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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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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纠缠和厚脸皮的灵感来源于她暗自气恼决定去找沈臻“理论”的那天晚上。
那天在路上她想了很多话,自以为颇能打动沈臻,结果到了小区门口,忽又忐忑紧张,越近越怯,于是便去了沈臻经常去的蛋糕店买了她朋友圈发过的蛋糕,既缓和了心情,亦有了上门的理由。
折腾了一番之后,上楼到了她家门口,没想到她还没回来。
就在门口等着,没多久,听到电梯声音,回头一看,是沈臻回来了,她穿着单位制服,看来是刚下班。
这是除了照片之外,她头一次看她穿工作服,心里头泛着微妙感觉——果然受父母影响,她大概就是中意那种看起来很正气的女人。
心里遐想浮现,七晕八素的。
谁知沈臻径自走到门口,开门,换鞋,一派冷淡。
在她解释完为什么来之后,抛出一句:你别这样,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这句话湮灭了她短暂的美好联想,在那一时刻激起了她最大的愤怒。
她觉得她有资格愤怒。
沈臻一点都不清楚,她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冷漠拒绝,她从来没考虑过她的心情。
是真的拒绝。
她这般毫无体面、低声下气、近乎讨好,沈臻都很冷静。
显得她像个不入流的笑话。
那时那刻,积压已久的不甘心与羞愤挥发到了极致,她不曾细想,便说出了曾在脑海浮现多次的话:“我没想到你这么不待见我。”
她没说错,眼前人的每一个眼神和细微动作都明明白白大写特写着——离我远点,咱俩没戏。
没必要这样吧,她怎么说都是真心诚意的。
凭着一时的怒气,她控制不住地开始指责她,从向宁说到了从前种种。
如果她过分,那沈臻亦有错。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搁在冷静时分,她应该不会说这种气话。
在她的怨念之词的攻击下,沈臻终于收敛了她那麻烦勿近的气息。
在客厅坐下来时,她终于清醒意识到自己吐槽了什么,不过话已出口,覆水难收,索性破罐子破摔,一箩筐全说了。
不是她自恋,就目前看来,她一定是最适合沈臻的那一位,没其他人啥事。
以她目前的观察,应该没有其他人吧。
她试着探问,终于问了出来:“你现在有在交往的人吗?”
问完后,心中紧张,暗中觑着。
沈臻默不作声,估计是觉得她问了一个不合适的问题,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
她稍稍放心,自顾自地说:“那就是没有,对吧……”顿了会,又偷偷看,沈臻依然没有反驳,心中窃喜,旋转跳跃,继续:“经常聚餐约饭的朋友你已经有很多了,不缺我一个,我觉得,你缺个交往的人,我其实挺合适的……”
她努力传达“合适”之意。
起初沈臻没怎么搭理她,只是安静地听着,等到谈起父母和出柜,她看起来颇是惊讶,问了她几个问题。
此刻,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前因为不太想提那段时间的事情,便一直没和她说这些。
反正现在提起,干脆也说了。
说完后,她总结道:“反正你没对象,我也没有,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交往一下。而且……”
我在意你、也依然喜欢你。
她注视着她,心中忽又羞涩,且了好了一会儿,也没说出话来。
妈呀,这太尴尬了。
别人到底是怎么说出那种油腻话来的?
她被自己尴尬在了原地。
反倒是沈臻先开口了:“我不喜欢回头,分了就是分了。之前向宁想要复合,我也没答应她。提分手和出轨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依然是能把人气死的话。
她并不乐意从沈臻嘴里听到向宁这个名字,尽管她说的平静无波,但这让她有种“兔死狐悲”的莫名复杂情绪。
她甚至怀疑,沈臻也是以这种神情和语气对向宁提起她的——哦,那个人,我高中校友,以前在一起过。分了就没再联系了。
她看着她,有种无力回天的惆怅,叹气说:“我知道我很差劲,但我没想到你给我判了死刑,还是罪大恶极,剥夺一切权利的那种。”
这不是什么过分指责,是这些年来的真实。
至少在她的角度,这便是沈臻给予她的残酷:她拙劣的怯懦的些许努力挽回和真心关切只得到了她的冷淡和再也回不去。
对沈臻而言,这应该属于怨怼吧,但此刻,她丧到了极点,亦没什么心情关注她的情绪。
人最擅长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事情。
眼下她心中只有被拒绝的失落。
过了会,沈臻大概也看出了她的丧,柔声解释着说:“你突然跟我说这个,我不知道该怎样反应,太突然了,给我点时间考虑吧。陆希,别乱想,我没有厌恶你,也没觉得你差劲,这些话都不要再说了,再说我生气了。”
她的关注点全在考虑这个词上了,她惊讶地看着她,心里晕乎乎的,有些难以置信,想再确认一下,又生怕她说出反悔之词,便转了话题。
沈臻应该不会随口敷衍她,就当她同意了吧。
的确应该给她更多的时间,毕竟分了太久了,各方面都需要进一步考量、磨合,她有这时间和耐心。
想到此处,她平静下来,松了口气。
这晚的“成功经验”令她深刻感悟到:沈臻依然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人,只要她厚着脸皮、柔弱卖惨,她应该不太会彻底拒绝,然后温水煮青蛙,大事可成。
她早就应该没脸没皮和沈臻纠缠的,在医院偶遇以后,在知道婚讯以后,在陈辰对她坦言后,在每一次思念难耐时分。
这一片刻她忆起从前,那些故作矜持、所谓的为对方考虑,全数变成了一个蠢字。
接下来就是一段悠闲的甜蜜时光——更可能是她单方面觉得甜蜜顺心。
这些年反思出来的恋爱经验终于有机会用上,送花看电影逛街约饭送礼物等,她自顾自地实践,哪怕沈臻没怎么搭理她,但沈臻亦没有拒绝。
不拒绝便等于默认。
她心情愉悦,也更加地厚脸皮,登堂入室,跑沈臻家搭伙吃饭去了。
日子逐渐变成了下班后,她便先去沈臻那,吃完饭,在客厅闲聊会,一起追个剧,一般到9点来钟,然后回自己家——实际上并不想回去,但碍于沈臻没有开口挽留她,她还没厚脸皮到蹭睡程度。
转眼就到了年底。
沈臻和她谈起了春节假期安排:年三十在家过,初一以后陪父母去日本旅游,回来以后就该上班了。
整个假期里没她什么事。
行吧。
至少沈臻送了她贴身的新年礼物。
她安慰自己:今年没你啥事,明年总会有的。知足常乐,现在已经很好了,总比前两年你一个人在国外瞎过开心吧。
随着春节的越发临近,她纠结着是否要回本市一趟,见一下父母,毕竟先前两年都没回去,如今人在国内,不闻不问的似乎不妥当。
理智又告诉她,还是算了,别回家自找不痛快。
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
二十九那天,母亲给她来电,说她在B市,今年不回本市过年。她爸大概也不回本市。
她并没多问什么,只是说知道了——猜也能猜到,父母应该是各自陪着第二春过年。
挂断电话,忽然觉得这样各过各的,省心省力,挺好的。
父母有了各自的新生活,她亦会有独属于她的人生,和沈臻一起的人生。
春夏秋冬,寒来暑往,悲欢喜怒,余生尽付心中属意之人,多好啊。
人果然是贱性。
如果没有经历这些年,她大概永远不会明白失去的苦楚,不清楚这个人对于自己的意义。
在此刻,她有种受命运眷顾的幸运感。
时光无法倒流,她却能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从前的遗憾。
93、
沈臻从陆希事无巨细地汇报行程中得知了她不回本市过年、打算一个人留在C市,内心不禁复杂了几天。
从之前陆希谈及出柜的种种,以及如今大过年的也不打算回家的决定,能瞧出她和父母的关系闹得很僵。
具体原因未知,但大概率是因为出柜这种事了——对父母而言,这应该是最能刺激他们的事。
她甚至联想到了电视剧里常见的那种“被赶出家门”的悲惨戏码。
心里唉声叹气的。
从前她万般希望她能鼓起勇气和父母出柜坦白,可眼下,面对这“坦白”所带来的结果,她又觉得陆希着实有些惨了。
她曾相信,相比她父亲那种顽固老头,陆希的父母看起来更加见多识广、包容开放,更容易接受子女的偏差,但是没想到……
怎么就到了这地步?
或许她应该更明确地问一下此事,旋即又地打住了这念头——别了吧,显得你有多关心对方似的。
等到年三十那天早上,陆希过来送她回家。其实没她什么事,她那点子东西自己搬几次能解决,往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今年就是顺嘴和她说了下回家的日子,那家伙执意过来。
把年货和行李箱搬到了车上以后,她们在客厅闲聊了一会儿。
她思来想去,在这阖家团圆的年节里,她一个人在家似乎挺冷清的,便说:“你一个人在家无聊的话,干脆去陪陪你外公好了,他不是在这里吗?”
陆希说:“不了,去外公家碰到几个舅舅免不了被催婚,我还是给自己省点事吧。”
“那倒也是。初八我回来上班,到时候见吧。”
“行的,你就安心回家去吧,好好陪伯父伯母旅游,我一个人过年都习惯了,没什么事的。”
“……”听那意思是,这种情况已经有几年了,她问:“怎么了?你不会真因为出柜和叔叔阿姨闹掰了才不会去过年的吧?”
陆希似乎对这问题并不介意,笑了笑,说:“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回去,而且我爸妈吧,各自都有了新欢,忙着和新欢过日子,没空回来。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和你说了这个事的?”
被如此提醒,她倒是想起来,陆希的确简略说过,她没怎么在意。
“当时被你出柜的事给惊到了,听了你爸妈的事情,也没怎么关注。”
“不需要关注他们。反正以后和你一起的是我,没他们什么事情。我想要的生活、喜欢的人,再也没有人可以干预,我爸妈不行,我哥也不行。这点你放心好了。还有,你不要老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想我以前那怂样,我早就改过自新、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
“……”尽管她已经习惯她偶尔的甜言蜜语了,不过此刻听到如此言语,内心依然感慨了须臾,“你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变化很明显。”
“是吗?有什么不一样的?”
“很多方面吧,感觉更加外向了,话痨了。”更加坦诚了,自我认知更加清晰了,彼此之间的相处似乎更省心省力了。
假如没有复杂的曾经,现在的陆希应该是值得考虑合适的对象吧。
陆希面带微笑,挺开心的样子,“我就当你夸我了哈,四舍五入,就是你也很中意我了。”
“……”她决定结束话题,“时间差不多了,我准备走了,到下午高速会堵车。”
“嗯,那走吧,别忘了东西,对了,飘窗旁边的绿植需要我过来浇点水嘛?”
“就七八天,应该没事吧。”
“行的。”
说着话到了地下车库,陆希叫住她,说她车上有些东西,去拿一下。
她跟着走了过去,看着她打开后备箱,放着好几箱水果和酒类,俨然是年节送礼必备佳品。
她转头问:“新年礼物不是送过了吗?”
陆希说:“不是送给你的,那不是过年了嘛,怎么着都应该在未来岳父岳母大人面前找点存在感,你就帮忙带回去吧。”
“……”一个铁0哪来的自信喊出岳父岳母,她觉得她必须和这家伙纠结一下称呼问题,“不是,八字都没一撇。再说,要是有撇了……”
说到一半她住打住话茬,为何要在地下停车场和此人纠结这?
转话题道:“我爸禁酒了,不喝。”
“可以拿去送家里长辈嘛,老一辈肯定喜欢的。行了,拿了赶紧回家去吧。”
在陆希的执意之下,无奈又往车里塞了这些。
告别过后,她独自开车回了本市。
高速上堵了许久,到达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陆希一个人微信solo了很多条信息,说从超市购物回来、买了火锅材料,拍了些家里的照片,说她至今还没去过她家,什么时候过来吃顿便饭之类的。又问她旅游需要的护照银行卡电话卡准备齐全了没。
透着一股子奇怪的粘人劲头。
但是似乎又不令人讨厌。
她一一回复了她的问题,又瞧见她家的照片,那装修格局看起来似乎和从前B市的那套小房子差不多。
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于是便许诺:等过完年回来上班就来你家蹭饭。
陆希回了三个感叹号,又吧啦吧啦地计划起来,显然是有些高兴。
或许是新年到了,快乐容易传染,她看着她发来的哈哈哈哈哈的那些表情包,居然也觉得眼下的日子挺愉悦的。
聊了会,她便去厨房帮忙,一直忙到晚饭过后。
父母在客厅看电视,她便也坐了下来,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陪着。
拿着手机刷完微博又刷朋友圈,年夜饭、压岁钱,朋友圈里新年气氛十足。
不知怎的,忽又想起陆希一个人在家,不禁有些同情心泛滥,她起身回房间,拨通了她的号码。
“新年快乐,沈臻。”熟悉的声音传来,令人有片刻的恍惚。
在学生时代,她们曾在每年的这一天如此电话问候祝福。
没想到中断的故事有一天又能续上。
这时分,最浓烈的情绪并不是失而复得的兴奋与喜悦,而是莫名的愧疚与惆怅。
假如不曾相遇,陆希也许会过上她曾预设的那种人生,而不是现在这般。
在命运交缠的那一瞬,也许彼此便已相互影响。
而如今她已经刻意缺席她的人生太久,或许再也不应该如此。
按捺下复杂心情,她说道:“新年快乐,在干嘛呢?”
“在沙发上葛优瘫,你呢。”
“我在床上葛优瘫。”
“我们真是到哪里都心有灵犀哦。”
“我看你最近是甜食吃多了,油腻。”
“奔四阿姨了嘛,不油腻都不行。对了,我刚给我爸妈打了电话,他们是真的忙着过自己的日子,挺好的。我没和你说过吧,我妈那个新欢,是我小学和初中同学她爸,当时知道的时候我都惊了。我妈好像一直挺喜欢我那个同学的,小时候吧,她到我家来,我妈特别热情,我因为吃醋后来就不愿意搭理她了,和她越走越远再也没有联系,没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么狗血的事情……”
她听陆希说完了一段八卦,隐约从她的话语里感受到了复杂情绪,安慰说:“有时候人的圈子就是这么小,你也别太多想了,父母的事情,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他们觉得合适就可以了,我们尽责子女该尽的义务。我也没和你说吧,我哥刚去世那会儿,我爸妈也闹得很厉害,他们相互责怪,吵嚷着要离婚,那个时候我想,他们与其这样闹,还不如分开各过各的,我跟谁过都没关系。这个在我记忆中特别清楚,可能也是我对男女婚姻关系没想法的原因吧。”
“那个时候,你才小学吧,就想着不结婚了吗?”
“不是那个时候啦,是后来回忆起来,觉得这么烦,还不如一个人过。”
“小沈同志,你的想法很危险。我觉得吧,结婚是个美好的事情,和喜欢的人拥有一段合法的关系,这很罗曼蒂克;一个人过,无论经济上、情感上、还是生理方面,都有点吃亏,还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比较好吧。”
“哟,不得了,小陆同志,你的思想觉悟提高了不少。”
“那是必须的,你也不看看我付出了什么代价?”
“你倒是说说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那什么,那可多了。比如说我之前有个温柔可人、漂亮又有才的女朋友,后来分了以后,就过上了一团糟的单身生活,没什么意思。”
“我怎么听橙子说你周末假期到处浪,可潇洒着喏。”
“我哪潇洒了?我被我爸妈逼婚逼到秃头,还要纠结你为什么不理睬我,吃完了林颂的醋,还要羡慕向宁,我一点也不快乐。”
她愣了一瞬,这是陆希再一次地提起林颂和向宁,看起来她似乎挺介怀的。
介意林颂可真没必要,他们没关系;在意向宁,情理之中,不过她也没法改变这一段过往——亦无须改变。没人会在原地等那么久。
她宽慰了自己,说:“那是以前的事情,现在我和他们都不怎么联系了。再说我不理你,那不是因为你说你要结婚,我想我没有其他可以做的,只有彻底断绝来往,成全你。”
“你的成全太狠了吧。”陆希吐槽,“以我多年吃瓜经验,没人分手能分成我们这样。这些年你不是提醒我记得约定,就是说没必要这样见面,之前见面了也是一脸你sei啊、别烦我的样子。虽然我挺会冷暴力,但现在想想你也挺会的。我们扯平了。这样不好,以后别动不动拒绝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伤心,我都伤心太平洋了。”
“……”她发现这家伙说话越来越有理有据,她居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
这些年,她的确是如此做的。
她沉默着。
陆希似乎觉得她生气了,解释说:“你不会生气了吧,我不是怨你,就是,怎么说呢,就是想说,我们都有不对的地方,一起不对,就扯平了嘛,你不要想我跟你提分手那会儿的事情,我也不纠结你跟你同是说我只是高中校友、打包了我所有东西寄回来这些事。”
那么久远的事,如今还嘀咕,可真是小肚鸡肠,她说:“谁和你一起不对了,好了,不要旧事重提,你想提醒我年纪大了吗?”
“绝壁没有,我们一朵花的年纪,刚好适合谈谈恋爱什么的。你看,咱们既不用太担心经济问题,也没有距离方面的考量,再好不过了。”
“你最近这一套又一套的到底哪学的?”
“我那不是深刻反思恋爱经历,觉得自己太不浪漫了,也太懒了,痛定思痛,下定决心学习嘛,保证都是我自己想说的实话。”
“反思恋爱经历……说的你经验丰富似的。”
“并没有……啊,是有一件事,我说了你别生气哪,之前吧,我真的想过重新开始,我哥,在英国的那个堂兄,给我介绍了他的一个女性朋友,我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来彼此都觉得不合适,就无疾而终了。”
她没想到随口的调侃还能问出这般风月来,不过并没有太过惊讶,毕竟她们分开已久,谁也不是情圣。
陆希的总结是“无疾而终”。这真是个有意思的词。
她忽然生出奇怪的探究欲来,追问:“怎么会无疾而终?”
“也许不能这么说,事情的起因是,我提出了交换体检报告,那什么,如果成为亲密恋人的话,这方面肯定是要考虑的吧,可能是我提的太突然了,让人不舒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不愧是陆希。她脑海中掠过一些理由,但没想到是这般,不禁有些想笑,事实上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陆希问。
“忽然觉得你有点蠢萌了。”
“我怀疑你在嘲笑我!”
“发誓没有。”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想起很久之前,陆希在她耳边嘀咕,接吻等于口水交换、太不卫生了之类的没情趣的话。
“行吧,你开心就好了。”
她想了想,忽又问:“怎么今天突然和我说这个事?”
“就是觉得你应该知道啊,如果你愿意听,我还有很多事都想和你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怕增加你的心理负担。”
“你想好了,无论什么,随时都可以和我分享。我上班遇到的事肯定比你说的不好多了。负担什么的,不存在的。当然,如果是你爸妈依然不乐意你和女的凑在一起,打算给我几百万,让我离你远点这种事,就最好不过了。”
耳边传来陆希的笑声,“沈臻同志,你清醒点,我没那个身价,而且我爸扔给你几百万,你不得火速交纪委去?”
她也被逗笑了,又觉得她们真是无聊,在这年三十的夜晚,聊这些有的没的。
她安静了瞬间,忽想起曾经长久的音讯隔绝,忍不住在此刻问道:“为什么之前……不和我说这些?”
近来的种种,为何要久远到分开的第九年才知晓。
久远到她连遗憾的情绪都已消散在匆匆岁月中。
陆希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反而说:“你忘了?我找过你,听说你要结婚的那时候,就是有一年的元旦前后,我约你在本市的一家茶馆见面那会儿——”
那一次见面,她并没有忘,“我记得,但是那次,你没说什么吧。”
在她记忆里似乎只留下此人的不甘心。
“我怎么没说什么?我鼓起勇气跟你表白,想劝你不要和林颂结婚,我们出国啊什么的都可以,结果你叫我别戏弄你,你太冤枉我了,我怎么可能戏弄你?我明明很在意你。你这样指责,我哪里还有脸来找你,我本来就不是勇敢的人。”
她的确是这般想过,无论是那枚戒指、还是那次剖白,都过于戏剧化,但应该只是想想吧,她不至于当面指责陆希戏弄吧。
可是陆希顺溜无比、熟稔于心的怨念听起来相当真切。
语言实是微妙,她和此人在那场会面中应该说过很多话,但她似乎就抓住了这个最伤人心的词。
“我如果说了,那肯定不是故意的。”她为自己辩解,“你当时那么突兀地说那些,我才会觉得你戏弄我。你以为偶像剧啊,喜欢的人要结婚出现阻止什么的,不是很戏剧化吗?理智在线的人都应该会怀疑吧。”
“是有点,可是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好像被突然敲醒了一样,发现我做错了,我不应该和你分开,我不想你和别人结婚,我把一局好牌打得一塌糊涂,本来我们可以留在B市好好过的。之前两次和你见面,你都说不要再见了,我哪里还有勇气找你,得知你要结婚的消息,受了刺激,我才下了决定。我还在家哭了好大一通,我爸还以为我受欺负了。”
她默默无语,陆希继续说着。
“后来想着既然你都结婚过安稳日子了,我不能打扰你,想和你出轨什么的,肯定会被你一顿羞辱,我不能被你指责戏弄,再被你说无耻没底线不要脸吧……如果我来找你,你会吗?”
居然想过出轨这种事,她有些感慨,“不会吧。我觉得不管做怎样的决定,都要承担责任。如果选择家庭,那应该为家庭考虑。既要鱼又要熊掌的人,太贪心了。人一旦贪这种心,想必也会生出其他的非分之想。”
“那如果你和向宁一起的时候,我来找你,你会和向宁分吗?”陆希又问。
这种假设并无意义,但应该也不会吧,毕竟她连形婚前陆希那样的表白也决定忽略不计。
她们之间的问题可能不在于见不见面,更可能是她清醒地明白,她再怎么努力亦无法和一个打算结婚的人得到共同的将来。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陆希说:“你看,你还问我为什么不来找你,我来找你,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被你狠心拒绝。所以这个事吧,我有错,你也有那么点点点责任……你是不是要对我负责一下,我这种大龄单身女性估计以后是找不到对象的。”
有点在理,但她只是贯彻了一个合格前任该有的成全做法。
她依然觉得她没做错。
如果她有错,那陆希也有,这个人似乎从来没把话真正讲清楚过,从来没把她心里的真正想法传达出来。
她说:“你如果像最近这样,把心里的话说清楚,我也不至于那么误解。这个事,你自己得背点锅,当然,我也有问题。不过呢,我还是觉得分了就不应该频繁见面。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这么做。陆希,哪怕我们无缘,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完美的初恋。你不要和别人去比较,也不要说什么自责的话,你是你,一直很优秀,无人可代替。”
看在她今天晚上那么坦率的份上,她也说些心里话吧。
虽然那家伙说了挺多怨念她的话,但她实际上觉察到了她莫名的不自信,从字里行间,从她几次提起林颂和向宁。
“最完美什么的那倒也没有啦,你夸得我神清气爽,都快膨胀了。”
“膨胀成500斤的胖子吗?”
“那不是会被你督促减肥?”
“减什么肥,你看你那竹竿的样子,上90了没有?”
“应该有了吧,最近跟着你混吃混喝的,都长胖了,死宅幸福胖。”
话题忽然又从遥远过去变成了唠嗑。
那天晚上她们聊了许久,直到手机烫热,到了睡眠时间,才挂断。
放下手机的刹那,她忽有种天意弄人之感。
虽然时刻提醒着自己,但她已清晰察觉自己的动摇。
大厦将倾,或许只是迟早之事。
她坚持了多年都不曾回头,为何败于此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