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一起去旅行吧 ...
-
13.
由于她在我那个教堂修缮壁画,我们见面的机会就逐渐增多了。
有时候是我走在花园里遇见她,然后会一起寒暄几句,再约着如果有空的话去吃个晚饭。
有时候是她来做礼拜,领圣餐,听我宣讲布道。她并不是一个虔诚的教徒,然而人是会改变的,我很高兴有人真正地皈依主。
有时候我也会去看看她们的壁画修缮工作如何了,教会在这方面有很严格规定的,牧师也要监督着。
我注意到画画中的她很安静,完全不是塞纳河边那个吹着口哨的浪荡子模样,她背对着我,仔细端详她面前的壁画。
我有点遗憾自己对于美术所知太少,她却笑着说,在她眼里美就是上帝的所在,其实我们是一样的追求。
是的,这么说也很好,或许真的是她心里有这么一位上帝,她才会在工作的时候神情肃穆,庄严如礼拜。我是这么理解的。
她却扑哧一笑,说,牧师大人,怎么说你好呢?
我想她是个不错的朋友,风趣幽默,尽管有时候有些笑话我真的很茫然,但是她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开朗,教堂里的孩子似乎都很喜欢她,她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空荡荡的教堂里似乎不再冷清。
约翰神甫也说,坦克,你认识这位画家么,很不错的年轻人嘛。
她倒是无意中听到我的同学和神甫这么叫我,也学着坦克坦克地叫个不停,还非得知道这个名字的来历。
我只好说,是因为我在学员之间的篮球赛上做后卫时横冲直撞得来的,大家也觉得跟本人形象蛮符合就叫开了。
她很惊奇我也喜欢运动,说改天叫上我一起去打网球。
如此一来,那个春天我们经常一起在塞纳河边喝咖啡聊天,或者去蹭法网的红土场。
14.
她的工作进展得很顺利,事实上那副壁画时代并不久远,残破不严重,她说这只是一个常规的维护罢了,所以她只在我们的教堂里工作了一个月。
不过她说她接了其他教堂的工作,继续留在巴黎。我只知道她还是巴黎大学的学生,跟我一样,已经念到最后一年了。
她说等毕业了,要跟妈妈出去周游世界,画家只待在巴黎最后也就只会在塞纳河边等死了。
她说这个夏天天气太热的话,问我有没有时间跟她一起去度假,我也就随口答应了。
我的博士论文做得还不错,我想我可以赶在六月之前完成答辩。
我有一位念法学的朋友有时候会来教堂做礼拜,她就为她的博士论文搞得焦头烂额,说是在法学里面搞点创新的东西何其难,她的论文已经退了三四回了,毕业遥遥无期。她跟我说,坦克,为什么你学神学还不崩溃?
我想,以前庄子说的那句话也许没错——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
但是这句话用在刘小雯身上并不是很妥当。
她是个矛盾的综合体。
有着太过美丽的外表,她热衷于种种享受,但是并不放纵,得体和适度是她的座右铭。
她是个干净的中学生,呆在画室里安静作画;她是个轻佻的浪子,对着路边的媚眼照单全收。
人性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我跟阿伯拉尔探讨起恶的问题时,他说,世人不过如此,期望得到拯救,但是总被眼前的欢乐迷住。
阿伯拉尔只热衷于经院辩论的神学问题研究,对于外面的喧嚣吵嚷是深恶痛绝。
他是那种老派的学者型教士,我无意于非议我的老师,或许我也跟他一样是对生活无能为力才一厢情愿地躲起来吧。
15.
我以为那次她的邀约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已,隔天她就兴致勃勃来和我商议去哪里游玩。
去海边晒太阳吧,又觉得去沙漠不错,我说热带雨林呢,也许景色更别致吧。她竟然认真考虑了。
不忍心告诉她,我这个夏天有可能答辩之后就被教会安排职务,也许我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却笑嘻嘻地说,她知道这个,不过约翰神甫说过,获得学位之后,教会会给一段时间用来考虑是否确定下来全身心奉献给主,我可以这段时间出去走走探察民间疾苦。
说着这话时,她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嘴了念的确实阿弥陀佛,不伦不类的样子。
我说,确实是这样子,不过今年的情况或许会有变化,谁知道呢?
她愣了一下,轻轻一挑右边的眉毛,这个动作让她显得既是轻佻,但又有股说不出的潇洒。
我说,克里斯蒂娜,你不是有很多朋友么,可以和他们一起去呀。
她却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说年年都和那些人出去玩有些腻了,今年和我一起去的话还可以带我回家看看呢,说自己家里酿的葡萄酒还可以请我喝一杯。
听着她这句话,我心念一动。
经常听到她提起她妈妈住在法国南部靠近港口的一个小城,有一个大大的葡萄园,还说她妈妈是做翻译的,也许我可以在市面上看到她妈妈的作品呢。
LAURE SHANG,是的,我很久之前看过她翻译的一部法国小说,只是记得不大清楚了。
看过一个人写的作品,那么亲近她的灵魂,再能亲眼看到这个人,或许是件不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