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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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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在最初的劲头过了、尤其是毕业工作以后,她们同居模式经常是这样的:早上起床各自去上班;晚上回来陆希做饭她收拾;饭后散步看会儿电视闲聊,陆希很自然而然地呆到书房去了,她洗漱过后也回房。要是她不进去找陆希,再见她大概就是第二天早上。
沈臻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这么快变成这种无波无澜、看起来像已经恋爱了十几二十年的“搭伙过日子”模式。
别人是激情退却转而冷淡相处,而她们之间,才过了根本不算热乎的一年多。
尤其是近来,陆希花在那些冷冰冰的音响耳机解码器银线铜线黑胶唱片故纸堆上的时间比陪她的还多,她没料到有一天居然要吃这些死物的醋。
这是陆希的错,但这看起来又不是她的错——那家伙原来的日子约莫就是这样的,忙于学业,沉于喜好。
本来工作就够劳心劳力的,为何非要去剥夺另一半的本来就不多的休闲时间与自由?
她质问自己,但又想:这根本无可厚非,她有权分享、甚至是合理占据对象的时间、参与她的生活,这是恋爱赋予的自然权利。
——假如陆希对自己亦有此类要求,她会满足她。
虽然她心中清楚知道陆希并非故意,这只不过是她的习惯而已,但心里的不舒服之感如影随形,令她难安。
其实她早有这不安,或者说是之前不曾有过、突然强烈的掌控欲:陆希独有的世界他人很难真正进入,她可以和你相当温和亲切地谈天说地、安慰你的情绪,但一旦涉及到她生活中的诸多事情,她往往独自拿主意,鲜少容人干涉,即便再亲密。
记得彼此工作后不久,陆希折腾了一套音响,搭上其他各种器材,乐在其中。有天她不经意间提及到了这套东西花了四十来万。
当时她非常震惊。虽然家境尚可,父母对她亦算是富养,但这个人如此大手笔只为了套音响,她着实难以理解。在她看来,花这么多钱在这方面,还不如买车买房。
似乎也不能怎样说她,毕竟钱是她的。她有这权利和自由。
但想来想去还是心里有些疙瘩。
难道她就不曾想在做这件大事前(就算她小家子气吧,她觉得一口气花掉四十来万是件比较重大的事情),和自己商议一下,知会一声吗?
在陆希眼里,她这所谓正牌女票似乎没有对她的生活、她的某些决定的知情权,更遑论决定权。
这才是最令人纠结与执着、害怕与难安之处。
她甚至觉得,掌握知晓恋爱对象的方方面面很有必要的,但陆希看起来是个“自由主义者”。
好一阵暗自郁闷过后,她就此事和陆希谈了谈,委婉地提醒,是不是该控制一下这“烧器材”的程度。
她语气略奇怪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别喜欢的,有人喜欢抽烟、有人喜欢喝酒、有人喜欢汽车,很多女的喜欢买衣服买鞋子买包包买化妆品,我就是把其他人花在这些地方的钱都花在音这方面上,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我又没其他特别会花钱的地方了。”
“我没说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对……就是……觉得你买这个之前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你又不玩、不太懂,这方面没什么好商量的吧?”
听她说这样的话,她竟无言以对。
她喜欢,她又有这财力,为喜好花钱有何不对?
这是对的。
没必要和自己商量,是因为自己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音响功放。
这“看起来”也对。
该怎样对这个人解释清楚,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不是她懂不懂、玩不玩的问题,是她对她的态度问题,这是她本应享有的权利被剥夺的问题。
这态度令她心塞。
她对陆希强调,凡事要多和她商量。
这说法倒像是把她吓了一跳,说,没有不商量啊,有重要的事情我肯定会和你说的,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没必要了吧。
陆希的世界里有很多奇怪的“没必要”,有时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也是她口中的“没必要”。
好几次因为这类似问题纠纷时,她都想当着她的面质问她,到底有没有真当自己是本该相互分享交流生活的恋人?
每每会更心塞地发现,她似乎连这质问都没法问出口,因为,从来,这个人并没有明确地承认过她们这是在恋爱。
不是恋爱,如此这般,又算什么呢?
冷静下来又想,日子过的好好的,和顺平安,为何又纠结起这种恋爱不恋爱的问题?
也许是从来不曾从陆希身上得到明确答案,这种纠结总是间歇性地反复出现,令人困扰。
但正如陆希从来没有把心中困惑告知她一样,她也一如既往地自己勉强消化了这纠结。
并且颓然了地放弃了改变陆希的想法。
就让自己去适应好了,对方的性格和喜好,反正她已经习惯,她愿意为她克制这种种敏感,愿意放低。
妥协是长久之道,时间乃解题良策。
然后某天,她在客厅处理未完成的工作,陆希忽然从书房出来,兴致勃勃地拉她到书房,说让她听首歌试验一下她DIY的耳塞。
不愧是烧友技术宅,能搞厨房下水管道安洗碗机不说,还能做出这样小巧精致的东西。
她在心里嘀咕,陆希兴高采烈地亲自把耳塞塞进她耳朵。
熟悉声音响起,是许美静的歌,那是陆希最喜欢的歌手,她认真地听着。
过了会,陆希摘下其中一个耳塞,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怎么样,人声是不是很销魂?”
她转头看她,一脸等夸赞的神色,她故意逗她:“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也就这样吧。”
“我感觉蛮好的啊,呼吸换气声清晰可闻,我家美静的声音听起来真是清冽醉人……”
可恶,什么叫“我家美静”……
这呆货一点都不知道在正牌女票面前说这种话委实不合适吗?她倒是说声“我家沈臻”给她听听啊……
一阵腹诽。
她看着这张脸,这个她暗恋爱恋很多年的人,她带着潮意的呼吸拂过她脸庞,她忽然伸手抵着她的腰,吻了过去。
她务必要让这个不解风情的呆瓜知道什么才是“销魂且醉人”的呼吸声。
果然,陆希被她吻得呆呆的,反应过来,才慢慢地回应。
直到无法呼吸了,沈臻才放开她,此时却是羞意泛滥,不好意思地埋头在她肩膀,低声:“我声音好听还是你偶像的声音好听?”为何要莫名其妙地吃这种醋?
“你怎么这样为难我,这个问题不好答。”还是能气死人的老实回答,哄一哄自己又会怎样?
沈臻不说话,然后一会儿,她听到陆希有些犹豫的声音:“沈臻,你除了我,也会对其他女的有那种好感么?”
这叫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种好感指的是眷恋的感情还是亲热的欲望呢。如果是后者的话,她诚实地想答,的确有过。
由此,她沉默了几瞬。
陆希声音闷闷的,听起来还很是委屈,“除了你,我还没想过和别人这样。”
这可真是难得的表态,应该算是她苦苦想要探究的答案吧。
类似的话,陆希极少说,亦不太愿意和她深谈同性相恋的话题,之前每次她一涉及她便很快将话题转开。后来她也知趣地不怎么提,她想她也许还需要时间。
此刻不知是何原因触动了这人的心思,她几乎是破天荒地说出了这样的表态,沈臻不由地一楞,心头柔软。
未及反应,便见陆希罕见地主动吻了过来。唇舌交缠,直让她呼吸困难,轻轻地推了她,她这才松开。
她注目看去,眼前人面庞潮红,此刻看起来异常温柔。
是她想要揉进骨血此生此世永不放手的温柔。
心里脑中都徘徊着她方才那句委屈的表白。
一时极是情动。
她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口,然后说:“傻,也只有你到过我这里。”
很久之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这个人吧。
她有决心和她共度此生。
耳边是熟悉的慌乱声音,“沈臻!你不要这么煽情啦。”
煞风景!她瞪,但看到陆希脸都红透了,又忽感甜蜜,这个关于恋爱大道理一堆看起来非常稳重的家伙在具体实践中还真是羞涩啊。
“好了好了,我要洗澡去了。”陆希说完,飞速地起身溜走。
每次本该你侬我侬的时分,到陆希这里就是这种结局。
不过,这已无关紧要,她反复回想着方才的缱绻,深感满意。
她在书房呆着,看了会电影,后来陆希来叫她洗澡,于是便收拾衣物去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来时,卧室一片橘黄灯光,床单被子已换过。
陆希正盘腿坐在床上笑意微微的看过来,对她说:“小床睡得我腰痛,收留我呗。”
沈臻一时还没回味过来“怎么不早说,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按摩一下?”
“嗯。”
对方眼神飘忽,嘴角带笑,欲说还休的样子。
她顿然明白——是那个意思吗?!!!
心里忽然很是局促,小鹿乱撞似的,不敢看她,低着头亦有些害羞:“那你等一下,我先去吹头发。”
虽然旖旎想法曾在脑海多次浮现,可是真要落于实处,着实叫人紧张又羞涩。
她们可从来没有裸裎相对过啊……
早知道应该把指甲再修剪一番……
等等,忘记涂润肤乳了……
一时之间,思绪纷乱异常,她万万没想到今晚会演变成这样。
陆希打断了她的紧张浮想,说:“我帮你吹头发。”
说着起身去浴室拿了吹风机,又回来,拉着她坐在床边。
彼此静默无语。
陆希的手指拂过她发间,间或碰着脖颈,轻柔地为她吹着头发,让她心里痒痒的,房间里一片欲说还休的暧昧。
曾经心中预演多次,眼下真切发生,却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主动一些掌控局面,还是跟从身边人的节奏?
陆希显然不是那种主动的人,但今晚是她难得的主动,真叫人惊奇,也许她亦是早有想法。
不管了,此刻只需安享温存。
有些恍恍惚惚的,吹风机的声音停了,身边的人走开关门又回来。
掌心落在她肩膀上荡出难耐的热意,额头一温,继而耳旁,是陆希在吻她。
缠绵又温柔。
声音亦然,“沈臻,你抱抱我。”
贯来冷静自持的人,说这般话,杀伤力着实太大。
她心里骤热,再也不想顾忌太多,亦无力抵抗,闭上眼睛回应她。
磕磕绊绊地。
彼此均不善此道。
不过没关系,她想她应该有足够的耐心和诚意去学习该怎样更好地爱她怀中这个人。
须作一生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