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之殇-番外篇》clover怡

3、消逝的寂寞（青篇）

　　站在回憶中的旋木前，一直發呆，一直發呆。

　　路人從身旁不斷地經過，一個人的、兩個人的、三個人的、一堆人的……并不在意。

　　時間毫不留情地流逝，面前晃來晃去的人影也越來越少，眼前的世界漸漸黑了下來，終於身後的旋木也停止了轉動、停止了五彩的燈光、停止了叮咚的音樂。

　　“先生，不好意思，關園時間，請儘快出門，謝謝合作。”眼前站著的是工作人員樣的人物，友善卻又疲憊的笑容，一天，就那么結束了，人總是會一次又一次地回到寂寞之中的，因為人本身就是孤獨的么，呵呵，這個道理不是一早就已經知道了么……

　　剛才還燈海一片的地方在瞬間全部黑了下來，心情一下子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一年前，曾經的笑顏、曾經的喧鬧，感覺也是如此頃刻的時間完全消散，并沒有留下一點點的痕跡，除了那殘留在記憶中的殘缺的片段。

　　“那，青，明年我們再來玩吧！”這是印象中，那天的最後珊的最後一句話，那天的笑容自此以後很少展露在她漂亮的臉蛋上。

　　“青，珊的事就交給你了。”這是印象中，沉穩的仁第一次如此慎重的委托，因為在那之後的3個月他就要飛往大洋彼岸，那是一輩子的事情。

　　“仁真是的，這么重要的事現在才告訴我們，難怪珊不同意和你一起去呢！”平時嘰嘰喳喳的綾在夜幕已深的那一刻依舊如此元氣如此吵鬧，那種讓人懷念的興奮到想要哭泣的吵鬧……

　　在綾的吵鬧中，那天以歡笑作為了結尾，那天最後的印象，是一直呆在身邊的，一直望向這邊的清澈的眼眸，而那一雙清澈的眸子卻不想也是最後一次了。

　　“青，現在儘快，第九醫院，伊出事了！”

　　一路的狂奔，趕到的時候所有的人，包括珊、仁、綾還有伊的父母親戚全聚在了一起。父親摟著母親的肩膀，母親在父親懷中不停地抽泣，珊和仁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互握著對方的手，綾迎著我走來，“手術中，已經一個小時了。”

　　細問才知，是事故，只是路邊常會有的小孩子玩耍的事故，卻把伊牽連了進去。

　　又煎熬了15分鐘，醫生終於走了出來，面色凝重地宣布著結果，并無松一口氣的表現，并無笑容：“大腦基本沒有什麽傷害，只是，可能以後再也無法看見東西了。”

　　那一個瞬間，切實地感覺到了世界崩塌，確實那是伊的眼睛，但那同樣是看著我們每個人的眼睛，那樣曾經如此清澈的、如此水靈的卻又很容易哭紅的眼睛，就那么一瞬間，消失了……

　　緊緊地握著伊的手，并不知道自己能夠說什麽，這樣的自己一直很討厭很討厭，但是感覺到似乎說什麽都不合適，說什麽都會刺激到她脆弱的心，說什麽都能夠讓她陷入永遠的沉默，那一種玄妙的空氣，只能靜靜地在她身邊陪著她。

　　“謝謝你，青。”她的聲音，很輕，很柔。抬頭，看到的是她的笑顏，那讓自己吃驚的笑顏！“讓你擔心了，對不起。”那個和以前并沒有兩樣的笑顏讓我找到了熟悉的感覺。“明天是仁起飛的日子呢。”她長嘆著，儘量輕鬆的口吻，反而被照顧的是這個沒有用的自己么？

　　“跟仁說聲對不起，沒想到會無法目送他離開，啊，對了，有樣東西你幫我交給他吧。”她讓我打開第一層的抽屜，那本裝幀精美的黑色封面的寫著“回憶”二字的本子，一打開，卻不想鼻子一陣酸，抑制不住的眼淚奪眶而出。“這是我們這幾年的照片呢，現在對於我來說也沒什麽用了，你代我交給他吧，讓他在那邊也要想著我們呢。”

　　運動會上仁衝過終點的瞬間、榕樹下仁和珊羞澀地排在一起的笑容、郊遊的時候草坪上嬉笑著的五個人、綾惡作劇時候的表情、她們幾個女孩子一起跳著舞的瞬間、仁被狠狠地壓倒在地不住求饒的瞬間、玩殺人遊戲時超黑暗的大魔王綾、旋木上笑容無比燦爛的五人、觀覽車里偷拍的仁和珊……像一條鏈子一般串起了所有的珠子，所有的記憶排著隊從眼前經過。

　　“代我謝謝伊，讓她也好好養病，下次回來要看到一個元氣的她！還有……”仁那小子突然把我拉到身邊，用著低低的聲音說，“你小子別再猶猶豫豫的了，快點跟伊說明白去！”

　　大聲地接口道：“什麽嘛，放心，珊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一定毫髮未傷地打包交到你手裡！”伊的事情么？暗自笑道，如果沒有那個事故可能把握還大一點，但是現在，就她來說也并不是時機吧，需要考慮和顧忌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事情都不會如想象的那樣簡單，就像眼前的仁和珊。

　　“喂喂喂！不許說我的悄悄話！”珊插到了我們中間，打斷了我們的談話。本來她可以和他一起去，但她并沒有這樣選擇。“仁并不是我的全部。”很簡單的一句話，並且是當著仁的面，她可能是我們幾個中最要強的人，現在在大學跟著一個小有名氣的教授做著社會學的研究，因為現在這邊的研究還沒有結束，但總有一天她會去往世界各地，那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仁是清楚知道這些的。即使再怎么喜歡著對方，個人就是個人，喜歡的前提就是尊重，不然那將會變成單純的占有，像人對物的控制，在沒有互動的情況下，感情必將走向滅亡。

　　揮揮手，送走了仁的背影，一望無際的青空上留下的是一條長長的白煙，而在幾個鐘頭后又會消失殆盡。世事本如此，最可靠的東西并無實態，不過都鑲嵌在“回憶”二字中，而“回憶”又是脆弱得隨時可能被風給吹散。

　　被綾通知到的時候可能我是最後一個，她微笑著微笑著，從來沒有過的燦爛的微笑。

　　“真的么？”確認，因為無法想象一個剛剛20出頭的女孩子就這樣簡單地決定了自己的未來和家庭，她一直是個很愛玩很人來瘋的女孩，為何做出這樣的決定確實感到很詫異。

　　“什麽嘛！一臉不相信的表情，我就那么沒有魅力？下個禮拜就飛到加拿大去了，他在那邊經營個公司說希望我一起過去，能夠更加了解他和他的工作。”那一臉小女生的甜蜜，看來確是做了決定了，那前陣子還在面前蹦蹦跳跳的女孩一下子將成人婦，那瞬間的轉變剎時讓我啞口無言。“喂！青！小男生同學！你再不努力可就糟糕了哦！要我幫你一把么？等下正好要去看伊，現在正是好機會啊！~”恢復到往常的一臉花癡的樣子，誰都知道她那點小心思，但確是如此，也是自己一直彆扭的地方。

　　“別亂想象了，花癡女人，要去看伊的話就快點，別讓她等著了！”

　　那是在兩星期前發生的事情，現在的綾應該是在那邊享受著她少奶奶的生活了。而今天，那個日子的一周年紀念日，再次來到了這邊，人數卻只有一個。

　　夜的冷清一波又一波地襲來，最終深深地把我包圍了起來。重重的沉鬱，無法抑制的痛楚，抬頭望不見的未來的路，那身後曾經一片華麗的場所，歸於寂寥，是定論，是宿命……

　　“對不起呢，青，明天爸媽打算帶我離開這裡，我自己也覺得是該有段讓自己修養的時間。親戚在郊區有間房子，明天就到那邊去，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呢，畢竟這裡藏著很多很多和大家的回憶，即使看不見了，也永遠在我的心裡。這些日子謝謝你，不過，不知道這樣說好不好，青是不是該是時候把我放下了呢，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你的包袱，把你壓得好重，沒有辦法讓你去享受你自己的人生……我的希望是，我們每個人都能夠盡力地擁有自己的人生，過著自己永遠不會後悔的生活，那才是最大的幸福不是？所以，青，可以不用太在意我的事情，這樣反而讓我覺得很難受，你能明白么？”

　　眼前的亮光刺痛了雙眼，暈眩的過後無法確認我的位置，只是一個人懶洋洋地躺在了海灘邊，灼熱的陽光直直地射在了身上，竟然是赤裸著上身。

　　“先生，您點的飲料。”身穿比基尼的女孩子走到我的身邊，對我微笑，遞給我一杯冰啤，用著異國的語言卻發現我完全能夠聽懂她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