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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剑 ...

  •   绿豆糕只觉得胸口一酸,插了银针的穴道发痒,随即一股虽温和却宽广如江的澎湃真气顺着她其余经脉奔腾而去,同时心脏一阵绞痛,一时按捺不住的惨叫出来。

      李瑾看绿豆糕此时两条细眉仿佛缠住似的,又惨叫出声,刚准备上前几步去却被那老道伸手拦下。

      “小娃娃莫急,我刚用三根银针护住她心脉,又用两根银针卸了她身子里的真气,如果不出意外心脉很快就能愈合,只是还需修养数日。”

      此时事情已经发生了,李瑾又本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的类型,索性便和老道一起站在炕前看着绿豆糕的变化。

      绿豆糕此时面上潮红依旧,可手掌中的浮白却渐渐消失了,她双手仿佛充了血似的飞快涨红。

      老道见状后捋了捋自己鼠尾胡须,转身便向外走去。

      李瑾见状赶忙跟上前去,他可不知道这位行迹诡异的老前辈又想到了什么,万一他此时走了绿豆糕可就后果难料了。

      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李瑾才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单觉得老道那缩地成寸的步法有其精妙之处。

      可纵然是他也没能想到,此刻他们所在的这间房子竟处在一处高崖之上,高崖下则是大片大片的森林,举目之处哪还有半分西城的影子。

      “小娃娃,那女娃娃的伤一时半刻是好不了的,只怕是要在这里修养几日了,你是留下来陪她还是我送你回去?”

      老道依然背负着双手驼着背,就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远处云卷云舒,可李瑾此时却犯了难。

      他自然是不可能放绿豆糕一个人在这里疗伤的,可“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的道理他是明白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薛江图在他心里已经形如生父了。

      老道仿佛没看到他身边李瑾的难堪,自顾自地继续讲了下去。

      “小娃娃,你要是决定在这边呆下去了,就给你师父去一封信,若是你师父是个游走江湖的,我倒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这下子倒是解了李瑾心头的定夺。

      若是给师父去一封书信,一来也算是告诉师父自己的去出了,二来自己师父也算是曾游走江湖的。

      那老前辈这样说想必也是名气不小,自己在这里落榻也能舒心安稳些。

      可这荒郊野岭的又哪有信使来往呢,一时间李瑾又有些犯愁了起来。

      老道依旧看着空里白云舒卷,半晌后才叹出口起来,仿佛有些不耐烦,只是打鼻腔里又深吸一口气,随即一声尖锐的呼哨。

      那呼哨末了,有几只斑白间杂的鸽子从屋檐下飞出,直奔着空中而去了。

      待那几只鸽子飞远了,老道才一扭身迈腿往屋子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贫贫的嘟囔着。

      “小娃娃,要你写信你就写信,那么多事,你是老头子么!”

      李瑾抬起头看着那几只远去的鸽子,又扭过头看着老道那驼背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嘿嘿笑了一声,赶忙跟着老道回了屋子里去。

      李瑾进了屋子后,便趁着绿豆糕仍在床上打坐疗伤,先将那封信修了。

      在信中他只点明扼要的写了自己此去的缘由和时日,至于去处,老道说他只管写上与昊玄老道子在天堑疗伤便是。

      李瑾将那信修完,老道又在信纸上歪歪斜斜的写了昊玄二字,这才随手捉了只鸽子来,将信纸卷了往鸽子腿上的信囊里一塞。

      那只鸽子便仿佛极不耐烦挣脱了老道干瘦的手掌,歪歪斜斜的飞上了天去,缓缓地消失在了天边密云中。

      可无论是李瑾抑或是老道,都未能看清那只体态有些臃肿的鸽子,刚飞入云层中还未等到真正的展翅,便如同被人捏了脖子,浑身僵直的垂直落下。

      而此时的西城内也隐隐有些要变天的征兆了。

      先前薛江图与黑甲从客栈中离去之后,并未直接去寻绿豆糕。

      绿豆糕现在本就武功尽失,又大病缠身,以李瑾的轻功水准是断不可能看走了眼的。

      所以他们反倒是先去备置了接下来行程上所需的衣食药物,可就在他们二人从药铺中走出的时候,却见一队亮刃暗甲的骑军硬是将街上来来往往的商客行人生生分开。

      还有些许未能躲开的行人,生生撞在骑军那附了盔甲的战马上,当场便横飞出去不知生死祸福。

      薛江图不禁眯了眯眼睛,他与黑甲皆是戍守过边疆的,他更曾是做过镇守将军,眼前这番景象所代表的含义他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

      “走!”

      他与黑甲四目相对,当即点点头做了示意后,两人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下以轻功离去,便只好跨了大步向着客栈走去。

      沿途虽还是来往行人熙熙攘攘,挑担小贩的吆喝声依旧不绝于耳,但在薛江图眼中这一切都变了。

      沿途的大户宅邸皆紧闭了大门,先前他进城时虽然赶上中元节,但总不可能节日一过便四门紧闭如临大敌,这种情形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真的如临大敌。

      薛江图越想眉头便越是紧锁,步履忍不住又加快了些许。

      黑甲虽然生的身形高大在人群中颇有不便,但好在他长相本就英武,又是一双红眸子,人群倒是主动的避开他似的,一时间竟行进的比薛江图要方便的多。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回了客栈,气氛之凝重甚至连大堂内的小二都不敢迎上来,只看着二人顺着木梯径自上了楼。

      “瑾儿!收拾一下……”

      薛江图人未至声先到,可待他拐过拐角却发现自己客栈的房间大门上还拴着锁。

      这下却彻底打算了薛江图的心思,他只想着尽早离去西城再做打算,却未想到李瑾至今还未回客栈。

      如今他只好先将门锁解了,与黑甲进了房间再说,房间内一切与先前离去时并无二样。

      薛江图在庭室的桌前坐下捋顺着思路,半晌后才叹出口起来来。

      “暗甲骑军,在北国是城池中能拥有的最高规格兵团了……”

      黑甲就静静的坐在薛江图对面听着,他向来是这样的,先前在北疆营帐中无论薛江图说些什么,哪怕是破口大骂蛮族士兵,他也只是静静的听着。

      “兵团外调…兵团外调……只怕是有强敌入城,不得出手只好先压锐气。”

      薛江图眉头紧皱,将这段话说完后一口长气叹出,整个人向后倒在了椅背上,一句不出。

      他现在彻底陷入了两难,如今李瑾迟迟未归,他总不能抛下李瑾独自出行,可再不动身只怕是会卷入西城内的这场大纠纷之内。

      更何况先前他击杀了笑面郎后,笑面郎身上不仅只有那枚吊坠,还有一封更令他不得不下山的书信……

      正当他思量之时,却一阵破空声赫然乍响,薛江图本能的双目一瞪,却见黑甲比他反应更快,竟生生用了两根指头将那根激射而来的飞刀捏住。

      那飞刀薄刃厚背,刀柄厚的出奇,显然不是用来刺敌的。

      黑甲将那飞刀生生捏下下,果不其然在刀柄处发现了个暗匣,暗匣内只放着一卷用宣纸卷起的纸卷。

      黑甲本是个哑巴又生在蛮族,中原字本就不识几个,便只好将那纸卷拿出来递给薛江图。

      薛江图将那纸卷拉开,那纸卷并不精细,边角处毛料甚然,甚至像是随处撕下来的一般,但薛江图只是触目上去,便不由得惊得浑身肌肉一颤。

      那纸卷不大,上面只写了一行大字,却潦草凌厉:

      刺客榜已入西城。

      薛江图足足看着那张纸卷许久,方才醒悟过来似的,将那纸卷在油灯上一撩,眼看着它烧尽才开了口。

      “刺客榜进城了,我给瑾儿修一封书,我们这就起身。”

      薛江图说罢,将桌上原本铺着黑甲的那幅画叠了,往衣领中揣了,便重铺纸墨,当即也顾不上美观且提笔便写。

      薛江图这封书信写的极其简介扼要,甚至只写明了自己此去一行意在北疆,缘由与时间皆未说明。

      他极快的将书信写完,却又在怀中掏出另一封书,那封书信上竟烙着一只厉鬼含刀,赫然正是当今刺客榜的管用符号。

      他将这两封信叠了,一并用先前那把射来的飞刀穿刺后,又将这柄刀往桌底上一插,就这么生生插入桌板却又不显刀尖。

      做完这一切后,薛江图深出了一口气,随后却又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统统收拾在了一起,拿了先前黑甲的饭盒装了,随后便拎着那饭盒抛入了房间的厕室内。

      当他做完这一切后,黑甲便也将他物件收拾了个七七八八,薛江图本就刚入住西城内,许多行李还未从行囊中取出,他们又备置过路上的随身物件。

      黑甲便只是将衣物收拾了,又将那茶匣往空出了地方的行囊里一揣,这就把行囊往背后一背与薛江图点点头。

      薛江图见他主动背了行囊,一时间虽心中有些许牵动,可他与李瑾相处惯了,哪里还适应得了自己亲自背行囊,便只是与黑甲四目对视后就这么出了房间。

      大堂内的小二先前见两人气氛凝重的上了楼,刚缓和了下心态,却又见这两尊仿佛煞神的客人又下来了,更是背负了行囊。

      便纵然满心不愿,但还是笑脸迎了上去,还没等他开口去问眼前这两位客人是否要退房,为首的薛江图倒是先开了口。

      “小二,我那件房给我留好,如果有人来问就说没见过我们。”

      西城也算是个侠客来往密切的补给城池,小二自然是什么场面都见识过,心中暗道只怕是眼前这两位的仇家寻上门了,便赶忙点头哈腰的应了。

      薛江图见他颇为上道,便也不再多费口舌,将一张五百银元的银票递上去。

      小二第一次见如此大额的银票眼睛不免都直了,赶忙用双手接了,言语间更是恭敬了几分,就差躬着身子喊着几位爷慢走了。

      可当他低着头仔细核实了银票真伪,正打算抬起头向眼前二位道声平安时,却发现此时大堂早已空无一人,哪里还有先前那二位的身影。

      此时的西城正门早已是厉兵秣马,先前的暗甲骑军在正门两侧排成两排,连初秋的飒然之气中都混入了些肃杀。

      可无论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西城角落里的,一架疾驰而去的牛车悄悄得出了城……

      此时西城的城墙上,西城城主正眉头紧锁的看着正门远处的地平线,那道地平线上仿佛有一点黑影在慢慢攒动着。

      他能做到西城的城主,自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放刺客榜进城的祸害他自是最清楚的,可不放刺客榜进城……只怕就不是死一户人那么简单的了。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那地平线上的黑影也渐渐清晰了许多,纵然城主只是凡夫俗子此刻也能看得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了。

      那是一架马车,准确来说,是一架极其华贵的马车,马车全身漆黑,却又用金纹勾了边,在马车车厢的正前方赫然挂着一个厉鬼含刀的石质雕刻。

      正是刺客榜的马车。

      “哼!”

      城主看罢,只是闷哼一声扭头便想走,可一直站在他身后、一幅儒生打扮的师爷却悄然向旁边挪了半步,生生拦住了城主前行的步伐。

      “城主……不可怠慢,那可是……”

      师爷的话语极轻,只有他二人勉强能听清,可就是这么轻淡的一句话却将城主的离去生生打碎。

      城主只得站在原地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仿佛将心中怒火彻底压住了,这才转过身来,面容上又是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态用双手扶了城墙,静静的看着那马车驶来。

      那马车驾着两匹走马,却又刻意的将速度压慢了,仿佛故意刁难着城墙上的众人。

      直至马车走进了,城主才彻底看得清楚,那驾车的居然也是个刺客,头戴的黑色斗笠仿佛将他整个人囊括住了,先前竟完全没能发现他的存在。

      可就在马车将要进城时,那驾车的却将缰绳一松,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城墙下,这是马车车厢上的百叶窗竟全部拉起了。

      城主后的文武官员竟一时间皆背过身子以长袖覆脸,就连马车旁的暗甲骑兵也都目视前方不愿对视。

      刺客榜内有一套独自的规矩,那便是任何人都不得看清一个刺客的面容,哪怕对方也是刺客榜内的成员……否则格杀勿论。

      但城主却依旧双手扶着城墙,面不改色的直视着那辆马车,却见得马车百叶窗中有一双眸子正瞧着他。

      城主先前受了气此时哪还有什么好脸色,便目光如炬的生生迎上那人双瞳,将那人的视线就这么硬撼着顶了回去。

      “哼!”

      两人对视了片刻后,一声冷哼乍然从马车内暴起,这声冷哼仿若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口处,竟生生震得附近战马一阵骚动。

      城主则显然受创更大,他现在面色潮红整个人仿佛用猪血洗了个脸似的,却生生靠双手将自己稳在了原地,依旧不愿退让的看着那马车。

      马车上那道目光仿佛看到了城主吃了这般暗亏,便也不再多做纠缠,只是将那百叶窗再拉了下来。

      走马在车夫的缰绳抽打下,缓缓地开了步子,马车便依旧是不急不徐的缓缓驶进了城内。

      城主见马车已经进了城,便再也硬撑不下,当即便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生挺着向后倒下。

      身后刚扭过身的文武官员哪里料到接下来会面临着这么一幕,众人赶忙迎上前去将城主扶住,一时间皆是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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