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番外番外》唛咚

34、第34章

　　锦衣之下番外——第89集

　　1.
　　“你又是从哪来冒出来的？”徐子乔怒不可遏，顾不得千金小姐的身份，瞪眼向七姑娘质问道。
　　七姑娘轻轻拂了拂袖子，慢条斯理似答非答：“本姑娘一向安守本份，倒是不如徐小姐名声远播了。”

　　徐子乔眼里冒出了火，两步上前，抬手慢扇下去。七姑娘也不躲，待巴掌落到耳边，轻轻一撩拨，徐子乔便好像只鸟似的飞了出去，轻轻盈盈落到了人群里。
　　“小姐！”凉音去截的时候已是晚了一步。只听从人群中齐刷刷地发出唏嘘一声，众人纷纷退开，独独留下徐子乔半散了头发跌倒在地。

　　凉音扶起徐子乔，从袖口抽出一把巴掌大的小刀，直直向七姑娘冲过去。凉音虽是身上带了些功夫，却怎比得上七姑娘身边的红袖。红袖只是轻轻抬脚一绊，在凉音趔趄着正要摔跤之时，红袖又随手一抬，扼住手腕，将凉音钳制着死死动弹不得。

　　今夏眼见着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匆匆过去松了红袖的手，又连连向冬子等几个伙计递了眼色，几人合着伙将围在春晖堂看戏的客人半哄半劝请了出去。

　　今夏与徐子乔本就关系复杂，欲是撇清还尚且不及，此下竟在春晖堂发生了这番争执，丝丝不安绕上心头，不禁躬了躬身子，双手一抱拳，向徐子乔作赔礼状：“子乔小姐，今日之事实属误会，请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众人正将目光投在徐子乔身上，且等待她作何反应，不想电光火石间，凉音贼心不死，拿着小刀又比向七姑娘。今夏正立于七姑娘与凉音之间，眼见着一道白光直直向七姑娘便去了，伸手一抓，竟徒手握住了刀仞。

　　鲜血瞬间由手指缝汩汩流出来，今夏面色微难。凉音见是误伤了今夏，惊得松开刀子连连后退几步。
　　“啊——”
　　“啊——”
　　袁大娘与灵珠齐齐的两声又是将凉音身上吓出了一层汗，两步躲到徐子乔身边。徐子乔污了半条裙裾，又散了半个髻，便是见了血也消不去她的盛怒。但她也深知，这一屋子里的，要么腿脚上带着功夫，要么嘴上带着刀子，既便再纠缠下去也讨不到半点好处，遂恨恨地跺了一步冲七姑娘留下句“你且给我等着”便叫凉音搀着出了春晖堂。

　　袁大娘嘴瘾还没过，又眼瞧着伤今夏的小丫头拍拍屁股溜了，欲上前追究又被今夏拦下来，不禁有些失望悻悻，口中咬牙切齿道：“别叫我再瞧见这俩蹄子，见一次我撕一次！”
　　今夏斜眼一瞪，袁大娘立马止住嘴，让冬子跪着去街上东南角的仁和堂药铺抓了副止血的药回来。

　　2.
　　二楼雅屋中。灵珠烹茶，红袖添香，今夏与七姑娘对向而坐，竟一时腹中羞涩，找不出半截话来打破这份凝重。
　　待灵珠为两人奉好了茶，镀金紫铜香炉也起了一炷青烟，今夏才起了头向灵珠吩咐道：“灵珠，你且下去与红袖姑娘吃杯凉茶吧。”
　　灵珠望一眼今夏的手，本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刚刚上了仁和堂由波斯贩回来的止血神药，已经近乎好了大半。
　　“夫人的身子……”灵珠依旧放心不下。
　　今夏满眼盈着笑，轻声道：“你们看这大热天儿的，难不成咱们几个都要在这屋子里憋着？快出去歇着，我和七姑娘也清凉安静些。”
　　灵珠一福身，步步生莲退将出去。红袖望向七姑娘，见七姑娘轻轻颔首，心中便是长舒了一口气，也欢欣鼓舞地退了出去。

　　七姑娘深谙茶道，只是在灵珠烹茶之时轻轻扫了一眼，便看出眼前这道茶非同寻常。灵珠以酌量虎丘与无根水入磁瓶火煎，较准火候，再以数沸蟹眼为节，待这茶呈淡金黄色，香味清馥便舀出茶汤，瞬间便是香气四溢，清新扑鼻。
　　“这是采自明前虎丘之精华，又叫作‘美人尖’。是头春茶，每叶只摘那么一芽。芽叶于沸水中滚了那么七八次，呈现出与美人额尖的形状，遂被称作‘美人尖’。”七姑娘呷了一口，香气由齿尖溢满了口中腔，不由得再叫一声：“好茶！”
　　今夏听得一怔，也跟着喝了一口，讪讪道：“七姑娘好见识，不像今夏是茶中的门外汉，只是喝个热闹。”
　　七姑娘掩嘴噗嗤一笑，道：“有陆大人待你如此，你需要有什么见识？”见今夏不解，又解释道，“这虎丘的‘美人尖’，需要七七四十九道翻炒工艺，多一道则燥，少一道则寒——如今今夏姑娘身怀有孕，自然是要戒寒戒燥。世上便是这虎丘最适宜今夏姑娘来饮了。我见这灵珠姑娘年纪轻轻却精于烹茶之术，想必也花了陆大人不少心思。”
　　今夏默不作声，只是仔细将这“美人尖”品了又品，心中竟泛起丝丝甜意来。

　　少顷，今夏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问向七姑娘：“七姑娘，可知我将灵珠与红袖支出去，所为何事？”
　　七姑娘轻轻垂眸，在茶瓶中搅了又搅，以竹匙舀起茶汤在今夏的杯中添了一勺，才似答非答道：“今夏姑娘可是想问小七一路追着陆大人与今夏意欲何为？如今在这华坊街置下这偌大一茶楼作甚？今天又出现在今夏姑娘的春晖堂又是有何目的？”
　　一连串的问题正是今夏心中所想，却又重重将今夏噎得不知作何回答。正在今夏一思一虑之间，只见七姑娘轻启朱唇，同时两排泪水涌出眼眶。
　　“今夏姑娘，我毛小七一生自恃孤傲，论才华、样貌，绝不输于天下任何女子。那日箜篌之音，自是今夏姑娘胜出一筹，却不足以令小七心中晦涩。若说有什么令小七服输于今夏姑娘的，便是陆大人对你的爱。你也知道，济世帮帮主毛小七已死，她的骄傲便也随着去了。如今剩下的，只是七姑娘了。”
　　今夏心中复杂之意一直奔着向外涌，只觉胸口起伏难抑，一直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过了许久，七姑娘情绪有所平复，才吟泪带笑地道：“小七让今夏姑娘见笑了。”
　　今夏隔桌一把抓住七姑娘的手，心中竟有些愧疚，半晌才说：“七姑娘，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大人他……”

　　七姑娘莞尔一笑：“今夏姑娘误会了。陆大人的心意，小七自然知晓——在陆大人眼中，这世间除了袁今夏，哪还有其他女人了？只是——”
　　今夏见七姑娘犹豫起来，追问道：“只是什么？七姑娘但说无妨。当日于洛阳伊王府，七姑娘舍营救今夏，又一路辛苦护送今夏回京，若有需要今夏之处，今夏万死不辞。”
　　“小七只愿陪在今夏姑娘身边，与姑娘作一世好姐妹！姑娘可愿意？”

　　3.
　　春晖堂的好戏好像长了腿似的，仅半个时辰的功夫便传大街小巷。与七姑娘吃了一下午的“美人尖”，今夏顿觉腿像灌了铅似的，又粗又重，由春晖堂走回陆府，竟觉得路途且慢且长。
　　一路上尽是评头论足的人。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头大脚戏的，也有斜头歪眼的。这些人就如同说书的一般，将简单的一件事传得有鼻子有眼，从街头“徐府千金在春晖堂里同一个买布的打起来了”，到巷尾已经传成了“即将要嫁进陆府的徐府千金在春晖堂见着陆家主母，两人便因为一块布打起来了”。

　　今夏前脚才进陆府，后脚林菱便跟了进来。二话不说先是把了一阵子脉，见今夏身子安然无恙才放心下来。
　　“我听说在春晖堂你将那徐府的子乔小姐打了出去？”林菱不知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借着把脉的由头，来向今夏问春晖堂的事了。
　　未等今夏应声，灵珠忍不住委屈道：“哪里是夫人把徐家小姐打出去，明明她那丫环用了刀……”
　　“咳！”今夏喝住灵珠，使了一个眼色，灵珠便讪讪退了出去。

　　林菱这才发觉不妥，冷着一张脸从今夏身上扫了一圈，终于发现今夏藏在袖中虎口处的伤。遂拆了绷带一看，发现药涂得倒也妥当，既止了血，又对腹中的胎儿无丝毫影响，才算就此作罢。又是反复叮嘱一番，诸如今夏有着身子，何物可食，何物不可食，少食多餐，不可贪凉……
　　今夏撒娇道：“好了姨，你原也是冰冷的美人儿，怎么现在也跟我妈似的，这么唠叨。”
　　林菱假意愠恼，一拂袖抬脚便往外迈：“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才不到半年的功夫，就嫌我这个阿姨唠叨了。”
　　今夏嬉皮笑脸跟出去，挽住林菱胳臂：“阿姨什么时候作那泼出去的水？我那丐叔可是等不及了！”
　　林菱又笑骂两句，便由灵珠送出了府去。

　　戌时一过，今夏便困得不成人形，晚饭连大人也等不及了，草草吃了两口粥便一头睡了过去。陆绎因最近公务繁忙，接近亥时的时候才返回府中，一入府便被灵珠跪着拦了下来，一五一十将晌午发生在春晖堂的事向陆绎道了出来。
　　陆绎登时怒由心生，手里握紧剑柄，冷冷说一声：“好个徐子乔！”

　　说话间，守门的阿寿穿过厅过堂快步跑了过来，一躬身：“大人，门口有个自称徐府的小厮叫阿寿给大人一封信。”
　　陆绎眉头一敛，接过信。一行熟悉的隽秀字体徐徐展开：
　　今夜子时，挽君亭。子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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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的都收藏了吗？都评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