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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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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当陆希在她身边以她一贯的语气问候、提议时,她心里是欣喜的。
至少这是这个人在乎自己的表现。
只是不知这次的这份柔情和喜悦能持续多久?几个月、半年、还是一年?再浓的感情也会有烟消云散的一天,何况被一时之事所激发的柔情蜜意。
想起这人最近莫名其妙的疏离——在她看来,真的是很莫名其妙,陆希既没有追问她周柏初之事,也没有和她谈论任何关于对同性恋情的困惑,想起本来约好一起回家的初衷,她心里惆怅着叹息。
有些话还是要和她谈的呀,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局面,什么时机合适呢?
也许接下去的几天可以有合适的时机吧,她决定听从陆希的建议去她住处,毕竟真的会方便许多。
那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她还是第一次来。
陆希扶着她坐在了沙发上,拿来她带来的书,让她消磨时间。
她蹲在茶几旁泡茶,白皙的手映衬着青釉色的茶杯,指骨分明很漂亮。
当然也很“显摆”地折腾出她那些引以为傲的音乐器材放歌,有些经典的歌曲会说起作词作曲的相关背景。
总之是不叫暂成瘸子无法动弹的她尴尬无聊。
最初的这一下午这样消磨过去。
到了傍晚时分,陆希问她晚饭要吃什么,她去买来做。
她有些难以置信,这家伙居然还会做饭,玩笑戏谑:“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我有点不敢相信。”
“一直都会啊,就是没机会发挥而已,今天露一手,让你见识一番我的厨艺。”
“不用麻烦,快餐比较方便。”
“沈臻,你想敷衍你的胃可以,不能敷衍我的哦。”
“那好,到时候可别做出黑暗料理。”
“小看我,等着!”
那家伙去买菜了,在厨房捣鼓了许久,出来的倒真是色香味俱全的佳作,也都是她喜欢吃的。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人已经记下了自己的喜欢和不喜欢。
她抬眸看着对面的人,此刻的陆希仿佛不再是之前的疏离、冷淡的那人。
吃完饭,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安静看剧。不知不觉中,那家伙的手搁在她肩膀上,是搂住的姿势。她也就顺势靠过去。
“你真的太瘦了,靠着好咯人。”
“是吗?不是因为我瘦吧,因为肩膀这块是骨头,不适合当人肉靠枕。我给你拿靠枕吧。”
“不要……”
偶尔闲聊几句,很快到了睡觉时间。
陆希催着她去洗澡,她一瘸一拐地进了浴室。瘸子洗澡还真是艰难,小心翼翼折腾了好久才从浴室出来。
她在床上躺着等了好久,也没见陆希回来,好奇之下,出去看看那家伙到底在干吗——洗澡也早该洗完了吧。难道又突然不是很想看见自己?
走到浴室发现,陆希蹲在地上洗衣服,手上是她的内衣……
呆愣过后,脸腾地红了,她忍不住声音也重了:“你干嘛!”
陆希抬起头来看她,目光疑惑,“洗衣服啊。天气这么热,不能放到明天洗。”
真是贤良淑德,她该怎么说,那是她的衣物——接吻和被对方触碰私密衣物是两回事。从高中开始,她就自己洗自己的内衣内裤。连她妈妈偶尔的帮忙也坚决拒绝。
这时的沈臻已经完全忘记在几天前她还在生这个人的气。
“那是我的……”满心羞涩,好不容易挤出这几个字提醒,“不是有洗衣机吗?”
陆希大概在用“你真是愚蠢人类”的眼神看她,“用洗衣机会把我们的衣服混在一起,一件一件分开来洗比较卫生,你先回去吧,我很快搞定了。”
陆希的洁癖她本科那同住的暑假已经深刻感受过,只是眼下,这么个洁癖的人,为她做这种事。
心里又羞又颇是触动,她觉得她在陆希心里还是蛮特殊的。
这种“特殊”正是她些年来所追求的,如今其实已经得到,又何必追根问底,或许有些情绪没有答案,或许她真的只是忙碌而已。
那天晚上,看着裹着薄被睡在身边的陆希,她天人交战,最终什么也没有追问出口。
她无力地发现自己又沉浸在此人无意间给予的细致关怀之中。
曾经有多少次是这样:在暗地里赌咒发誓再也不见、不搭理这牵动自己万千情绪之人,可某天,她有意无意间对她好了点,给些无心甜头,展露些熨帖关怀,她便浮想联翩、心花怒放、继而珍之爱之犹如瑰宝,傻傻地感动不已。想着,自己还是留在她身边好一些吧,毕竟她那么在意她,逼着自己努力地成为各方面更加出色的人;毕竟这个人很少对其他人显露如斯温柔……
说服自己的理由,倘若需要,她可以列举百条千条。
分明已知这是最不理智的举措,但还是甘愿泥足深陷,困倚危楼。
这大概就是爱?
假如是的话,她只能认了。
30、
后来的气氛一直很好。
沈臻配合地接受着她的照顾,所以陆希一时愉悦地进入到难得的照顾人状态中,很快地忘记了按照她设计的剧本,她们应该还处于冰河冷冻时期。
她一方面费心地照顾着沈臻,等她父亲来接,但又不想和沈臻进行深入的、实质性的交流,也绝口不提过去那阵子她费劲心思躲着她的种种恶劣事。
这是她的错,她心里认了。在沈臻面前,却不会承认。
到了周五,沈臻对她说,明天她爸爸就要来接她。
哦,明天就要结束了,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几天好像根本没做什么,但她很开心啊,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她真没半点留下身边这人的理由,单纯的朋友,鬼才信。
她默默地接受,为沈臻收拾起东西来。
差不多弄完,坐在客厅里的沈臻招呼她,“阿希,我们谈谈吧。”
谈谈——
谈什么呢?这语气听来颇是慎重。这可不是她们从前惯常的“谈谈”某本书、某件事、某股票。
她心里旋即谨慎起来,她不想和沈臻谈没有将来的将来,也不想听她可能的认真表白,但沈臻这样直白地说,她没办法拒绝。
于是,她点点头,坐过去。
沈臻首先对她提起了那个小玉锁的事情,“之前过年的你送给我的那个小玉锁,就是你一直带着的那个,被我弄丢了,你回家记得问一下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看看要不要去庙里一趟。”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奇怪她怎么忽然提起这乱七八糟的事情。沈臻一贯对她家中长辈崇佛之举不过问。
疑惑还没来得及没问出口,只听沈臻有些苦笑着说:“我把它放在包里,那个贼跑得太快,我怎么追也追不上。”
猛然顿悟这话中之意,她一下子楞在当场。
之前问过沈臻到底丢了多少东西,她说不多的现金银行卡、手机还有她那个小玉锁等等。
她觉得也就丢了那些东西,沈臻平时为人谨慎,怎会为了这些财物做出追贼受伤的鲁莽行为?
原来是这样——是为了找回自己的那个小玉锁?那个家人搞来的迷信东西?
是这样。
眼前忽而一片氤氲。
这时沈臻又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所以再也不想见我了。”
变态这字当真刺痛她心。
沈臻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是自己逃避敷衍太过明显了吗?
她和沈臻怎么会和这两个字挂钩?分明她们念书做人都算踏实认真、行为举止大体上合乎世俗规范,算是“别人家的好孩子”。
只相互恋慕这一桩,便可以抵消身上所有闪光点,叫人如此形容吗?
她们不是这样的人啊……
听到这样的问话,她心中难受,很快地否定了这种论断,“你不要乱想!我没有,真的没有这样想过,我就是还有点纠结……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时间能不能让她平息这种忧虑与惶恐她不确定,但在沈臻面前她必须说出这种看起来虚假的承诺。
“那天我和自己打了一个赌,如果你不出现的话,我就真的、真的不理睬你了。毕业以后,我就去你不会去的城市,这样就再也见不到了。”
分明是炎热夏日,可是她感到一股莫名凉意,透心凉。
她清楚沈臻的为人,那绝非戏言。
闻言瞬间,她竟然无比庆幸,自诩理性、自持意志坚定的自己,在这段感情里俨然成了骑墙派杰出代表人物,左右动摇,来回纠结。
这次显然纠结是“对”了。
沈臻说完这话以后,微微笑了一下,轻声地、有点如释重负地说:“还好你来了。”
她该怎样说呢,她还是无言以对。
身边的人有些艰难地靠近了她,半抱着她,轻轻道:“好了,我们认真聊聊我们之间的事,阿希,你要知道如果不交流,可能永远也无法让彼此明白。”
她听沈臻缓慢地剖析心迹。
说起当初她对自己出国交换这事的感伤;说起本科毕业还是不想离太远所以选择了留下;说起她曾有过的纠结;说她真的很想和自己在一起等等。
看似渺如尘埃的琐碎,却让她终于忍不住眼泪夺框而出。
为什么这世界上会出现一个这样让自己伤心难过的人?
她不想喜欢上她啊,她分明最爱自己。
怎愿意看着自己沉沦到一段注定无果的同性感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