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人长久》讲故事的闲人

59、第 59 章

　　95、
　　五月中旬，陆希的生日也快到了。
　　她原来没记起这事，因为这几年都没过生日，已经习惯了，所以一时没想起来。
　　直到那天，在沈臻家吃饭，饭桌上，沈臻突然谈起这个话题。
　　“下周末你应该有空吧？”她问她。
　　她想了想，说，“有空，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要不下周末一起去哪里短途旅游吧，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出门走走嘛？”
　　她死宅本宅，倒不是特别想，但沈臻应该是想的，之前周末去公园踏春、回本市烧烤，她都挺积极的，于是她说：“好的呀，你想去哪？”
　　“你生日，你决定吧，我安排。”沈臻对她说。
　　听闻此话，她明白过来，原来提出旅游是因为她生日，原来沈臻还记得她的生日。
　　她忽觉沈臻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女人，虽然至今没表态，但事情做起来越发有女朋友的自觉——先前送围巾送衣物，听她吐槽父母和工作，关心她的身体健康，现在安排生日旅游，这根本不是朋友范畴内的做法。
　　反正在她看来，她不会这般在别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一番思索，心情大好。
　　她说：“我选择困难，这样，我提建议，你最后决定吧。”
　　沈臻点头说好。
　　她先想到了苏州，美食多，江南水乡，园林之城，春季景色别致。
　　沈臻否决了这个选项，说已经去过了。
　　她便又提出去浙中，此间有奇山，风光秀色。
　　没想到沈臻反问她：“你怎么喜欢上爬山这种养生运动了？”
　　“我感觉你会喜欢啊，你上次清明不是爬得挺开心的。”
　　“我也就这样啦，不是特别喜欢，爬山太累了，上次学姐叫我去，我不好意思拒绝她才去的。”
　　“我是被橙子叫去的，她说王先生突然出差，没人和她组队，就叫我了，还有，那个时候我特别想偶遇你，我觉得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你当时看到我是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吧，在见你之前，橙子和我说了，所以我知道你也要去。”
　　她闭嘴了，和沈臻提从前是个错误尝试，她不想听这种实话，转而道：“去宁波怎么样？本科的时候我们去过，现在还挺想去的，吹海风、吃海鲜，轻松一点，逛自然景区太累了。”
　　“嗯，就这么决定。”
　　她和沈臻继续聊着行程的细节，敲定了出发时间和出游方式，然后谈到了酒店。
　　沈臻拿着手机在AAP查找酒店，仔细浏览。
　　“你觉得这家怎样？”把手机递过来。
　　她瞅了眼，说了句可以。
　　实话说，她并不关心住多高大上的地方，她关心的是沈臻想预定一间房还是两间。
　　问又不好意思问，显得她很有企图似的。
　　可是，以她们这种情况，心里有些暧昧想法应该是合情合理的。
　　内心拧巴了片刻，她终于试探性地建议：“就你刚才看的那个吧，在景区里，方便，开业也不久，我们两个人嘛，就那个湖景大床房吧……”
　　她以为沈臻会对“大床房”有异意，毕竟虽然她蹭了好多顿饭，来她家已经熟门熟路，但她似乎从来没有让她留下过夜的想法。
　　没想到沈臻说，“我觉得这个带露台的比较好，可以看外面的景色，价格也没差多少。”
　　她暗中惊讶，因为沈臻指着手机说的那个带露台的房间同样是大床房。
　　这显然再好不过，她连忙表示同意，内心窃喜。
　　不过下一瞬间，她便高兴不起来了，她看到她在确定房间数时选了2。
　　她连忙阻止：“一间房够了吧，预定两间太浪费了，反正我们白天到处逛，只是晚上睡个觉而已，省点钱嘛。”
　　“你不是喜欢一个人睡吗？”反问。
　　她怀疑沈臻对她有深刻误解，她什么时候有这种注孤生的喜好？她没有。
　　沉默须臾，终于挤出一句话来：“不是……其实我一直希望你留我睡觉来着……你没表态，我也不好意思提。”
　　她自认为是在隐瞒暗示。
　　沈臻却沉默了。
　　这让她心中颇是忐忑，暗中觑着对方——自那晚沈臻说考虑，时已半年，谈及此事，应该不算仓促且随意吧。
　　等了片刻，听到沈臻问：“陆希，你那个时候为什么，那样？”
　　听得云里雾里，她奇怪地看着她，“我怎么了？”
　　沈臻注视着她，神色认真：“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并不是真喜欢女的，更多的是受了我的影响……”
　　“……”只听了这半句，她便预感后面不是什么她想听的话，忍不住打断道：“你瞎说什么？不是这样的！”
　　“你别打岔，听我说完。”沈臻少见的严肃神色，她旋即闭嘴，听她说：“你以前，看起来很抵触和女性的亲密，一直不想和我做……”
　　“我没有。”她忍不住又嘀咕一句。
　　这真是天大冤屈，她并不是不想，就是假正经、自以为是、矫情发作、脑子有天坑。
　　沈臻没搭理她，继续说着：“有段时间，我觉得自己特别失败，我的努力不会有回报，我一直喜欢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依然冷静地拒绝。好几年我都在自问，是不是我不够好看、不够有魅力？后来我想明白了，不是我的问题，是你，正如你说的那样，并不喜欢女人。我们是不同路上的人，永远无法有恒久的交集，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选择。这个念头太深刻了，直到现在，我偶尔还会有不真实的感觉，我在想，你的热切和在意都是认真地吗？也许不是吧，这一切可能依然像从前那样，只是昙花一现。”
　　她沉默无言。
　　没想到关于酒店讨论最后引出了这么一段叫人苦涩交杂的话。
　　原来她从前不愿承担责任的做法在沈臻的世界里同样留下了深刻阴影，正如沈臻在分开后的种种让她无数次自我怀疑、自我否定。
　　她们相互影响、亦相互亏欠。
　　想了一会儿，她开口解释：“我以前不是抵触，你相信我，我很在意你，想过我们的将来，认真地想过，但我也真的自私，觉得我们没办法在一起，我爸妈还有你爸妈肯定会反对的，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出柜是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选择了逃避，只有这样，以后才不会被你说不负责任之类的话。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没吸引力，也不是真心想拒绝你……我想的是，我配不上你，你应该拥有最顺畅的人生，我把自己对顺畅的定义强加到你身上，根本听不见你当时的想法，是我错了。但是，沈臻，你不要自我怀疑，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特殊的，是学生时代的朋友，也是理想的人生伴侣。没有人在我的人生中，像你一样，让我觉得痛苦难忘怨念又在意。真的没有。我想和你过下半辈子，我很确定，也很有信心。”
　　说了很长的一段话，是心中真实感受。
　　沈臻一直安静地听着，然后说：“陆希，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换成从前，你才不会说这些甜言蜜语。”
　　听语气有些感慨。
　　她亦暗中吐槽：她当然不一样了，经历了多少闹心的事情才折腾到今天这境遇。
　　“所以你被感动了没有？”
　　“一点点吧，万分之一。”
　　傲娇的女人，她想，然后说，“沈臻，你说我抵触你，这个真是莫须有的罪名，我冤死了，你怎么着都应该给我个机会表现一下热情，不对，是激情。”
　　沈臻莞尔一笑，吐槽：“读书那会儿就跟个中年人似的，现在也没变多少，哪来的什么激情。”
　　她的确不属于激情那一挂，不过此时看着身边女人的笑意，心中一动，凑过去，在沈臻脸上亲了一口。
　　被亲的人呆住了，她也石化了。
　　妈呀，她咋就脑子一热，突然如此孟浪？不过感觉挺好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说：“那什么……下次我会征求你意见的。”
　　沈臻估计不想提这茬，“闭嘴，看剧吧。”
　　她应声，又想反正亲都亲了，干脆抱一下，于是抬手把人搂进了怀里。
　　沈臻推开了她，问：“好好看剧，事情怎么这么多？”
　　“我哪里事多了，我抱一下女朋友有什么问题？”
　　“……”
　　“刚刚话题扯远了，酒店的事情还没决定好呢，我个人观点，一个房间就够了，咱们虽然没太大经济压力，但能省则省嘛，节俭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必须坚守的传统美德。”
　　“我再想想。”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我觉得你在嫌弃我。”
　　“没有，好吧，就听你的。”
　　软磨硬泡之下，沈臻终于同意。
　　她开心到又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食言而肥。”沈臻瞪着她说。
　　“别气，你可以报复我嘛，我保证躺好不动。”
　　“陆希，小皮鞭欠抽是不是？”
　　“主人，想不到你又这等癖好？”
　　沈臻终于脸红了，解释：“瞎说什么，我没有。就是听惯了同事暴吼她儿子，被传染了。”
　　她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忽觉这种无聊却又轻松的日子是她一直想要的悠闲人生。
　　此刻，她的舒心快意如此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