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你该叫我师父 ...

  •   过了两日,太阳落了,刘衍带着两名随从来了公主府。
      院子里男男女女跪了一地,敏达听着身后的人喊着九殿下,觉得好日子还是走得太快了。
      刘衍进了敏达的屋子,周庭就跟了进来。见敏达跪在刘衍跟前,还在点灯,便不开口。刘衍落座在案前,淡淡开口:“无妨。”
      周庭便跟他报告着月牙堡的情况。人口,山,湖,路,絮絮叨叨,刘衍打断了他,让周庭只捡重点说,周庭便把这几年马匹的进出账详详细细地开始背诵。
      刘衍翻开了敏达书案上准备的书简,听了半柱香,便挥了挥手:“行,退下吧!”
      周庭退出了房间。敏达上前一步,恭敬地奉上了一碗茶。“九殿下,请喝茶。”
      刘衍接了茶,闻了闻,并不喝:“茶可不怎么样,养马倒是个好手。”
      敏达嗯了一声,便不做声。
      刘衍放下了茶碗,顾自翻起了账本。房间里一会没了声息。
      敏达跪坐在他跟前,浑身都不自在:“我留在这,给九殿下养马吧。”
      刘衍抬头望着她,没说话。
      敏达迎上了刘衍的目光,“九殿下夸我养马养的好,我可以留在这里,好好养马。现在回月牙堡过冬的马匹越来越多了。以后不管九殿下是在北疆,还是南边,只要打仗要马,不管多少,敏达留在月牙堡,都能有的。”
      她这番小心思可是刘衍没料到的。
      三年前,太子得了急症过了,他被急召回宫,替太子娶了西塞胡人来和亲的公主。看她只顾着哭,心里只当她是嫁不成太子,委屈了。哪知她胆子大了去了,对着他的肩膀就是咬一口,待他生了气,就跪在地上发抖,惹得他心烦得很。他是恨不得把她一脚踢还给死了的太子。
      他平定了南蛮的乱民,才知道她去了月牙堡给刺凸儿大王搞什么悼念。随她去吧,她还能翻了天不成。她不主动回,他也不闻不问。
      只是这两年,朝廷有好几种的马匹身高腿快,都是西边月牙堡来的。
      左自朝是个对钱库看得重的,听闻月牙堡马匹充足,钱粮满库,整个西塞、北疆的牧民都愿意来此过冬,月牙堡马匹生意做得这么大,他早就留了心。这回就撺掇着他接了送庆公主和亲这差事,提前来了月牙堡打探。
      左自朝说月牙堡有个养马赚钱厉害的主,把月牙堡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可从没想过月牙堡的繁盛光景跟当年那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有什么关系。
      左自朝逮到她的那日,她一身男儿装,唯唯诺诺,他是真没认出来。
      第二日她话多了,脾气也倔起来,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逼她浮水带路,快溺死了还不忘咬他一口,才直觉这咬他的人还是同一个。
      今日跪坐在跟前的她,面如银盘,眼如弯月,耍起小性子,脸泛桃红,穿上男儿装,也掩不住那份娇俏。
      看来她把自己打理得也很好了。
      敏达见到刘衍像是在笑,胆子又大了,有些话就敢说出口:“前日浮水,你可是说了,谁先到达子那边谁便是师父。我先上的岸。我可是你师父。现在是师父说了算吧?”
      刘衍摇了摇头,“你当日是喊了我作师父的。”
      敏达见他不肯认,急了:“不可能!明明是我先游到北山那边,我怎么会喊你作师父!”
      刘衍一本正经地说:“你在水里喊,师父,救我,师父,救救我。”
      刘衍的声音冷冷的,敏达听得却是一番躁热。“你是救了我不错,可是也不能胡诌这些话来欺负我。”
      刘衍放下手里假装看了很久的账本,盯着敏达问:“我胡诌了什么话?”
      敏达脱口而出:“我叫没叫你师父我是不记得了,但是你假扮成林大人出来骗我这事可不假!”
      刘衍仍是盯着她:“那也是你自己喊的。”
      敏达急得在席子上立起了身子,“左将军不是也喊你林大人吗!”
      她跪坐得久了,双腿酸麻,还没起身,便软软地歪在案桌边。刘衍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子,她本能地缩回了手,刘衍加了一分力道,把敏达整个人拉近了一步,案桌绊到她的脚。眼见着要跌下去,刘衍眼疾手快,稳当当地将敏达抱了个满怀。
      案桌斜了三分,油灯从案桌上歪下地去,刘衍手一挥,茶碗一晃,茶水落地,灯火就灭了。屋里登时暗了下来。
      敏达只看得见刘衍眼里的星子在发光。“左自朝那样的蠢货,也就能骗骗你这样不长脑子的。”
      刘衍的声音沉沉带着些笑,她听得浑身发软,只得双手紧紧抠住刘衍的肩膀,刘衍问她:“又要咬我么?”
      敏达听了这话,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从后颈传到了指尖。手一松便跌坐在了案桌上。她一只手撑在身下,一只手紧紧抓住刘衍的衣襟:“我,怕,怕是要压坏了账本。”
      刘衍手上一使劲,敏达身子就离了桌案,压在了刘衍臂弯里。
      噼里啪啦一阵响,账本都被刘衍挥到了地上:“不怕。”
      敏达抬头看着刘衍的眼,只觉喘不上气,像是溺水一般,紧紧抓他的肩头,仿佛那是一根浮木。
      “叫我师父。”刘衍气息粗重。
      “……我……”她突然记起那日在月海,她好似也是这般紧紧抓住他,她怕他留下她一人在那冰冷的湖水里,她喊他,救她,“师父……”
      夜里下起了大雨,风声呜喑,盖住了屋内停不住的细腻声响。
      不知时辰,院里纷乱起了声音,马蹄夹着人声,亮光晃过了床帏。刘衍起身开了门,左自朝带着来送信的亲兵齐齐跪下了。
      拆开密信,刘衍眼中精光一现,抿紧了嘴,把密信递给左自朝。
      返回房里,望向靠在屏风上一脸茫然的敏达:“你若喜欢,便再养三个月马吧。”
      见得他眉眼间的神色已不似之前那么和悦,敏达也不敢问出了何事,越发小心翼翼地帮他穿戴齐整。
      门外左自朝咳嗽了两声,刘衍猛然将她搂入怀,狠狠地亲了一口,“我到时派人来接你。”
      他脚步远了,跟着的脚步声,马蹄声都远了,院子里又归于平静,只听见屋檐滴雨嗒嗒的声响。
      又下了几场雨,天就转凉了,日子渐渐短了,牧民往南回了,带来了牛羊和马匹。
      月牙堡开始喧闹起来。
      申宗像往常一般为过冬做着准备,见周庭回来了,就要王品山两口子准备晚上的吃食,府里最热闹的光景就开始了。
      周庭白天喜欢去集市上呆着,坐在马粪堆子上看着人家做生意。傍晚便回府里,把一日的出入账都细细看一遍。
      周庭给敏达请了个安,带了九殿下的口信给她,说宫里事多,待一切落定了再来接她。
      敏达听得心里乐开了花。她默默算了一下日子,再过个把月,月牙堡就要开始下雪了,下了雪冻起来,便不好行远路了。只得等得明年开春化冻。
      待得那时,要她走也走不得了。总之敏达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响的,又能拖上一年。
      周庭别了敏达,就去账房里翻账目。敏达想起那日他一目一目背账本给刘衍听的情形,噗嗤一声笑了。见余溪一双眼盯着自己,捂着嘴生生将笑憋了回去。一时气不顺,干咳了几声,转身回了房,再没出来。
      连着几日敏达都不肯出房,清风凑过去问余溪:“公主莫不是病了?要不要申将军去请大夫来看看?”
      余溪瞧不上清风这么嘴碎,恶狠狠盯了清风一眼,吓得她只把这事咽进了肚子里。
      下了一场小雪,刘衍从宫里派了一行人来了月牙堡,宫女,车夫,厨师,护卫,男男女女,整整齐齐十二个人,带了六车子吃穿用度,一时间公主府里里外外都堆满了。好多新鲜玩意,前所未见,精巧得让申宗也暗暗咂舌。
      十二个人中管事的叫曹深,带了封家信给敏达。无非就是要她保重身子,安心待产。寥寥几字,像是什么都没说。
      敏达问曹深:“九殿下都在忙些什么事?”
      曹深答:“夫人,九殿下的信里说是什么事就是什么事。”
      听得这语气,曹深只怕也是个嘴巴紧的。看来刘衍派到她身边来的这些人都一个样,平日里见人见鬼都不说不笑,暗地里盯着她,记着她吃饭睡觉,说话打屁,都事无巨细地跟刘衍讲。说是来照顾她起居,实际上都是刘衍派来监视她的。她如今见着这些眼线就心烦,连房门也不出了。
      只是月牙堡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人,倒是让申宗和周庭乱了手脚,忙着安置他们的吃住。连着几日府里人,货,马,车,进进出出,眼花缭乱。
      一日清晨,周庭带着个猴精样的人敲敏达的屋子。
      因是入了冬,天亮得迟,屋里暗得很。敏达是一日比一日贪睡,这会儿清风唤了敏达几声,敏达不耐烦地嗯了一声,也迟迟不想起。
      周庭在门口叫她:“夫人,林大人托人来给夫人请安了。”
      听得这话,敏达脸一红,匆匆坐起,撩开床帏,才叫两人进了屋。
      猴精样的人进了屋子,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敏达:“林大人求一副西塞边关全貌图。开春就派人来取。”说完从怀里掏了个黑色匣子给敏达。
      清风接过了匣子。敏达瞧了一眼,便要清风收了起来。开口问:“要这么急?大冬天的,冰天雪地,我若是要出去看一眼都没法子出门。他要来做什么?”
      猴精样的人只是笑:“夫人,我只是个传话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呀。”
      敏达说:“大清早的把我喊起来,原来是给我派活干,这话要周庭说就是了,何必又托了你,神神秘秘地费了这番口舌。”
      猴精样的人说:“周大人是过目不忘,我何行上山浮水,爬树翻墙,缩骨打洞的本事可无人能比。夫人手边上有什么急事,总有用得上我的时候。”
      敏达笑了:“你是左将军的人吧。”
      何行哎哟赞了一声敏达,就随着清风退下去了。
      敏达是知道的,那日夜里急召刘衍回宫,是因为皇上突发了头昏症。等到他赶到的时候,又醒了。只是皇上这一病,醒一时糊涂一时,一日不如一日好了。
      太子是三年前就过了。当时皇后跟前的十二殿下才十岁,十七殿下还没出世。如今新立太子的事还没着手张罗,皇上自己眼见着又不行了。听说朝廷大小事都是由刘衍做主。他常年在外调兵打仗,朝廷上的人和事根枝错结,如今都要从头学起,自是有得烦。
      敏达打开匣子,是一支簪子,比拇指盖还大的夜明珠嵌在簪子上,发出淡黄色的光,映照出敏达通红透亮的脸。
      熠熠似明珠。
      ----------------------------------------------------------
      林世安说,我在朝廷上替他跑进跑出,我才烦好吗!麻烦尽快安排我出场!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