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番外番外》唛咚

36、第36章

　　锦衣之下番外——第91集

　　1.
　　京师数一数二的富贾徐府千金小姐徐子乔声泪俱下央求伯父徐敬为自己向圣上讨赏赐婚，欲嫁给锦衣卫佥事陆绎之事，一时间在京城高门大户中广为流传。各府中的贵妇、闺阁中的小姐，纷纷散了贴身的婢女小厮，有事无事便去陆府徐府春晖堂以及徐家在京城遍布的各个商号打听消息，偶有探得些有的没的，回来便是茶余饭后的一顿嚼头儿。

　　一大早上官曦便匆匆提着些客栈的早点过来，说是听闻陆府的冰鉴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冰凉清爽，便来与今夏吃两盏茶。
　　“今夏，你与陆绎最近可好？”上官曦一见面便急着地问道。
　　今夏如实答道：“好着呢！上官姐姐如何？杨岳那块木头疙瘩可让姐姐受了委屈？”

　　上官曦自生了念儿之后，虽不比以往行走在江湖上刀尖饮血，但侠气之风未减，依旧是亭亭玉立、傲骨柔肠的上官堂主风范。
　　侠女哪忍得住左右隐忍推唐，忍不住直奔主题：“听说那姓徐的不是安生的主儿，今夏你打算如何应对？”
　　今夏露齿一笑，心中对上官曦此行的目的了然于心。亲自为上官曦烹了一壶“美人尖”，嬉着一张脸也不回答，茶烹熟了才问道：“上官姐姐从哪听来的闲话？”
　　上官曦一向稳妥的作风，眼下倒是有些急了，从今夏手中接过茶碗，急急地放下，道：“我还能不知道吗？豪门宅院、街头巷坊，这一道道传下来，你可知外面的传言有多难听？”

　　今夏再将茶杯端起来递过云，直到上官曦将茶水接过去，今夏才缓缓答道：“其他人说了什么，只叫他们说去。大人说了，他自有主意，叫我不必忧心。”
　　上官曦听了这话，才缓下心来，身上急出的一层汗顿时消减不少。虽是心中石头放下了，却隐隐觉着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便呷了口茶，小心问着：“今夏，你当真一点也不担心？”
　　今夏微被问得短短怔了一下，须臾间面上便由阴转晴，轻声答道：“大人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上官曦眉目一低，小声嗫嚅着：“若有什么难处，你可要与我们说呀。”

　　二人说话间，今夏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口茶水从口中喷将出来，将上官曦与一旁的灵珠着实吓了一跳，二人纷纷凑到前来。
　　谁知今夏赶紧起身绕过几案拉住上官曦，问道：“上官姐姐你说豪门宅院、街头巷坊，那岂不是人尽皆知？”
　　“正是。”上官曦清脆答道。
　　“那我娘岂不是……”

　　这头话音未落地，府前头袁大娘已经得了消息杀将进来。
　　“看那个姓徐的蹄子敢进了陆府，我姑爷还不叫人拿棒子把她哄出去！”袁大娘还未进门，声音便先传进陆府。顷刻间，满厅满堂便好像炸开了锅似的再不能安生半分。在前面除草的、端盆的、除尘的，纷纷停下手中的活侧耳听着，这回亲家夫人来了，又给府里带来什么新鲜好玩儿的动静。
　　眼尖腿快的，便先一步跑着去给今夏通报来了。刚到了后院，发现已是人去屋空，只留着两盏茶尚且冒着余温——今夏想到袁大娘会得了消息来问询一番，便拽上灵珠和上官曦匆匆由后门躲出去了。

　　2.
　　此时街头正是骄阳似火，今夏挺着肚子在街上走了两步便出了一身的汗。好巧不巧，正觉炎热口喝，脚边便是一个新起的招牌茶楼。
　　茶楼门面并不阔气，沿用了此前香料铺的陈设与装潢，醇朴典雅，隐隐透着一股慑人心神的香，引得今夏不由得巡着香气进去找了沿窗的桌子坐下来。

　　才刚坐下来，还未来得及从小二那里要来一碗茶喝，一个熟悉的声音便从不远不近处直穿过来，铿锵震耳：“给我搜！”
　　今夏屁股未坐稳，蓦地循着声音回头，看见由门口处岑福带领一群锦衣卫鱼贯而入，紧接着陆绎身着飞鱼服抚刀冷目随后踏进店门。
　　未及今夏反应过来，方才进来的锦衣卫已分作两路，一路在一楼茶客中一一搜巡，岑福领着另一路“噔噔噔”三步并作两步窜上二楼。
　　茶楼里氛围登时紧张起来。一时间，茶客们噤若寒蝉，纷纷作欲逃离状，脚上却如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陆绎一早便发现茶楼中的今夏，面色难掩不安，抬脚便向今夏走来。今夏不明所以，不由得起身相迎。就在这须臾之间，一个黑影从二楼飞身而下，陆绎眼尖手快，拔了刀过去欲截住她，未料此人亦身手了得，一个旋身便已经窜到今夏身边。今夏见势不妙，一把推开灵珠，与黑衣人挡过两招，碍于身子笨重行动不便，亦不想伤了腹中孩子，拆到三招的时候已是招架不住。

　　今夏在这过招的过程中仔细留意黑衣人扮相，见这身段掌形，显然是个女子，一身黑衣素裹，头上带了围帽，叫人分辨不出面相。黑衣人亦看出了今夏已是力不从心，从腰尖拔了短刀，直直向其喉咙处抵过来。
　　就在此时，陆绎瞅准时机，绣春刀一提，打飞了黑衣人手中短刀，再旋腿踹过去，黑衣人飞出去横腰抵在梁柱上，“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拿下！”陆绎喝令一声，由楼上下来的岑福已张罗着几个锦衣卫将过去，将黑衣人一提，匆匆拉将出去。

　　一番打斗下来，茶客早已是抱头逃窜出去。躲在帐房内的店家老板与小二再听不见打斗声，先是露出头来，见贼人已被锦衣卫拿住带走了，才慌慌张张钻出来，冲着陆绎直喊：“茶钱没收上来，打破这些，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岑福两步过去，由身上掏出一锭银子压于桌上，厉声道：“锦衣卫办案，不得声张！”
　　老板得了好处，脸上一扫阴霾，立刻露出笑脸来，连连点头称喏。

　　3.
　　陆绎命岑福先回北镇抚司先将犯人好生关押，且等他安顿好今夏再作打算。岑福与一干人躬身退下。
　　一切归于平静。陆绎的忧心再藏将不住，握住今夏肩膀周身检查起来，急声问道：“今夏，你没事吧？”
　　“大人放心，这点技俩，还伤不到我袁今夏。”今夏反手握住陆绎手臂，这惊天的动静怎能让袁捕快耐得住好奇，遂盯着陆绎问，“这黑衣人是什么人？由锦衣卫出手，想来不是什么等闲之徒。”
　　陆绎自是点头称是：“此前裕王奉命押解伊王至河南府禁锢，回京复命途中便遇黑衣人刺杀。”
　　“莫非是伊王旧部所为？”今夏问道。

　　此时灵珠已让人泡了壶好茶，向陆绎与今夏奉上，且等着陆府的马车来接今夏回府去。
　　“此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刺裕王，想来事情没这么简单。”陆绎只说了前半截，后面的话没说出口。黑衣人独自一人于京城郊行刺被左右侍卫护得周到的裕王，且并不恋战，仅过了几十招，连个侍卫都没伤到便草草逃走。圣上得知后勃然大怒，命蒋知遥全权办理此案，未想蒋知遥称病托辞，案件只好转由陆绎经办。多番巧合，再加上今日黑衣人的身手，陆绎已在心中猜出了七八分。
　　怕今夏劳神伤身，陆绎把后面的话隐于腹中。待陆府的马车来了，便匆匆送今夏回了府中。

　　近日酷暑，陆绎命人连日不停地往府中运冰块。今夏房中的冰鉴冰爽十分，连陆府周围的流浪猫狗都被吸引来，躲在屋檐下不肯离去。灵珠专门请吴管家派了个机灵的小厮专门在门口赶猫赶狗。
　　饶是如此，今夏坐于房中依然汗流浃背。自打与陆绎婚后赴湖广假以婚假名义办差，便经历了不少解不通的囫囵之事，搅在今夏心头令她隐隐不安。
　　最大的疑惑便是当日陆绎受命密杀毛小七本是绝密之事，到了湖广便接连遭遇济世帮刺杀，想是有人与济世帮里外通气。但如此机密之事，陆绎连自己都未告知，那么这个人又是谁？

　　想到这里，今夏心中有了想法，向门口喊了一声：“灵珠！”
　　门外登时进来几个半生不熟的面孔，灵珠在几个人身后勉强挤进来，怯生生福了福身子，道：“夫人，公子走时留了几个缇骑大人在这里保护您。大人说了，近几日府外有异动，叫夫人哪也不准去，好生在府中养胎……”
　　今夏眼珠一转，只幽幽答了句：“知道了。”
　　半炷香过后，今夏已换了身束身便装，简单绑了个发髻，推开房门，绢帕一挥，几个守门的缇骑还未反应过来，便左右摇了摇身子，软软地瘫到地上。

　　陆绎从陆府出来便径直赶往北镇抚司，岑福已然面色肃穆等在昭狱内。
　　昭狱内阴森恐怖，憋闷幽黑，莫说每一件刑具上仿佛都透着上一个挨了极刑的人的血腥味儿令案犯心中发怵发麻，即便是没犯错的普通人到了这里，七魂也要吓掉三魄去。

　　陆绎卸去身上绣春刀，由怀中取出一把短刀，正是晌午黑衣人在茶楼中行刺今夏那一把。岑福向身后缇骑一挥手，缇骑由腰际取出一串牢门钥匙。
　　“哗啦、咔嚓”两声，狱门大开，岑福推开狱门，陆绎抬脚便走进去。

　　另一面，今夏由陆府后门溜出，随手扯了一匹骏马便向华坊街——春晖堂的隔壁，七姑娘盘下的那个新铺子直奔而去。一入了铺子，今夏下马便见到了指挥着装潢的红袖姑娘。一番问询后，由红袖姑娘带着今夏过堂穿厅的行至一雅舍内，七姑娘正在舍内读书纳凉。
　　见是今夏面色匆匆，难掩急躁，七姑娘知道此事不容怠慢，立起身子也不寒暄，只一句：“今夏找我何事？”
　　今夏顾不得其他，朗声问道：“七姑娘，今夏先赔罪了，若有冒犯望请见谅。”七姑娘轻轻颔首，今夏接着便问：“当日济世帮与潇湘楼得知大人去湖广的目的，着人暗杀大人。二姑娘与七姑娘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七姑娘也不推脱，坦然回答：“此前并不知晓，只知是京城中有与二姐私交甚好之人传来消息。而后小七实在难掩心中不解，亦怕有歹人假传消息借二姐之手铲除陆大人，遂偷偷到二姐中偷了那书信来看……”
　　“书信由何人所写？”今夏急切问道。
　　“那书信未留下全名，只写‘之远’二字。”
　　今夏心中顿然通透起来，口中呢喃道：“果然是他，陈之远——蒋知遥！”

　　昭狱中，陆绎将短刀掷于地上，厉声问道：“二姑娘，潭州一别，不想再见已是另一番景致，刺杀裕王是假，二姑娘可否将真相告知，蒋知遥与你，到底是何目的？”
　　二姑娘轻轻将围帽摘下，明目皓齿、清肌玉面款款而现。
　　“陆大人，我知道你是好人。只是，这是我欠之远哥的情。好在……今日便解脱了。”二姑娘一咬，齿后藏的毒药应声而裂。
　　二姑娘当时七窍流血而亡。

　　身后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陆绎回头，蒋知遥已然立在身后。
　　“啪啪啪”，蒋知遥笑着连击三掌，紧接着脸色一变，向陆绎沉声道：“陆绎假借死囚之名冒充济世帮帮主毛小七，企图瞒天过海，欺瞒圣上。今又伙同余孽刺杀裕王，知事情败露便杀人灭口。当真好手段啊，陆佥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