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往后》Natsukawa

42、白日之下（四）

　　如药师兜所说，最后一次治疗时，在一如往日的淡绿查克拉中，佐助睁开眼。先是迷茫的微动双眼，等到完全恢复意识，黑沉沉的眸子就像深潭一样望不见底，却隐约觉得其中聚集着无数曾经被深埋的东西，而现在那些东西被残忍地挖出来，血淋淋的堆积在表面。
　　原本看到小伙伴重新醒过来时夏川晓露出的笑容就突然静止了一下。
　　“谢谢你，兜前辈。”
　　“不是什么大事。”药师兜收回手说道，他实在不想提醒她，最初的喜悦过后，现在在她脸上所呈现的已经大多和快乐无关了。
　　是因为佐助君吗？明明他已经醒了。
　　这样想着，药师兜并不打算将这些好奇的小问题表现出来。虽然的确对这样和自己截然不同到像是在两个世界的生活抱有探究欲，现在却不是提问的时候。
　　而且问了也只会得到匪夷所思的答案而已。
　　他自觉走到门边，临出门时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即使是偷师到的技能，也别忘了练习啊。”
　　随后意料之中的看到她一愣之后笑起来：“……这难道是在提醒我还人情？”
　　“呵，改天见了，晓。”药师兜扬了一下手，拉开门离开。
　　怎么办呢。虽然是某方面缺根筋的单纯家伙，是只要想下手就有无数机会的家伙，但在和天然的较量中输的那方却好像是自己？

　　病房里安静的厉害，而这场景无比熟悉，简直像是那时候的再现，佐助已经靠着身后的墙壁坐起来。
　　夏川晓伸手探了探他额头上的温度，表情稍微放松了一点。
　　“怎么样？还有哪里疼吗？头会不会晕？”
　　没有回应。佐助似乎还没有完全从噩梦的世界清醒过来，他沉默了许久，才慢慢转动眼珠，在病房里扫视一周。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失去意识之前是——“鸣人呢？”
　　“外出，和自来也先生去找将来的五代火影了。”
　　原来如此，虽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过看来最终是全身而退了。而鸣人那家伙还能再次外出，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作为那个人的任务目标，从旅馆全身而退了。
　　为同伴的平安离开放下心的同时，还有某种复杂的情绪随之蔓延开。
　　与此同时是耳边再一次响起的声音：“呐，佐助，你见过鼬了吧。”
　　还未成型的情绪被突然而来的直白提问打散，哪怕已经见过了本尊，那个名字还是让他的心脏重重一抽。眉眼随着这一下紧紧皱起，整个人几乎想要跳起来质问她提起这个名字是有什么目的，暴躁的心绪却在对上那双眸子的瞬间消散了大半。
　　“啊，见到了，”他移开视线，“宇智波鼬。”
　　能有什么目的呢，这家伙天生就是如此，不仅不会释放恶意，连感受都不如常人敏感，否则也不会至今都像小时候那样，总是待在自己身边。
　　而这样的时光，是不是也终于要到了尽头呢。
　　“是吗，还带了一身伤回来，”那个声音温温柔柔的继续道，“鸣人和自来也先生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即使是我也吓了一跳呢，明明之前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早上……”
　　她是想要说什么呢？
　　“那之后卡卡西老师也说了，说复仇不过是一条黑暗孤独没有终点的路，放弃会是比较幸福的选择。”
　　“你想说什么！”终于察觉这个话题会通向何处的佐助立刻语气激烈的打断她，“事到如今你不会觉得我会放弃复仇吧。那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一定会杀了宇智波鼬，我就是为此才活到现在的！”
　　只有这件事，是绝不可能有任何回旋余地的。
　　过去的很长时间那些埋在黑暗之中的回忆被他刻意压在很深的地方不去提及，甚至有时候他会觉得就这样，像现在这样，四人一起出任务，不痛不痒的，带着笑容在阳光下活着也没什么不可以。想必那绝不会无聊，因为生活中会充满眼前这个家伙制造的奇怪惊喜，鸣人的吵闹声，还有卡卡西会永远对他们的自由散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会这样平常又普通的活下去，也许以后会和眼前这家伙一直在一起，像她期望的那样不当忍者，去四处游览。
　　他竟然已经悄悄地想了那么远，没告诉任何人，只是任时间流逝。
　　这分明是最大的逃避。
　　宇智波鼬的归来就像五年前一样，令人痛苦绝望且刻骨铭心，精准的穿过心脏，打碎了他所有的美梦，连个幻想也不留下。
　　而被挖出的血肉竟然过了四年也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他意识到那些翻涌而出的恨意甚至还在皮肉下生长，一旦破土而出就如黑泥一般倾泻。他仿佛又一次走在那条暗色的道路上，头顶的月亮泛着血红，像是一只眼睛。而他没有路可以躲。
　　不仅仅孤独而已，不仅仅是失去了所以绝望。那轮圆月悬在头顶，不停地发出质问。
　　为什么是你呢？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呢？
　　是啊，为什么呢？所有人都死去了，为什么只有自己——
　　弱小的家伙没有存在的理由，那么你呢？你知道的吧，自己的存在意义。
　　那么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我在干什么呢？他忍不住想，这么久以来，只是沉溺在这和平安乐的假象里，和所谓的同伴玩着过家家游戏吗？
　　所以才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甚至连鸣人也不如。
　　只是稍微一想，这些泛滥着绝望的心情夹杂着摇摇欲坠的自尊心就要将他击溃。
　　而此时那假象本身正坐在他身边。
　　她只是因为一个巧合不慎进入了他的生活而已，他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头沉溺了进去。
　　但是已经够了，已经——
　　“但是卡卡西老师说的也不是绝对的吧，”她并不知道他此刻究竟在想着些什么，只是按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其实也不一定是孤独的吧。”
　　没错，她之前一直没能做到什么，只能用那样无关痛痒的方式去转移他的注意力，自我满足的希望他能够不要深陷其中，甚至隐隐期望那一切都会过去。可那样是不对的，那只是自我欺骗和逃避而已。
　　“我也会一起的，不会让你一个人。”
　　她说什么？佐助睁大了眼，就像他没有听清一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也最讨厌自己一个人了，所以——现在的我的话，绝对可以和你一起的！”
　　和小时候不同，这次一定可以帮得上忙。
　　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出这个意思。和当初一样隐隐带着担忧，却多了不可忽视的决心。
　　不是一个人哦，我也会一直在的。
　　“晓……”他看着她认真的脸，因为突如其来的完全不在预料之内的提议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
　　不会一个人吗？
　　眼前的人微微笑着，就像是要随时伸出手来，那掌心中一定存在着希望吧。
　　所以——
　　这样就……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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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川晓拉开门来到走廊，才发现药师兜还没走，走廊上还有第九班的人，犬冢牙正在跟雏田为了那天兜帮忙的治疗的事表示感谢。后者又是一副“那没什么其实我水平很低的”表情，在实际了解对方的水平之后再次看到这样的画面就只能感觉到无奈了。
　　说到底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能力呢？
　　药师兜看到她从病房出来，高兴于能摆脱这几个道谢的，于是立刻扬起手打招呼道：“这不是晓吗，”笑容看起来非常没诚意，“还真是让人意外呢。”
　　虽然对方的笑容和已经在朝自己走来的动作都明示了他只是不想继续聊下去所以随便找个碰到熟人的借口，但说什么“意外”……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是挺难的。
　　一句“是啊”半天都没能憋出来，她只好点点头，“兜前辈，”再看雏田那边，明显是要出院了。
　　而药师兜立刻顺势向雏田、牙和志乃表示这点小事不需要感谢。
　　目送三人离开的药师兜笑眯眯的补充道：“我说的‘意外’不是指这个，”他指了一下病房门，带着笑意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医院的隔音一直不怎么好。”
　　原来是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不过这有什么好意外的。
　　不过从这个人口中得到的评价都是类似的感觉，什么“奇怪”“意外”——
　　“兜前辈，说了这么多次，还没发现奇怪的人其实是你自己吗？我才是一般意义上的普通人啊。”
　　这样说的夏川晓得到了药师兜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你所谓的普通恐怕门槛太高，这样想着药师兜朝前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说：“当年的那件事我也多少听说过一些，还以为你们会吵起来，没想到你和看起来不一样，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算不上会抓重点的人这次立刻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那个表情看上去就像是要离开我们，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呢，”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药师兜显然是一个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人，“那已经是对我来说的唯一解了。”可是这样的选择又会通向哪里呢。
　　身旁的人短促的轻笑了一声，“结果在选择之前是无从知道的嘛——说起来你现在是要离开医院了？”
　　“不啊，我去搬一张病床，”夏川晓说的十分自然，好像她已经这么干过无数次了，“回家的话有影分/身。”
　　“影分/身？”
　　“因为最近没有任务，爸爸妈妈也都在家，不回家的话会担心吧。”
　　结果兜露出了更加不解的表情，他沉默了几秒，疑惑道：“我以为你已经12岁了。”
　　“没错，”小姑娘点点头，“我还是个小孩子呢。”
　　小孩子……吗？
　　他就说，那家伙身上一直有什么是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像是对生命理所当然的热爱，她一定从没考虑过活着的意义，因为能考虑的好事实在太多。她轻易地信任自己，是因为从来没被背叛过。她说那些话是真心实意，是因为周围的人也这样对她。
　　所以那么多“意外”，在她身上都是理所当然。
　　没办法，因为连想象那种感觉都做不到，竟然完全没法羡慕或者嫉妒，只是觉得可惜。大蛇丸大人可是盯上了她呢。他也稍微调查过一些血继相关的事，可惜知道的人很少，几乎没什么有用信息。
　　是想要将她作为不尸转生的容器吧。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大蛇丸会用这张脸来对自己说话，下达命令——
　　思考被打断，她停在一间房门口，“那我就到这里了，改天见，兜前辈。”
　　“等等，”药师兜开口叫道，“如果你面前有两个完全不知道对错的选择，你会怎么做？”
　　“诶？”她露出诧异的表情，并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问：“完全猜不到结果吗？”
　　“嗯，毕竟结果是选择之后才会出现的。”
　　“那……是我的话大概会看喜好？”她还是认真回答，“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选自己喜欢的答案吧，兜前辈是有什么困扰的事吗？”
　　“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喜欢的答案吗？还真是简单的思考方式，的确是她的风格。
　　但好像也不坏。至少对于自己来说，是新鲜的经验。
　　而现在事情还在可操纵的范围里。
　　不如试一下看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