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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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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六月。
月初的某天晚上,大概凌晨三点多的光景,陆希被手机震醒,在电话中,父亲说,祖母突然去世了、赶紧请假回来。
虽然知晓祖母年事已高,身体不甚健康,但突然听闻那样的消息,还是直接就蒙住。随后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东西,和堂兄嫂子一道奔丧。
接到沈臻电话时,刚在祖母灵堂面前,整个人昏沉茫然,还处在不知所措的状态。
听她在电话里着急地问自己人在哪里、出了什么事情,这才恍惚地想起隔天沈臻要去参加某个会议、而自己答应她要在那天为她践行祝她顺利,便告诉她祖母去世、她已经回了A市。
在祖母灵堂前,看着寒假时还和自己聊天的亲人,忽然就躺在了那一方棺材里,心里其实十分悲痛,瞧见其他亲人眼泪纷纷,其实也挺想哭,但就是怎样也落不下泪来。
此刻在电话里,听着沈臻声线温润的安慰,就这样握着电话,眼泪便止不住掉下来。
可能是她一贯以没心没肺的冷情姿态出现在沈臻面前,电话那头,沈臻见她哭得那般厉害,安慰的话语也就变得慌乱。
因为家人招呼,那通电话只持续了一会儿,不得不挂断。
陆希担心她挂念,便又发短信和她具体解释了一下家中情况,实在也无心情和她打电话说太多。
晚上,亲人一起守灵至大半夜,父亲让她和母亲先回家歇息,天明再来。母亲没回去,她自行先回。
在回家的路上,她突然把接到沈臻的电话,问她人在哪里?
她说正在回家的路上,问她为什么那么晚还没睡?
沈臻平静声音传来,说她现在在某某门口(她家附近)。
陆希愣得说不出话来。
她从来都没为一个人如此奔波过。一般都是她一个电话,叫她父亲或兄长或其他人为她办妥一些事情。她觉得那是血亲为她所为,理所当然。
可沈臻不是……她这么做的原因,大抵也只有在乎自己这个人了……
心中滋味难言。
等到那门口,只见沈臻立在那处,黑衣黑裤,扎着马尾辫,背着书包,仆仆风尘样。
她怔楞地看着来人,隔了几重山水,来至她眼前,一时竟不敢走近,情怯感觉十分明显。
话是分明是想说的,想叫沈臻的名字,想问她为何突然来,想责怪她为何淋在雨中如此不爱惜自己……
但喉间涩然哽咽,强自忍耐,楞是无言。她不想在她面前再度失态。
但还是沈臻先走过来,轻轻地拥抱自己,软语相慰。
然后她们回到家中。洗漱过后,她和沈臻躺在床上,并无睡意,却也极少说话,偶尔目光相触,只觉无尽熨帖,这人生异常艰难时分并不漫长难熬。
似乎有这个人在,这一生都不难熬。
她永远记得那漆黑一晚,沈臻在她耳边温柔地说:别难过了,还有你爸妈,还有我。
握着沈臻的手,感动溢满心怀。
在此之后,再也没有人带给她这种深切的感受,哪怕是至亲至爱的家人。
感动之余竟然深感惶恐。
她已隐约觉得沈臻的这番心思让她难以负担。
这是个利益至上的时代,投桃须得报李,别人对你的好意和情意,你总得以某种方式还回去,而沈臻那样做,她觉得她无法偿还。
或者说,若要偿还这份感情,付出的代价太大。伤害父母不说,还要被人以异样目光看待。
她心里萦绕着这种现实的悲凉念头。
如果人只有一种情绪且永远不变就好了。
可惜不是,人太复杂多变、想要的太多,又时常软弱。
23、
陆希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那么明显的表露过伤心,所以当沈臻一听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便预感不妙,果然。
她决定飞回A市陪她度过这几天,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的。
在电话里把情况问清楚了,就开始安排自己这边的事情,订机票,找导师请假说明情况,向学院请假。一应做完,当晚就回到了市里。
虽然知道她家,但是保安严格、进入必须联系住户,所以沈臻先打电话问她在哪里。
原来她刚在回家的路上,她告诉她等待的地点。
没过一会儿,便见到了陆希,她眼睛有些红,大概是因为熬夜和难过,原本就很瘦的人看着很憔悴。
她忍不住走过去安慰地抱住她。过年时分在她家见过她祖母,是一位慈祥老人,听她提及过,幼时母亲忙于工作,几乎是祖母和伯母一手带大,想必她此刻一定很伤心。无奈这种事情自己除了陪伴,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无他法,那就静默地陪她渡过这段难熬的时光。
一如这些年来。
第二天,她被陆希带着祭拜过后,先回了酒店,后续事宜以她目前的身份不便参与。
晚间陆希给她送了晚饭,这个时候她看起来比昨天有精神,沈臻稍稍放了心。
并不担心她伤心过度,陆希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是一个极其自制、十分理性的人,即便一时情绪失控,她也能很快很好地恢复过来,她比较担心的是她来回奔波、情绪起伏过于疲累可能引发气胸。目前看来是自己担心多余了。
没想到吃着晚饭,这家伙躺在床上和自己说着话,慢慢地睡过去。
想到她连续奔波应该累得很,沈臻没有叫醒她,她看着她睡颜,轻轻地吻她额头嘴唇,心里告诉自己,这样就好了,她在陆希心里的地位肯定是不一样的。
——她知道不一样,可还是希望自己的“特殊”能比肩她重视的那些至亲。
这种看似没有必要但时常浮现在脑海中的对比令人惆怅。
不知为何,虽然这半年来她和陆希以超越朋友的亲密相处地很是愉快,但内心深处她依然觉得这一切只是虚幻的浮云,终有一天,她还是会从这幸福云端高高坠□□无完肤。
生性悲观大概不是什么好事,容易一语成谶。
24、
丧礼结束以后,聚拢的家族中人渐渐散去,大哥忙着回去工作,她和沈臻计划尽快赶回学校。
收拾好东西,她叫刚好打算和一位女性友人出门的大哥送她去机场。
在沈臻住的酒店接她上车,她原本坐在副驾驶上,但见沈臻坐到了后面,担心沈臻和她哥的朋友无话题可聊,便提出换位置。
这一番动作让她大哥一阵调笑:“阿希你什么时候这么细心?难得难得哦——”
又和沈臻闲聊起来,说着,忽然感慨道:“我倒是很少见她对人那么上心?沈臻,我妹是家里最小,被家里人宠坏了,脾气不好,你多担待点啊。”
这托付意味让沈臻笑了笑,看着陆希说:“那是肯定的,朋友嘛。”
陆希被她哥说得警惕心起。自觉在其他人面前对沈臻一直很平静很规矩,没料到她哥居然说她上心,也不知她那一贯心粗的大哥是怎样看出她这腻歪心思的?
纠结想着,她哥那位女性友人接话道:“你们两个人好成这样,不会是在搞同性恋吧。”
听起来显然是玩笑话,因为那女人转过头来,面带调侃之色。
但这话落入陆希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震醒了逃避已久的她。
再怎样自诩正常,她的的确确对身边这个女人心怀暧昧情愫。
好难理清的逻辑:她觉得自己不是同性恋,可是毋庸质疑沈臻的性别。
她心里无比惶恐,猛然站起来想走开,她不想听到这话,她不想这样难堪地被人指责她和沈臻,可是猛地一下,头磕到车顶,又痛又急眼泪都快下来了。
此刻再也顾不得礼貌,咬牙切齿地吼道:“你知道个毛啊,胡说八道什么!”
那女人愣愣的,脸色难堪,呐呐道:“开个玩笑而已……”
陆希的过激反应沈臻也没料到。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捂着脑袋、满脸通红的恼怒状,她心里叹着气,伸手揉揉她被撞的部位,安慰道:“这位姐姐就是开个玩笑,这么较真干嘛?没什么的。”
她哥瞅着情况不对劲,也连忙调解地说了几句。
陆希后悔地道歉。这失当的举措看起来太做贼心虚,也不知她哥听进去了没有。
希望没有吧。
可是她和沈臻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们互相爱慕在一起,到底碍着谁了?又没碍着她。要这个女人以如此轻蔑的语气调笑着。
要是真和沈臻在一起,恐怕日后时常会被人如此奚落。
难以平息的悲哀在她心里浮起。