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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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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大概真的没有成为母亲的幸运吧,孩子还是没能来到这世上。
在怀孕近20周的时候,羊水早破,再心痛不甘,也只能送走这个与她无缘的孩子。
然后请假在家休息。
看着父母早早为孩子买的衣服玩具各种用品,悲伤地难以自持。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她分明用心,如此期盼,为何还会这样?
是不是因为太在乎,所以非要她失望悲伤;是不是人生太过平顺,从小开始,无论念书还是工作看起来都比旁人顺利,所以被天赐这些另类的考验人的磨难?
还是她作为同性恋注定不适合养育一个孩子,不然她没办法解释。
也许她从一开始就做错了选择。
即使无法拥有伴侣的长久陪伴,也不应该将这种感情投射到孩子身上————这种莫名其妙“宿命论”的想法也在某些悲伤浓重时分浮现。
沉浸在痛失孩子的悲痛中,还要抚慰空欢喜一场的父母的情绪,她已经顾不上,陈辰说的一直没联系上陆希的奇怪消息。
此际她真没太多的闲心理会这个已经分手多年的前前任。
大概是陆希在她面前故作潇洒多了,她一直坚信,这个人和她分开,只会过得更好。
也许会有疼爱纵容她各种脾气爱好的男人出现,纵使无,陆希也是个能令自己过得顺心如意之人。
等她在家休息了近十天又回去继续上班后的某天,陈辰说她还是没有联系上陆希,手机没人接,微信也没回。
“她不会生气了吧?”陈辰说,“但是那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感觉没什么呀。”
“可能最近忙吧,陆希忙起来总是这样。”她敷衍着。
实际上心里异常清楚,这是典型的那家伙生气别扭的方式,某种程度上的冷暴力,不接电话,不回讯息。
陈辰的叹气让她觉得自己当初做了件蠢事,她真不应该把陈辰牵扯到进来的。
如今这局面……
心中沉沉叹气。
陈辰告诉她,也许是想让她联系一下陆希吧。
或许她有责任为陈辰解释几句——橙子并非蓄意隐瞒,这一切都是她授意的。
诸如此类。
至于听不听,那是陆希的事情。
她忽然想起失去的孩子,心中更是沉痛。
有个念头在心中浮现出来——人生如此无常,也许亦没有必要和陆希弄成这般不相往来的境地。
她曾像期待过这个孩子那样期待渴望过那段爱情。
她曾陪她在学校的自习室熬夜复习到天明,刻意搜罗她喜欢的书,走上半小时购买她爱吃的零食,她记得她的各种习惯,比如紧张的时候喜欢抬手扶眼睛,睡觉蜷缩成一只虾……
零碎往事纷至沓来,叫人惆怅又无力。
她终于酝酿好了情绪,下定决心,打了个电话。
无人接听。
又一个,依然无人接听。
没有再继续下去。
大概陆希知道了真相,是真的不想再和她有所联系。
如此也罢。
这不算失望。
对这个人她早不抱美好希望。
没有希望才不会一次又一次失望。
后来陈辰没有再提这件事,她在朋友圈看见过她们聚餐玩乐的照片,放了心。
她没事。和友人的关系看起来亦如当初。
又想,她怎会有事?
日子一天天过,关于这个人,没有音讯便是最好的音讯。
78、
陆希心里酝酿了一个危险计划,那便是:远远地、长久地离开父母。
有个声音说这是错的,他们是你此生难以摆脱的责任,但她不想管了,她觉得时常见到父母实在太闹心,尤其是发生自杀未遂这件事以后。
多见他们一次,自责内疚厌烦便会多一分——实际上也只是见了一次,某天这二人来C市和她约了顿饭,看看她到底怎样,聊了些有的没的。
所以自私地为了自己,也该要远离他们。
更何况,她觉得,假如没她这个负累,父母大概会过得更轻松愉悦。
这不是叛逆,而是彼此放过。
刚好有家先前合作过的公司联系了她,问她愿不愿意去,工作地点在国外,暂定先去两年左右。
虽然医生建议多休息一段时间,但她觉得不行,不工作真的会变成无用之人,还是应该继续努力做社会螺丝钉,于是便答应下来。
一切准备进行地很顺利:弄好签证,工作交接,处理生活琐粹事,委托中介卖车、卖房子——后来没卖成,因为她想起这套房子是父母买的,卖掉之前应该先和他们提一下。
到了临走前两天,电话告知了父亲。
她知道母亲肯定有意见,所以都懒得说了。
父亲大为震惊,并不同意,要求她回家去一趟。
那个家她着实不愿意再回去,但父亲要求恳切又强烈,推脱不过,便答应。
又是凉意连连的夜晚,她在熟悉客厅见到了父母。
这二人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她回来。这场景极其少见,从小到大都是她等他们回家的记忆。
父亲想要和进一步深谈,促使她打消这念头,母亲约莫已经知道她主意坚定,怒极反而很冷淡,说,让她走,走了就别回来,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懒得同她争论什么,告知他们大概情况以后,她便回房间草草地收拾了一些东西。
下楼时,父母还在客厅。
很安静。父亲在喝茶,母亲坐着在玩手机。
难得的和平与宁静。
婚姻的某种意义,也许是多了个可以散发恶劣情绪、暴露卑劣心思的人。相互牵扯又相互厌恶。
她绝不要重复这种毫无意义的悲剧。
悲剧是会遗传的。
她不应该拥有婚姻、家庭与孩子。
从楼梯上走下去的时候她忽然这样想。
冷静地同他们告别。
父亲叹气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多打电话回来。有什么不舒服的要立刻看医生,工作别太累了。”
母亲先是不语,然后说,“你要是和女人一起,就别联系你哥了,你丢的起人,你爸和我丢不起。”
母亲指的是大舅舅的长子,在国外大学任教,恰好在她打算去的那个国家。
母亲只是冷言冷语、没有断绝关系、更没有其他过激行为,至少比网上冲浪知道的有些人的出柜结局要好。
这并不算难堪的谴责,她本就不算孝顺。
不过她还是杠精般地说了一句:“放心吧,没什么女的会那么不长眼看上我。只有沈臻,她太倒霉了。”
可能是她的话让母亲心生不快,她说:“你少在那维护,要不是她,你怎么会这样?你在念大学之前,都很正常,和男孩子一起玩,相处什么的,根本没什么问题……”
那套熟悉的甩锅理论又开始了。
她忍不住刻薄打断:“妈,你总是怪别人,我变成这样,我觉得活着没意思,都是因为你们,别老是怪别人。”
母亲生气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她觉得她传达的意思清楚又明白。
甩锅的确能令人感到轻松。
比如此刻。
她忽然深觉有些事真不全是她的问题,她没必要揽责。
“就是这意思。要不你总是觉得我不成器,太没用,我怎么会碰见个对我好的女的就上心、感动得不得了?”
得亏那段时间隔三差五和伯母推荐的那位大学老师谈话,此刻感觉自己嘴皮子也稍微利索了。
心中浮现莫名快感。
她没说错。父母给她灌输了一种“你拥有的源于别人的恩惠,而不是你的努力”的奇葩观点,一旦有这种对她好的人,她内心不免惶恐,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回报对方的好意。
这对夫妻忽然沉默下来,极为罕见的,母亲没有再反驳。
她也不想再多话,转身出门。
父亲起身帮她拿了东西放在后备箱,又无奈地叮嘱了几句。
她应着,很快离开这个她从高三开始住着的房子。
一年拖一年,原来可以用这种方式得到这样的解。
不算好,也不算太差。
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