是阑尾炎。

　　下午我让刘大志过来找我，我们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时间，将楚一天送到火车站。

　　楚一天从我手里接过火车票，对我说：“王一水，我还能借你一样东西吗？”
　　“我浑身上下的钱都给你了？看在你悲痛的份上，要借什么，你说吧。”
　　“把你手机借给我吧？”

　　“我二百块钱的破手机，送给你也行，你拿着吧。”
　　楚一天倒是很坦然地把手机接了过去。我看见刘大志，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说：“要不，你用我的吧。我父母不在家，没人管我，一水手机没了，不好交代。”
　　楚一天倒是无所谓。“一水，和我熟悉些，拿她的吧，回头我还她一个新的方便。”
　　不等我接话，抬高了声音，继续道：“我天生气质独特，一下火车就遇到小偷了。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就剩牛仔裤里的五十块，还好我事先抄了你家的地址。这出门才几天的工夫，现在都被遣送回去了，这一趟西行甚是凄楚。”

　　这家伙，依旧玩世不恭，死性不改。刚刚明明暴风骤雨一起，这会忽然雨过天晴，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