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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七章 峰回路转(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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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爱思思!”
小宵身先士卒,把袋口打开,按座位次序分派,同事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边吃边问思协此次的上海之行,她简单做了回答。
昨夜一路颠簸,加上风平浪静的心脏受到重度撞击,没怎么合眼,之后回到家躺在柔软大床上一个上午也只是浅寐,所以下午这半天都恍恍惚惚的,下班拖沓了好一会才做完那点账务。简略收拾一下,思协拖着疲软的步子走出事务所。刚想抬脚去公车站,但看清面前那个人时,她的表情停止在瞬间。
昨天的波澜还没消弭,怎么这会又见到他了!
思协艰难地慢慢拼出三个字:“这么巧?”
“一起吃个饭吧。”卓粤单刀直入奔主题。
思协一愣,说起来,她还欠他一顿“谢师宴”。
她尽地主之谊,就近带卓粤走进转角的饭馆。他一直沉默着,就连点菜时问他吃什么都只是简短的“随便”两个字,让思协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起来。一番搜索枯肠之后,终于找到一个话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卓粤答得简单。
“住哪里?”
看了她好一会,卓粤才意味深长地回答:“A市。”
“哦。”
淅淅沥沥的几句话之后,他们又陷入了山穷水尽的压抑局面。好在这时开始上菜了,思协低头吃饭,倒也正好掩饰了内心的兵荒马乱。
卓粤突然出声:“你是学会计的?”话里更多的是叹息,而非疑问。
思协从食物里抬头,消化了一下他的话,坦言:“就只拿了那张学位证书,我年后才开始找本专业工作的。”
“之前做什么?”
“帮人剪头发,说得好听点就叫自主创业。”
“难怪……”卓粤意犹未尽地说道。他一直密切关注各种招聘信息,却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沉默了一会,他又忍不住问她:“这几年都在C市吗?”
“是。”
“留个电话吧。”
思协为难地迟疑着,尘埃落定后的牵扯,无异于作茧自缚,她的本意是吃完饭大家就尘归尘,土归土。
“不愿意?”卓粤冷凝的神色中闪过一种锥心之痛。
“不是,号码没记住。”思协巧妙地掩饰了过去,慢慢掏出手机,“你先报你的吧。”
“你把手机都换了!”卓粤以一种思协无法理解的目光看着它,话里渗出苍白。
“原来的那个,坏了。”思协心里涌上难言的苦涩。那是爸爸的旧手机,用过了大学时期,然后在四年前的那一天,给了它最后一摔,寿终正寝了。
他们相互交换了号码。
卓粤确认:“记住了吗?”
“储存好了。”
卓粤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话,他的意思是让她记在心里。
看清了自己的心,思协觉得再也不能坦然面对他,吃饭都味同嚼蜡,蜻蜓点水地夹了一点,看卓粤放筷了,她直接付钱结账。
在门口思协就想分道扬镳,于是知会:“我去坐地铁,你也早点回去吧。”
“等一下,”卓粤制止了她的脚步,并招手叫来一辆计程车,“我送你。”
“不用了。”思协直言推拒。他回A市也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卓粤置若罔闻般打开车门,“上车。”
拗不住他的坚持,思协妥协地坐了进去,报出地址。
他就坐在旁边,空间如此逼仄,紧张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思协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好,连坐姿都觉得不对,怕稍稍一动,她的心就要被他看穿了。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卓粤先抛出话题。
他转头对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若有若无掠过耳垂,让她莫名感到心痒难耐的撩人,整张脸瞬间热辣辣地烫,心都要跳出胸膛了。
思协使劲绞紧双手,竭力弯出一个平和的微笑,中庸回答:“不好不坏。”
“你倒没变。”
万万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思协的思维迟钝地停滞了一下,又忍不住揣测他的话意。她想问在他眼里她是怎么样的,但是想了想感觉不妥,最终改成反问:“你呢?”
他却把问题抛回给她:“你说呢?”话里几不可闻的叹息随风而逝。
真是的,她怎么会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她私心里其实希望他过得不好,可是能说吗?所以,她只是息事宁人地笑了笑。
见她不说话,卓粤也沉默下来,他们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冷场”。车子安安静静地抵达目的地。
一路正襟危坐,思协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所以,车一停稳,她就下去。好像太忘恩负义了,“卓老师,早就应该跟你说的,谢谢你的教导!”她一鼓作气说完,迅速关车门,脚步在楼道才停下。
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以“老师”称呼他,是要提醒自己,她只是一个学琴的人。
双手都汗津津的,思协恍然站了一会,到底还是忍不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折向外面。看着空空旷旷的冷清,她心里无法抑制地涌上难受的失落,随即又笑自己傻,他怎么可能还会等在这里呢?
思协拿出手机,望梅止渴地紧盯着卓粤的电话号码。这会,坦诚地直面内心了,封存的记忆见缝插针地鲜活起来,她震惊地醒悟,他没有换号,还是四年前的那一个。可是,他已经不是四年前的他了,玩火终会自焚的啊!她回头是岸地收回手机,转身上楼。
一切涌动得错综复杂,再见到他,以为已经冷却的心忽然又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悲伤,还有喜悦。这个样子的她,要如何开始以后的精彩生活?
蓦地,思协的手臂被一个仓促的力道拉住。她迷茫转头,究根溯源望上去,是庄岩。然而还没有等她作出反应,庄岩已经收回手。他的眼睛扫过她,没有多作停留,决然走回家,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思协莫名其妙看着庄岩紧闭的家门。
拿出钥匙要开门,思协才注意到前面赫然是凉嗖嗖的墙壁。她一直停滞在自己的情绪中,走过屋门而不自知,庄岩及时挽救了她与墙面亲密接触的悲惨命运。
另一边,当门关上之后,庄岩的脚步停了下来。刚才他开门,正好见到她失魂落魄地从电梯间出来,因另一个男人而生的落寞写在眼睛里。她一步一步走过去,生生要往墙上撞。于心不忍,他到底还是伸了手出来。然而她那样万念俱灰的失落,从眼睛直刺到心里。
剪不断,理还乱,这个晚上,注定了三个人的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