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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 ...

  •   锦衣之下番外——第92集

      1.
      自打京郊遇刺,裕王身侧的侍卫便足足多了几倍,裕王府内更是戒备森严。四名精壮侍从作一队,每个时辰皆有10余队不间歇地在王府巡逻守卫。
      到了子时,打锣的换作敲梆子的,王府内的侍从才略微放松了些,也有个足足五六队的侍从巡罗,还不算看门的、值夜的,以及各院落看门护院的。

      子时三点一过,一个黑影沿着侧院翻进裕王府。这黑影身轻如燕鹤,脚踏在檐梁上如同羽毛轻扫而过,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片黑羽毛旋转跳跃着在王府内四处找寻一番,最终顺着府内一处昏黄亮灯处奔了过去。只见他脚尖一点,身子便弹了出去,又恰巧在侍卫离开的片刻间,细弱无声地落到地上。再听门“吱呀”一声,开出一条缝,黑衣人顺着这条缝钻进房中。

      房中的裕王大敞衣襟,正大汗淋漓地读着一本兵书。案头一只硕大的白蜡烛流下的蜡泪已堆积成一座白色的山。想是裕王自入夜后便在这书房里饱读兵书,并不让近侍来打扰,才有了这汗透衣襟、蜡泪成山的景象。
      裕王读书读得对外界浑然不知,就连黑衣人推门进来亦是未能察觉到。黑人人两步上前,跪倒在地,轻声道:“惊扰到裕王,臣死罪。”

      裕王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唬了一跳,仔细向前一瞧,才发现眼前竟跪着一个通体黑黢黢的蒙面人物。
      半晌,裕王反应过来才后退两步,将敞开的衣襟合拢。裕王并不愠怒反而哈哈一笑道:“本王这丑态竟被你瞧见了!”
      黑衣人微微一怔,抬头将面罩轻轻拉下,再垂首道:“陆绎死罪!”

      此时门外守卫已闻得房中动静,呼啦啦冲将进来。昏暗的书房立刻被几柄明晃晃的大刀反照得通透耀眼。
      守卫后窜出一人,“嚯”的一声抽出腰际宝刀,抵在陆绎脖子上,怒吼一句:“大胆!何人胆敢夜闯裕王府!”

      裕王惊得将手中兵书一掷,忙躯身上前,急声道:“住手住手!莫伤了我恩公!”随即禀退左右,一把将陆绎搀起,唤来近侍看茶待客。

      此时更深夜静,不知敲梆子的是不是睡过去了,久也未听见街上任何动静。裕王府书房内,灯光影绰,应得两个人影于窗前杯盏交筹,好不亲密。
      “洛阳一别,本王对陆佥事甚是挂牵。”
      陆绎爱宠若惊,连称不敢当。
      裕王又是一番朗声而笑,道:“本王赴洛阳擒拿伊王,是皇命难当。陆佥事为救爱妻孤身犯险,实在令本王佩服。后又救了本王一命,本王尚且无机会报答,你说陆佥事是否着实令本王挂牵?”陆绎恭谦一番,裕王接着又说,“本王一向知恩图报,想必今日陆佥事夜半而来,并非仅仅与本王喝茶吧?”

      陆绎见裕王行事磊落直爽,便起身再跪于裕王身前,道:“裕王胆识过人、胸襟宽广,陆绎钦佩之至。护佑王爷周全,实属本份,陆绎不敢邀功。但请裕王念在相识一场,陆绎斗胆向王爷求一个恩赐。”
      裕王亦不自恃尊贵扭捏造作,双手一挥,弱有清风徐来:“但说无妨。”

      2.
      圣旨打宫里出来,一路车声辘辘经由宣武门出来,经由两坊八街十二廊便到了陆府。
      徐子乔闹着徐敬求圣上赐婚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因事件主角一个是京城屈指可数的富户千金,一个是出了名的玉面阎王,即便城中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心之所归,但无一个敢登上陆府大门求一个缘字。因此打探消息的、看热闹的从京师排到天津。陆府阖府上下亦是暗流涌动,巴巴等着圣旨入府那天,陆绎会怎样料理这一焦灼局势。

      跟在宣旨的公公身后的还跟随两人——徐子乔与凉音。徐家世代为官,至徐敬这一辈份,才有了徐级这弃官从商的。因此徐家在朝中根深蒂固,徐子乔想使些手段得来圣旨何时出宫入陆府的消息,自然是有方法的。
      陆府虽有徐子乔不得入府的禁令,碍于皇恩威严,未有一个敢将其拦阻下来的。

      那日徐府前,徐子乔舍弃尊严向陆绎许下最后一个要求——若赐婚圣旨入府,陆绎要领旨谢恩,八抬大架迎其入府。
      徐子乔尚未等到陆绎答复。但她心中对此事深信,陆绎定是要接了这道圣旨——难不成陆绎还能为了与袁今夏生生世世一双人而违抗圣旨不成?自古即便是哪个男人未有妻妾成群,也只是家徒四壁,娶不起罢了。徐家小姐子乔亦笃定了陆绎只是图袁今夏一时新鲜——自己的爹爹徐级与母亲相爱甚笃,还不是待母亲人老珠黄后左一个侍妾右一个填房?

      一声“圣旨下,跪——”
      陆绎携今夏与府中众人七七八八跪了一地。徐子乔亦跪在公公身后,喜不自胜。且等着公公开口宣旨。
      只听公公清了清嗓子,手中皇旨徐徐展开。
      “臣子当以忠心报君,以肝胆报国。陆绎自恃功高倨傲,湖广一案,欺君罔上。再违旨不遵,私自赴洛阳,屡犯天恩。朕念陆家曾忠义满门,功勋赫赫,特暂免陆绎锦衣卫佥事一职,府中待命。未经朕允许,不得离府。着三司会审后,再作定夺。钦此!”
      圣旨宣罢,满院子跪住的人,除了陆绎本人,皆是目瞪口呆。这竟不是赐婚圣旨,而是降罪圣旨!
      陆绎面色无改,俯首探臂,接旨谢恩。

      公公宣过圣旨后,足足叹了几口老气,连连摇头向陆绎低声道:“陆佥事忠肝义胆,老奴心里明镜呐!圣上皇体违和,一时犯了糊涂。陆佥事找机会向圣上叩恩谢罪,保不齐,陆府就没事了!”
      陆绎微微一笑,拱手谢过公公。公公走了两步,见着眼前跪着的徐子乔,又是一句:“这传话的人不就是现成的嘛!”
      公公随口一言,地上跪着的满院子人却都听在心里。公公的意思摆明着就是要陆绎趁势求徐子乔,徐子乔再到徐敬府上哭上一哭,徐敬便领了满朝文武替陆绎向圣上求情去了。但若如此一来,陆徐两家的姻缘便是水道渠成的事了。

      待公公走后,吴管家散了众人,正欲让人将徐子乔与凉音轰出府去。
      “且慢!”陆绎喝住几个小厮,随手一伸手,阿寿捧着一个工艺精良的镂金雕花锦盒由一旁跑过来。
      陆绎再一挥手,阿寿阿锦盒交于凉音。包含今夏在内,徐子乔几等人俱是面面相觑,不明究里。
      陆绎侧身将今夏揽于怀中,缓缓向徐子乔说道:“子乔小姐,陆绎自此再不欠你什么了。”陆绎目光掠过凉音,凉音顿时颤栗着跪在地上为当日误伤今夏的事情向今夏赔罪。反是今夏好言相劝了半晌,凉音才缓缓起身。
      徐子乔慌乱着眉眼从凉音手中将锦盒捧过,打开一看,竟是当日陆绎为上官曦向徐子乔求来的西域圣珠。

      徐子乔今日本是来看陆绎领了那赐婚圣旨的,不想却看了这一出戏份,心中本就失望透顶,陆绎一颗珠子又是让她丧气。徐子乔冷冷将手一松,锦盒“咣当”一声落地,珠子从盒子中滚落而出,骨碌碌滚到今夏脚下。
      徐子乔冷冷道:“当日求了别人的,如今将死的人活了,一切便不作数了。”
      灵珠扶住今夏,呛答道:“若非你咄咄逼人,我家公子也不至于此……”

      话音未落,陆绎抬手一挥,灵珠见势收住口角。既已还了珠子,于陆绎心中,便再没了徐子乔一丝之席,一面一音亦是多余。陆绎揽过今夏便转身欲回房歇息。今夏在院中跪了半晌,又叫徐子乔缠着立了会子,身上已是密汗涔涔。
      吴管家向身后喝一声:“还站着干什么?此前少爷怎么吩咐的?徐家小姐身娇体贵,当心在这里受了风寒!”

      由吴管家身后窜出几个孔武有力的小厮,其中一个将地上珠子拾起奉上,微微躬身道:“徐小姐请——”
      向来娇弱的徐子乔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几个小厮中冲扑出去,向着陆绎与今夏便奔过去了。众人诧异间,徐子乔已扑到今夏脚下,吓得今夏连连后退两步。
      徐子乔再抬头,已是带雨梨花,泪水涟涟:“今夏姐姐,之前是妹妹不好。若姐姐允我进府,我愿事事听姐姐的,绝不再生事。”
      今夏不顾陆绎阻止,以手捧腹轻蹲而下,轻轻抚住徐子乔肩头,语重心长道:“子乔小姐,不是我袁今夏容不得你,实在是你还未遇良缘佳婿……”

      此时婢女凉音已泪流满面,跪着扑向徐子乔,痛声道:“小姐,你花容月貌,天之骄女,何至于此啊!”
      这徐府一主一仆,在陆府中抱头痛哭。声音凄凄厉厉,刺破九天。

      3.
      那日裕王府中。
      裕王犹豫再三,将西域圣珠交于陆绎。连连问他:“本王17岁助戚将军平剿倭寇,父王便赐了这颗珠子给我。未想到今日竟得陆佥事垂爱——据说这珠子可作岂死回生之用。我知陆佥事府上尚且无人用得到它”
      陆绎接过锦盒,深深一拜,道:“裕王殿下明察秋毫。陆绎要了这西域圣珠,是为还一个人情,亦了却一番纠缠。”

      裕王面上再现疑云:“陆佥事可知我府上侍卫个个以一敌百,若他们当你心怀不轨,你便有三头六臂,下场亦是堪忧。”
      陆绎再微微一笑,答曰:“裕王文武双全,府上能人异士中必少不了武艺高绝之人。”
      裕王微微倾着身子,微微向陆绎移过去。借着昏黄的烛光,陆绎却依旧是目光炯炯,波澜不惊。
      裕王接着发问:“宫中关于陆佥事的风声,你可知?”
      陆绎轻轻颔首道:“裕王殿下可是指有人将刺杀殿之名诬陷于我?”
      “不仅如此……”
      “还有此前将死囚与毛小七偷梁换柱一事?”

      裕王不由得将巴掌在几案上一拍,案子发出清脆的“咔嚓”,瞬间形成一道浅浅裂痕,面上茶碗水面竟是纹丝不动。
      “你既已得知身犯险境,深夜来找本王,竟如为了一个破珠子?你可知本王已在府中等你多日,只待你一句话,本王便舍甲弃爵,求父王免你一死!”
      陆绎眉目轻敛,缓缓起身,再深深躬身一拜,称道:“陆绎有负裕王厚望。”
      半晌垂目无言。
      裕王从几案上拾起兵书,再不看他。只简单说了句:“本王知道了,你且自行退下吧。”

      过了三日,京城下了小雨。细雨淅沥绵绵,抬头便望见黑压压的乌云将天压得低低垂垂,让人睁不开眼似的。
      陆府也像这晦暗的天气一般,乌云密布,阖府上下人人面上暗淡无光。
      除了陆绎与今夏。想来自打成亲以来,这夫妻二人便舟车劳顿,分分合合,竟未有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
      难得了这几日清静,今夏每日早早起来,携几名婢女将圣上派来守在陆府四周的侍卫送些糕点茶水。这一番动作下来,陆绎已于庭院内打了几套拳。今夏便躲在亭中,看着细细酥雨轻打在陆绎眉上、鼻上、嘴上,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曾经总想着往外跑,有一日不查案便跟身上长了蚂蚁似的不自在。现下躲在府中清静两日,倒也是难得。”今夏这话同灵珠说了,竟叫伶牙利的灵珠一时接不上来,只端了一碗莲子羹来给她吃下。
      近几日府中虽是太平的,府外却时不时传来消息,今日是徐家小姐又去徐敬府上哭闹,明日又是三法司摆明了欲卖陆绎个人情,将案子移交到与陆府颇有渊源的六扇门经办,还有什么蒋知遥将要做了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当下杂役婢女们不是觉着今夏当是去请徐家小姐嫁进来,攀上徐家的姻亲,陆府便是有救了,再么就是觉着今夏应去六扇门求自己的师父手下留情,放过陆府一马。
      吴管家听了传闻,将几个带头嚼舌根的打了板子轰出府去,立下铁规不准人议论此事才算作罢。

      是日亥时三点一过,岑福领了一人由陆府后门悄声进入。只见那人披了斗篷,远远看去,身量纤小稚弱,足足矮了岑福一头,却步履铿锵,隐隐散发着一股英气。
      岑福带着此人经过几处回廊,过了后面的花园杂院,来到一处隐在竹林中的小亭中。已有一男一女候在亭中。
      那男子虽暗夜晦涩,亦掩不住其俊俏面庞,那女子玉肌大眼,小腹微微凸起——正是陆绎与今夏夫妇二人。

      岑福行于亭中,见了陆绎与今夏便顿足一拜,压声说:“大人,大功告成!”
      身侧那人将帽子一掀,露出一副轩昂眉宇,跪地磕头道:“吴岸拜见陆绎哥哥,今夏姐姐。”

      (未完待续)

  •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13万多字了,国超新剧要定档了,我的番外也要完结了。不舍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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